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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將死之人

  • 半本生死簿
  • 事非皆因果
  • 2969字
  • 2020-07-09 10:28:40

清水城,縣衙后堂。

一身華服頭戴儒冠短須消瘦的中年男子,滿臉陰郁,“知府大人那里有消息了?”

“大人,信使昨日才出發(fā),想來不會這么快就有消息。”一個蓄著幾縷山羊胡子,師爺模樣的人在一旁應(yīng)聲回道。

“我豈會不知道是昨天走的?”

中年男子不掩怒色道:“但經(jīng)清水河順流直下,一日千里,昨日傍晚就應(yīng)到了州府!如果知府大人還在意他妹妹,我這個妹夫,今日一早便應(yīng)有人帶信回來才是!”

“這······”師爺略顯為難,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時一名衙役跑了進(jìn)來,面色怪異道:“大人,城門口的李三跑回來報告說,有個怪模怪樣的和尚進(jìn)城了,還宣稱自己除掉了首陽山的妖怪。”

“哦?那和尚現(xiàn)在何處?”

中年男子,正是清水城的知縣,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首陽山有妖怪吃人的事,早已在左近傳的沸沸揚揚,其村老幾次來清水城除了張貼告示,還闖過他縣衙鳴冤求助,可他自己還欠著一屁股麻煩事,哪有功夫去幫別人。

原本近一個月沒再怎么聽見陽首山的消息,還以為是被妖怪都吃光了?

沒想到竟有高人出手解救。

衙役被問的一愣,那和尚在哪,他怎么知道?

知縣見狀大怒道:“還不快去找!”

衙役連連彎腰點頭,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

“還請大人先等一下!”

一旁師爺突然出聲阻攔,隨后向知縣施了一禮道:“大人可是忘了前幾次?”

知縣臉色隨即又陰沉了下去,不快道:“難道如此,就視而不見?”

“大可不必。”

師爺語氣從容,一手捋過頷下的山羊胡,指點道:“大人可派李班頭帶著三班衙役前去捉拿此人,如若其真有本事,眾衙役必定無功而返,如此一般自可辨別真?zhèn)危綍r大人與我再親自去請,奉上厚禮······”

“大人!不可啊!”

衙役在一旁聽得是面無血色,連忙求饒道:“要是那和尚是個真有本事的,揮揮手,我們兄弟可就再見不到大人了啊!”

知縣一聽,也是面露遲疑。

“斷不會如此。”師爺言辭確切道:“你也說了,那是個和尚,既然是出家人,想必自會慈悲為懷,即便真是高人,最多讓你們動他不得,不會傷了你們的。”

師爺說著也有些不客氣道:“而且就算真?zhèn)四銈儯y道這些年大人待你們還不夠好嗎?!”

此言一出,衙役頓時無言以對,再見知縣大人那沉下來的目光,額上立刻便見了汗,隨即咬牙大聲道:“是,屬下領(lǐng)命!”

此時,莫不平已然在城中尋了家客棧,享受到了古代人們的服務(wù)態(tài)度,沒得說,甩出現(xiàn)代起碼二十條街。

特別是在他‘無意間’透漏了自己除掉首陽山妖邪的事跡后,那店家的態(tài)度更是越發(fā)恭敬。

除了把普通客房換成了上房外,還特別備下了四菜一湯的素齋,除了沒有肉食稍有遺憾,就差沒把他當(dāng)祖宗給抬上供桌了。

待莫不平用過飯,洗漱完畢后,客棧伙計突然敲門,有些支吾的告知他,外面有些衙役班頭來找。

莫不平心中了然,知道是城門處那門衛(wèi)報信的結(jié)果。

但正所謂袋中有糧,心里不慌,一路上,他早已大致摸清了金剛符用法。

而且《生死簿》上也進(jìn)賬了一筆回頭錢。

【莫不平,戊戌年,己未月,丁未日,除邪祟,得功德五】

正是之前在首陽山上誅殺那怪物的收獲,雖然不多,僅有五點,但也起碼也達(dá)到了收支平衡,讓他頗感欣慰。

所以他不論是先前進(jìn)城,還是進(jìn)城后都沒故意遮掩,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那和尚真有什么神異?”

“我當(dāng)時又沒在那,怎么知道?不過李三那家伙又是賭咒又是發(fā)誓的,想來多少會有些。”

“那咱就這么來了?帶這么多家伙,要是那和尚爺爺看著不喜咋辦?”

“你以為班頭愿意?要不是師爺那狗東西出的主意,咱······”

“來了,來了!”

“穿得是挺怪的······”

“閉嘴!”

客棧外,黑壓壓一片衙役捕快,持著木棍,樸刀,藏著枷鎖,鐵鏈,相互間交頭接耳。

其中個別人物的眼角余光卻總是似有似無瞄著客棧樓梯,在見到一個果真穿著怪模怪樣服飾的和尚出現(xiàn)后,具是面容一肅,受之影響,整片衙役捕快立刻便安靜了下來。

隊伍前,一個面容蒼老體型高壯的捕快舉著雙蒲扇似的大手,上前數(shù)步,站至莫不平身前,拱手施禮道:“小人,清水李長鷹,見過小師傅,受知縣大人令請小師傅前去縣衙一敘。”

莫不平也被眼前的陣仗整的有點懵,好在剛剛下樓時故意板住臉,才沒有被窺見露怯。

此時見有人上前搭話,立刻沉心靜氣,緩緩開口質(zhì)詢道:“難道這就是知縣大人請人的陣仗?”

李長鷹反倒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他是清水本地人士,年輕時在外闖蕩學(xué)了一手上成的鷹爪功,回轉(zhuǎn)家鄉(xiāng)后,便改了現(xiàn)在的名字,招入衙門做起了捕快,至今二十余年,一雙鐵爪不知捏碎多少匪類大盜的肩胛骨。

方才十步外,他就一眼看出面前這小和尚身形松垮,并無半點武藝在身。

只是當(dāng)他行至近前才感覺出一絲異樣。

與自家侄子所說一般無二,真就有那么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之氣浮散四周,且不僅僅是心靜神凝那么簡單,似乎連他一身早年與人拼殺留下的頑疾都隱隱感覺到了些許舒緩。

此刻他突然回憶起自己當(dāng)初學(xué)藝時,自家?guī)煾邓龅囊恍﹤髀劇?

佛門大德之人?!

李長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強(qiáng)忍著心里就此跪倒頂禮膜拜的沖動,僵硬的開口道:“這些······”

“這些都是知縣大人擔(dān)心有刁民不長眼打擾大師清凈才派來的!”

先前城門口的那名門衛(wèi)李三,此時從李長鷹身后站了出來,為自家叔父解圍道。

莫不平點了點頭,此番說法不論原意如何,都給了雙方一個借坡下驢的機(jī)會。

他自知身家,自然也不會多生事端,當(dāng)即應(yīng)道:“既然如此,那便請李施主前面帶路可好?”

客棧距離縣衙并不遠(yuǎn),但一大群衙役捕快帶著各式家伙招搖過市,擁簇著一個扮相怪異的和尚,一時間還是讓周圍平日里沒有太多娛樂節(jié)目的百姓立刻有了話題。

“這是在干嘛?”

“聽說是在押解人犯?”

“你那只眼睛看過這么牛氣的犯人?我聽說是一位高僧!”

“高僧?”

“我聽我四舅姥爺家門口街坊弟弟的朋友說的,這是在城門口堵住的采花賊!”

“可看模樣是個和尚啊?”

“嘿,和尚就不能當(dāng)采花賊了?花和尚沒聽過嗎?你再看他那衣服,像不像大戶人家小姐穿得閣衣?”

“唉?還真有點······”

尚不清楚街上百姓如何議論自己的莫不平已然來到了縣衙門口。

早就接到通報的知縣,師爺也已經(jīng)換好了官服,做迎接狀。

“本官乃清水城知縣林紹祺,見過小師傅,不知小師傅如何稱呼?”林知縣上前一步拱手施禮道。

“小僧,法海。”

“法海大師,里面請。”

說罷,林知縣便主動為莫不平引路,行向后宅,期間那師爺還大模大樣的訓(xùn)斥了一通捕快衙役,讓路上就被李三告知實情的他頗感好笑。

但此刻再好笑的事情,莫不平也得忍住,畢竟人設(shè)重要。

最后林知縣,師爺,連帶著數(shù)名后續(xù)跟上來粗手粗腳的仆婦,七拐八拐的繞了好幾圈,才把莫不平領(lǐng)到了一間廂房前稍遠(yuǎn)的地方站定。

隨之而來的兩名仆婦戴上面巾,分左右上前,推開廂房大門。

頓時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迎面而來,一時間竟讓莫不平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半晌,待惡臭散去大半,莫不平隨林知縣,師爺方才一同戴上面巾,走入廂房。

之前距離尚遠(yuǎn),感覺還不分明。

可此時一踏入廂房,莫不平便立刻感覺到一股莫名而來的陰寒環(huán)繞在他四周,作勢欲撲,但都被懷中金剛符所散發(fā)氣息擋住,不得寸進(jìn)。

一同進(jìn)來的林知縣和師爺也像是明顯感覺到了這一點,往日進(jìn)屋后那種陰森徹骨的感覺此時竟是半點也無,不由停下腳步,靜立一旁。

再看向莫不平的眼神已經(jīng)是截然不同,畢恭畢敬。

此時,廂房轉(zhuǎn)角,也就是幾人進(jìn)來后右手邊正對的一座床榻上,正躺著個外表邋遢的老婦,頭發(fā)花白暗淡,皮膚干枯隱隱發(fā)青,眼窩深陷,兩眼渾濁無神,任誰都看得出是位將死之人。

但就是這位將死之人的下腹卻是高高隆起,漆黑紋路的盤根錯節(jié),鼓脹異常,讓人望之驚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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