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也就是后世的寶雞,昔日秦國關中平原的門戶,如今已是大唐西部重要的經濟城市。
漫步在陳倉街頭,隨處可見琳瑯滿目的商鋪。唐晨思隨意肆意地逛著這市集,薛仁貴和周青二人只能無奈地跟著,并且不斷地提醒他行事要低調。
面對二人的不解風情,唐晨思無奈地走進一家客棧投宿,卻發現了熟人。
薛仁貴二人立刻戒備起來,正是從百騎司大牢逃出的周冥。蘇密下過死命令:遇見周冥,格殺勿論!可唐晨思將他們已出半截的刀按下去,并吩咐他們不要輕舉妄動,好好看看周圍。
唐晨思走到周冥的桌前,發現周冥已為他備好了茶。他也不客氣,徑直坐下,仔細品茗,茶的味道很苦,吧唧幾下,嘴角里略帶余香。
周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的滿足感,對唐晨思說道:“有的茶啊,就是需要時間,才能體會到那種快感!”
話音剛落,唐晨思周圍明晃晃的刀出現了,竟是客棧所有人都成了持刀的歹徒。薛仁貴和周青想要動手,卻發現唐晨思的信號,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店家走到唐晨思面前,對他大笑道:“唐晨思,你還認得我嗎?”
唐晨思根本不往他的方向看,只是繼續抿著茶,體會到他的香甜,才說道:“還真是陰魂不散啊,王大管家!”
店家正是王家前大管家王知義,此時他又率領天龍會眾人奉命誅殺唐晨思,同時也為了報唐晨思的殺子之仇。
王知義看唐晨思敬酒不吃吃罰酒,也是惱怒,命令所有人殺了唐晨思。當刀幾乎落向唐晨思的腦門時,當的一聲,周冥的長刀便與天龍會歹徒的刀相撞,唐晨思這才幸免。隨后周冥手中回轉,長刀轉向天龍會歹徒,僅是輕輕一劃,天龍會歹徒血濺當場。殘留的血濺在唐晨思的茶杯中,唐晨思面不改色,將它一飲而盡。
面對這一突發狀況,王知義對著周冥破口大罵道:“周冥你意欲何為?難道是想背叛天龍會嗎?”
“可別想多了,我和天龍會只是合作關系!還有一件事,你給我記住:這小子的命,只能由我來取!”
周冥冷冷地對王知義宣布,可王知義偏偏不知這一套。他發了瘋似地向所有人下達了殺無赦的命令,于是乎所有的天龍會歹徒向唐晨思砍去。
唐晨思抽出腰間楊落劍,反握劍柄,對天龍會的進攻先是格擋,然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又是正握,劍身圓轉,落向歹徒的咽喉,毫無阻礙。歹徒們皆是一劍封喉結束性命,隨后唐晨思將滿身鮮血的楊落劍緩慢收回腰間劍鞘,對著王知義單手指道:“就憑你想殺我,還早兩萬年呢!”
王知義連連后退,卻被薛仁貴和周青阻擋了去路。前有狼,后有虎,他干脆鋌而走險,拿起地上的殘刀,怒吼著向唐晨思殺去。
唐晨思又想動手,可周冥先手出刀,直接刺向王知義的胸口。殘刀掉落,胸口的鮮血與嘴角的殘血宣示著這個曾經的王大管家已然隕落,臨死前留下了一句狠話:我和我兒子趙知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周冥將刀收回,為唐晨思倒了一杯茶,然后飲盡自己杯中的茶,起身說道:“小子,如果你能活著到蘭州,我真希望你能死在我手里!”
周冥慢慢走出客棧,唐晨思慢慢品著周冥的茶,對已在背后的周冥說道:“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聽到這句話,周冥仰天大笑,多少年了,他終于可以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酣暢淋漓地進行生死決斗。
客棧的動靜不可謂不大,片刻便引來了陳倉縣衙。陳倉縣令陳牧看著滿地的尸體有點心驚膽戰,再看尸體群中的三人,又有點畏懼。
待薛仁貴將通關文書和身份令牌交出時,陳牧這才心安。衙役們查看尸體后,得知乃是天龍會,陳倉縣令不禁覺得頭大。
薛仁貴問其緣由,陳牧卻支友吾吾,避其不談。當薛仁貴以百騎司的身份壓他時,陳牧只好說出,文成公主的送親隊伍日前在天水郡附近被天龍會劫持,文成公主下落不明,其余人等皆被誅殺。
這下唐晨思再也坐不住了,拽著陳牧的衣領再次確認消息的真實性,當陳牧道出幸存者的消息時,唐晨思這才冷靜,要求陳牧帶他們去見那些幸存者。
李雪雁的隊伍日前進入天水附近的一處山谷時,已是烈日炎炎。李雪雁便下令所有人整裝休息,自己卻依舊躲在馬車里,一刻都沒下來過。
“黑衣壓城城欲摧…”看著自己描摹的字畫,始終不得他的意境,李雪雁頓時有些挫敗感。晉陽初遇,他的印象并沒有很深刻,只是覺得他有點脾氣,有點才華,對他的不辭而別有些不滿;再次遇見時,已是那場讓人回味的戰斗,他道出了和親的丑惡,用自己的行動詮釋著初衷。她不恨他,他能做什么?小小的浪花怎能撼動整個大海。可她只能任由他人擺布,踏上不歸路。她確定以及肯定喜歡上他了,她向往一見鐘情,可現在好像是她單相思呢。她有點傻笑,對著這幅描摹他的字畫心里祈愿道:希望他能出現在面前,大大方方地告訴他:本郡主喜歡你,那是你的榮幸!
等來的不是所謂的祈愿,而是車內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李雪雁撩起簾子,卻發現山崖之上眾多紫衣人紛紛向隊伍中殺來。弓箭齊發,自己的隊伍片刻便倒了一半。
送親使者宋大人冒著箭矢的危險跑到李雪雁面前,對她說道:“公主殿下,還請快快下車,與微臣一起走吧!”
話音剛落,宋大人背后便挨了一箭,不是山崖上那些弓箭手,而是李雪雁眼前看到的白凈小生。
那人走到李雪雁面前,彬彬有禮道:“公主殿下,小生這廂有禮了!”語氣深寒,宣示著所有的送親隊伍全軍覆沒。
李雪雁覺得惡心,第一次覺得長得好看與吃人不吐骨頭的搭配令人毛骨悚然。看著四周相處多日的同伴的尸體,她閉上了眼,說道:“動手吧!”
白凈小生哈哈大笑,周圍的紫衣人也是哄堂大笑,對李雪雁說道:“公主殿下,我們不會殺你,只是需要你好好配合我們!”
他抬抬手,便有兩名紫衣人將李雪雁架下來,將其帶走。李雪雁并未掙扎,任由其拖拽,只是心里默念道:“唐晨思,你會來救我嗎?”
李雪雁被帶下去了,紫衣人對著白凈小生行禮,并問道:“少主,接下來我們應當如何?”
白凈小生剛才的笑臉頓時凝固了下去,此時嚴肅道:“我們在這里的行動很快就會有人知道,所以當務之急是盡快趕到蘭州與我父會合,共謀大計!”
他吩咐紫衣人們清理戰場,隨后離去。未臨瀕死的幾位幸存者們發了瘋似地往陳倉方向逃去,而不是最近的天水郡。
當唐晨思聽完幸存者戰戰兢兢的述說,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著他。待他情緒穩定后,轉身臉色頓時嚴肅起來,詢問薛仁貴的打算。
薛仁貴打算八百里加急,等待援兵,可唐晨思一刻也等不了。他要直接進入蘭州,找到那群人,并且要將他們戮盡。
待薛仁貴處理好傳信事務后,三人便騎馬奔馳在陳倉前往蘭州的官道上,他們要日夜兼程,公主在他們手里一日,危險便多了一分。
唐晨思看著腰間的那幅字畫,心里默念道:“一定要等我,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李雪雁不知道唐晨思此時已經拼了命地往蘭州趕來,她現在被兩名紫衣人押著走在蘭州的街道上。不同于陳倉的繁華,此時的蘭州城一片凋敗,路上沒有幾個人,略顯空蕩。
走了大半個蘭州城,都是這樣。難道蘭州城被這些人占領了?李雪雁有些驚恐,偌大的西北重鎮竟然被天龍會的人占領了,長安方向竟然不知道?這天龍會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白凈小生此時走到李雪雁面前,又是一副謙謙君子樣,對她行禮道:“公主殿下,家父想要見您,還請您跟我來!”
見面的地點竟然是蘭州府衙,走進蘭州府衙,盡是紫衣人守衛。李雪雁見到了所謂的首領,膚色偏黑,身材魁梧,氣質獨特,這樣的人李雪雁的記憶里,父親算一個。
“李道宗的女兒嗎?”首領這時開口道,看著面前的李雪雁,往日回憶驟然想起,但依舊保持冷靜。
白凈小生替李雪雁回答了,確是任城王李道宗的女兒。首領又說道:“我與你父親很多年前打過交道,他算是個英雄!”說是這么說,可語氣里盡是嘲諷之意。
李雪雁倒也不懼,問首領道:“你們把我抓到這里,究竟想怎么樣?”
首領看起來很有耐心,對她說道:“目前只是利用你進入吐谷渾,但還有一件事,需要確認一下!”
就在此時,手下送來了飛鴿傳書,首領看了一眼,便盯著李雪雁說道:“現在可以確認了,用你作誘餌,捕殺唐晨思!”
李雪雁聽到這兒,頓時反抗,她看準機會,奪了身邊紫衣人的刀,便要自盡,卻被首領的暗器飛刀輕松彈下。
看著被按在地上的李雪梅,首領冷笑道:“看來你們倆的感情還挺深的,無妨,我會讓你們見面的!”
首領擺了擺手,李雪雁便被帶了下去。白凈小生這時問道:“父親,可是王知義失手了?”
首領點了點頭,將信遞給白凈小生,挨嘆道:“唐晨玉的兒子,比我想像的還要難纏!還有周冥,真沒想到,他竟然背叛了我!”對于周冥,他是又愛又恨,他的武藝對于天龍會是極大的助力,可這個家伙桀驁不馴,完全不聽指揮。上次長安誅殺唐晨思的行動,還是看在唐晨思是他昔日對手的兒子這個事實之上,才肯出手。
白凈小生看完了信,略微思索,對首領說道:“父親,依我看,我們完全可以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首領猜想到兒子的意圖,讓他繼續說下去。
“既然周冥想要和唐晨思來場生死決斗,那么我們何不趁他們兩敗俱傷,出手除了他們,這樣我們兩個最大的掣肘不就除了嗎?”白凈小生暢言著自己的計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首領肯定了他的計劃,并且依計行事,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唐晨思自投羅網。
蘭州城一處小巷里,有兩人在進行交談著,一人身穿紫衣,而另一人則是日前在陳倉出現的周冥。
“周哥,他們的計劃就是這樣,你要小心啊!”紫衣人心系周冥的安全,勸誡道。
周冥拍著紫衣人的肩膀,寬心道:“小乙,你放心吧!我已經有對策了,到時候需要你配合!”
紫衣人小乙拍了拍胸脯,保證道:“周哥,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萬死不辭!”
周冥看著眼前的小乙,心里有些感慨。當初不過是隨手一救,他生性膽小,可為了自己的事,一如既往地盡心盡力,他在他身上看到了昔日的影子。對他說道:“沒那么邪乎,只需要你把他們帶過來就行!”
“周哥你一個人對付他們?”紫衣人大驚,就算周冥天下無敵,也不可能對付數百人啊,數百人他說得還算少了。
周冥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望向蘭州城門方向,說道:“漁翁要想得利,那么鷸蚌就得相爭,如果鷸蚌同時向漁翁發起攻擊,你覺得漁翁會有得利的機會嗎?”
“周哥是想與唐晨思合作嗎?他會跟您合作嗎?就算兩個人也不太行啊?”小乙覺得腦袋有些不大靈光,就算兩人合力,也不大可能摧倒樹大根深的天龍會啊!
周冥抱起長刀,微微一笑,自信地說道:“足夠了,我很期待他帶給我不一樣的驚喜!”
與此同時,唐晨思三人終于晝夜兼程騎馬來到蘭州城南門下。周青想要進城門,卻被唐晨思和薛仁貴阻止了。
“偌大的蘭州城,居然沒有城衛?”唐晨思心生疑云,他頓時有了不好的感覺。
“難道天龍會的人占領了蘭州城?”薛仁貴大驚,他猛然想起一月前在百騎司接到數份密報,皆是言其蘭州無礙。他當時心生奇怪,既然無礙,為何要上報?心系雁門戰事,他便未再注意。
“不可能吧,這么大的蘭州城被占領,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正常人思維的周青如是問道。
唐晨思只能想到這天龍會隱藏得太深,封鎖消息也太干凈了。但一切都是猜測,真相得進入蘭州城探尋。
三人將馬藏于樹林里,本來想偷偷摸摸地摸近城門,卻發現城門大開,沒有一個守衛。
唐晨思將手伸出,對著薛仁貴二人說道:“二位兄弟,這蘭州城恐怕是天羅地網,如果你們害怕,可以立刻離開!”
唐晨思還未說完,薛仁貴便將手掌放在唐晨思手掌上,笑道:“少爺,你要去哪兒,我薛禮就去哪兒!”
“算我一個!”周青同樣置手掌于薛仁貴之上,宣布道。
蘭州城外,三人毅然決然,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