“目標姓名：菲麗希爾”

“目標體溫：31°”

“心跳頻率：每分鐘0次”

“目標狀態:無呼吸，瞳孔放大，起，肌肉松弛，血液下移......判斷目標已經失去生命特征。”

天空之上的穿梭機內，菲麗希爾緊握的雙手漸漸松開，如同滾地葫蘆一般從座位上滾落下去，當13號駕駛著穿梭機穿越漫天雷電來到云層之上時，她已經徹底沒有了任何生命跡象，紅色蟲子的劇毒殺死了她。

此時的菲麗希爾，除了酒紅色的頭發依舊鮮艷，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慘白色的，再沒了以往的動人活力。

把她重新抱回座位上，13號才發現她的臉上還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她是在開心的幻覺中死去的。

親眼見證了一個生命的落幕，13號又體會到了一種新的情緒，一種難以言表的惋惜

“你還能走得更遠，可卻在這里永遠停下了。”

“也許這就是生命吧，不是一成不變的樣貌，”13號凝視這那張逐漸僵硬的臉，“也不是沒有止境的前進。”

“有些生命甚至連為什么要活下去都未曾考慮過，把本就短暫的生命浪費在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上。”

13號現在終于理解了，生命從來都是脆弱的，他們不像機器，被生產出來就能發揮價值。他們擁有幼年，他們需要成長，他們有輝煌的時候，也會走向落幕。

“我沒有成長的過程，不會死亡，不能繁衍，沒有朋友，不能感受到快樂痛苦，我...真的是生命嗎？”

在被機械之神啟迪之后，13號第一次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我甚至連個像樣的名字也沒有。”

他突然意識到，比生命短暫卻能活得多姿多彩的人類，自己的經歷可以算得上是乏味可陳了。

隨后，13號在天空中打開了穿梭機的艙門，把菲麗希爾已經接近環境溫度的身軀放在了展開的艙門上。

“按照人類的習俗，告別時應該帶走一樣東西，現在你身無長物，這樣東西就由我決定吧。”

在巨型月亮下的微風中，13號遵循人類的習俗，進行遺體告別。

13號改變胸口金屬的性質，把隱藏在體內的，從青龍級星艦上得來的微小暗核當在了菲麗希爾的手心。

“愿機械之神指引你。”

默念一聲，13號胸口的豎眼亮了起來，紫色的光芒灑落到菲麗希爾身上。

做完這些之后，13號推動她的軀體，把她從穿梭機上推了下去。

遙遙看著那具有些酒紅色頭發的軀體越來越遠，直到落盡雷電閃爍的厚重云層，他才關上艙門，啟動了躍遷引擎。

經過剛才的充電，穿梭機所剩的能量已經足夠躍遷到人類的母星了。

“是我害了你，我一開始就有辦法給穿梭機充電，但是卻降落到這顆危險星球，讓你丟了性命。”

躍遷引擎的啟動還需要幾分鐘，在這幾分鐘內，13號擁有了名為自責的新情緒。

“轟轟轟！”

忽然間，一陣強烈的震動自下而上涌了上來，天空中明晃晃的光線也變得有些暗淡。

13號朝窗外看去，看清楚了遮擋住月光的東西。

那是海水！

直沖天際的海水！

“獵殺星，一個被視作生命體的星球，真的是這樣嗎？”

通過簡單的計算，13號得出了要將數百萬噸海水送到云層之上所需的巨大能量，那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人類顯然不會白白浪費能源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連一顆星球也能被視作一個有意識的生命，我卻不行。”

在被通天的海水之墻包裹其中，13號輸入了通往地球的坐標，按照他的計算，海水之墻在合攏之前，穿梭機就能離開這里。

“再見了，菲麗希爾.海伯利安，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很樂意扮演你，代替你活一陣子。”

穿梭機尾部的光芒大盛，四周的空氣震顫地越來越厲害。

“混蛋格雷！休想丟下我！”

“砰！”

穿梭機的后部發出一聲巨響，狂風灌了進來，13號回頭一看，穿梭機已經被開出一個大洞，躍遷引擎徹底報廢了。

在極速下墜的過程中，13號分明看到了那個滿頭酒紅色頭發的身影。

“你沒死？”

扯出降落傘，13號拋棄已經沒救了的穿梭機，朝菲麗希爾躍去。

“想害我！沒那么容易！”

身上閃爍著雷電的菲麗希爾猛然沖了過來，如同飛鳥一般轟向13號。

可憐的穿梭機被這一擊誤傷，在強烈閃爍的電光中轟然爆炸，變成了一堆在狂風中四散的碎渣。

“你會飛？”狂風中，為了讓對方聽清，13號說得很大聲。

“要你管！”菲麗希爾作勢又要沖過來，但是卻突然醒悟，“哎？我為什么會飛？身上還有電？”

她這么一說，電光立即消失，身子突然一墜，卻怎么也飛不起了。

失去飛行的能力，強烈的下墜感立即嚇得她大叫，再沒有了剛才了囂張氣焰，13號在空中調轉身形，把她揪了過來。

“你明明要殺我，為什么又要救我？”此時的菲麗希爾臉色紅潤，雙眸泛著神光，再沒有一點死亡的痕跡。

“你指的是什么？”

兩人頭頂的海水漸漸合攏，光線驟然變暗。

“少裝蒜，你剛才把我丟下了穿梭機！”菲麗希爾一拳擂在他的胸口，但是已經沒了剛才打碎穿梭機的恐怖力量。

“剛才你明明已經沒有了生命特征，為什么還能知道發生了什么？”

“死什么死？我明明在朝你喊‘別扔下我’你這個混蛋卻當做什么也沒聽到！”

“抱歉。”

13號回憶起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很確定那時候的菲麗希爾絕對沒有說過一句話，菲麗希爾所知的一切很可能和她新獲得的異能有關。

海水合攏，光線徹底消失，而兩人才墜入云層。

這是一種奇怪的體驗，頭頂是數百萬噸的海水，身下卻是雷電閃爍的云彩。

“不過現在再恨你也沒用了，我們這下都要死了。”

面對13號毫不猶豫的道歉，菲麗希爾的憤怒像是一拳打在了海綿上，怒氣已經去了七分。

“你可以使用異能，就像你剛才傳送上來時一樣。”

為了不那么快落入海水中，13號打開降落傘，兩人下墜的速度陡然降低。

“一整天沒吃東西，剛才那幾下把我的力氣耗光了。”菲麗希爾抓住一根傘繩，誠實說道。

“一會兒落水之后你憋一口氣，我帶你游出水面。”

“你沒學過力學嗎？頭頂那么多海水砸下來，我們一瞬間就會被海水壓成粉末了，那里還有游泳的機會？獵殺星可不是說說而已。”菲麗希爾揪了揪13號的耳朵，好像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并不在意。

“你之前不是說你不知道這顆星嗎？為什么現在你卻能說出它的名字？”13號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咦？對啊，我怎么會知道這是哪兒？”對于自己隨口說出的名字，菲麗希爾也有些疑惑，就像剛才疑惑自己多出來的異能那樣。

“你很有可能會死，可你為什么不害怕？”13號了解過人類對生的渴望，但現在的菲麗希爾卻沒有絲毫害怕的樣子。

“死就死了吧，我不是你搞出來的克隆體嗎？只要正主沒死就行了。”菲麗希爾微微沉默，轉過頭去說道。

“我記得已經回答過你很多次，你不是克隆體。”

“真的？”

“這個問題也有三次了。”13號感覺很奇怪，兩人已經離開了薩蘭托，她竟然還在糾結這個問題，人類對自我身份的認知真有那么重要嗎？

“好吧，這種時候你肯定說的是實話了，我就再救你一次。”

說完，菲麗希爾狡黠一笑，兩人身上亮起強烈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