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找仔細(xì)了！”

長忠督促著宮人們動作快些，語氣有些焦急，卻又不敢過于催促。

瓊林宮還保持著姜婉離世那天的陳設(shè)，皇帝沒發(fā)話，誰都不敢挪動敬憲孝皇后的東西半分，連祁瑛此刻坐著的軟墊，都還是當(dāng)日敬憲孝皇后最后坐過的。

他此時面色冷漠的坐在殿里，眸子里無悲無喜，沒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唯有藏在袖中不安緊握的手，能窺見幾分天子的心痛之處。

“仔仔細(xì)細(xì)找，定能找到的。”長忠盯著那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又小心謹(jǐn)慎翻看皇后宮殿各個角落暗處是否有暗格遺漏的一眾宮人們，連他都覺得屋子里的氣壓冷到了極點(diǎn)，骨子里面都在發(fā)抖，半響了一無所獲，長忠是真怕皇上動怒，趕忙小聲寬慰一句。

不知道是在寬慰祁瑛，還是在寬慰自己。

“長忠總管，這里。?！?

突然有人唯諾的小聲開了口，長忠立刻快步過去，梳妝臺里暗藏玄機(jī)，果然有個隱秘的暗格，里面靜靜地躺著幾個福包，邊角已經(jīng)脫線，顏色也褪去灰敗，一看便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了。

長忠將福包取出，趕緊遞到祁瑛面前：“皇上。?！?

祁瑛把福包緊緊攥在手里，深吸口氣之后，才敢打開來看里面的東西。

第一個拆開是枚精致的小巧佛像，還有一張折的很小的紅紙，上面寫著：愛子祁言，往生極樂。

祁瑛咬緊嘴唇，指尖顫抖。

他又拆開第二個福包，里面放著一縷被紅線纏繞的頭發(fā)，紅紙寫著：吾與瑛郎，同心同德。

祁瑛的手抖得更厲害，去拆第三個福包的時候不得不停下片刻強(qiáng)忍心痛反噬，他只求。。。只求自己能尋得一個能替她完成的愿望，哪怕一個。

求她不要走得如此干脆干凈。

拆開第三個福包的時候，祁瑛看見的是一塊石頭，九仙尼河畔，特有的青石，這回不再是紅紙，而是白色的宣紙，比之前幾個厚實(shí)些。

展開第一句，便是“瑛郎與婉婉”。

往下看，全是她的期盼。

“想再回九仙看一眼。”

“想再騎一回馬?！?

“想喝九仙無憂酒?！?

“想與瑛郎再比試一場?！?

“想念言兒?！?

。。。

全是卑微又細(xì)小的愿望。

她是大晉的皇后，卻連曾經(jīng)觸手可得的東西，也成了遙遠(yuǎn)不可企及的愿望。

這些話她曾仰著笑臉嘻言與他說過，那時他當(dāng)她嬌嗔，未放心上，如今想來，她眼底那般殷切的微光，如何會是一時興起的任性？

他們夫妻一場，他卻到了現(xiàn)在才知道，當(dāng)年欽天監(jiān)的一番胡話，她竟深深刻進(jìn)了心里。

她是殺神，不信鬼不信天，只信自己，而今。。為了兒子祈求佛祖神明，在他忙于朝政的時候，已經(jīng)不知拜了多久了。

就是因?yàn)樗麖奈赐瓿伤脑竿呐滤篮?，也無法完成她的愿望。

所以她留他一人。

祁瑛坐在這里，無人敢擾。

就連長忠也退行門邊，讓帝王獨(dú)處。

沒一會兒，門外便來了個小太監(jiān)，湊近長忠身邊，小聲開口：“長忠總管，方才賢妃娘娘身邊的招元公公領(lǐng)著人往曙國公主處去了?！?

“去做什么？”長忠微微撇眉。

小太監(jiān)輕聲道：“查驗(yàn)公主行李，給了好大臉色?！?

長忠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曙國公主鬧起來了？”

“沒有。。奴才留神瞧過，像是。。睡下了?！?

睡下了？

長忠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正在思襯這事有沒有必要在此刻告知祁瑛的時候，便聽里面?zhèn)鱽砹似铉膯柭暎骸昂问拢俊?

長忠略斂心神，快步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