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路了？”陳默本以為會遇到個樓梯或者拐角，結果只看到一扇窗戶。

窗戶微微敞開了小半，轉軸上滿是鐵銹，無法開合。玻璃上也是布滿了雪花狀的裂紋，看不到外面的景色。

陳默從窗戶露出的縫隙向外看去，目能所見的，是跟停尸柜里一樣的黑暗。

“一點燈光也看不到……這醫院難不成建在郊區？”

輕吁一口氣，他轉身向著剛才掌印延伸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兩步，身后的窗戶忽然啪嗒一聲合了起來。

不是生銹了嗎？陳默嘀咕一聲，卻沒回頭看。

還是那個原則，越詭異的東西就越要盡可能地遠離。

經過剛才的掌印時，不知道是不是陳默的錯覺，他總感覺那只掌印，似乎比剛才更紅了一些。

為了避免被腳下剝落的碎石崴到腳，陳默掏出了打火機。

借著火光看去，他發現除了碎石和玻璃渣，地上還散落著一些廢棄的針管、衛生棉，甚至于還能看到一些醫用假人的模型。

“只不過這假人也太逼真了吧？”陳默不小心踩到了一只假人的手臂，觸感柔軟到讓他忍不住想道歉。

對不起，踩到您的手了……

甚至于在柔軟的同時，那只手臂還帶著骨骼的堅硬，仿佛那層硅膠皮質下，真的有一節骨頭一樣。

強忍住撿起那只手臂仔細觀察一下的欲望，陳默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打火機所能照亮的范圍確實有限得很，陳默沒法知道走廊到底有多長，只能看著地面，一點一點往前走著。

不知走了多久。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看著腳底下那個熟悉的物件：

假人手臂。

“這就……很有趣了啊。”

重復地在某一個場景或是路段行走，卻沒有過回頭或是轉彎的行為。

鬼打墻？

作為一個無神論者，陳默不太愿意往這方面去想。

也有可能是巧合吧。

不一定就是同一只假肢。

他仍舊沒去管那只越發詭異的手臂，繼續向前，只不過這次速度卻快了很多。

這次他留了個心眼，在心里默數著時間。

大概三分鐘之后，陳默再次站在了那只手臂的前面。

他這次先檢查了一下四周的墻壁，左邊印著血手印，右邊是灰白色的墻壁。

沒有什么顯著的特征。

他抬起一只腳，在白墻上踩出了一個鞋印。

然后才撿起了地上那只假肢。

做的確實很逼真。

連血管和汗毛都做出來了。

上下翻看了幾眼，陳默發現了剛才被他忽略過去的地方。

手臂的手指，原來好像是全部展開來的。

而現在，它縮起了兩根手指。

這代表了什么？

陳默把手臂放回地上，看了眼面前幽沉深邃的走廊。

再走一次。

以相同的步伐和頻率走了三分鐘之后，他第三次來到了假肢的面前。

這一次，陳默有三個信息得以確認。

第一，這些假肢間的距離是差不多的。

陳默看著地上縮起了第三根手指的假肢，又看向右邊白墻上的腳印。

第二，自己確實陷入了某種循環之中。

第三，每一個假肢擺放的位置似乎都各不相同。

眼前的這一只，手指的位置偏向左下角的方向。

上一只手臂，似乎是筆直地指向陳默自己的。

陳默想了想，抓起那只假肢，開始了第四次探索。

……

啪嗒。

陳默把手里的假肢扔到地上，砸在了另一只假肢上。

他轉頭看向墻壁，那只43碼的鞋印仍掛在墻上。

假肢的手指只剩下兩根還伸著。

擺放的位置也朝左邊更加傾斜了一些。

除此之外，沒什么其他的改變。

單純拿走假肢似乎改變不了什么。

陳默不再做過多的思考，他現在只好奇當假肢的手指只剩一根的時候，將會發生什么。

他沿著走廊小跑起來，這次只花了一分鐘就來到了假肢的前面。

假肢的手指確實只剩下了一根，此刻正筆直地指向一個地方。

陳默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那面印著血手印的墻。

這面墻……有什么問題嗎？

他走上前，審視著墻面。

嘩嘩……

嗯？

嘩嘩……

什么聲音？

聽起來，像是什么東西在……漏水一樣。

就在墻的那一邊。

陳默禁不住偏過頭，把一側的耳朵貼在了墻面之上，想要更清楚地聽到墻那邊的聲音。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看到了令自己今生難忘的畫面。

他看見，此刻自己的手掌，與墻壁上的那個血手印……

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還沒等陳默細想其中深意，他就感覺身前一空，緊貼墻壁的身體失去支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面前的墻壁塌了？！

他條件反射地向伸手撐在自己身前，下一秒卻按在了一片白色地磚上。

什么……情況？

這又是哪？

不是墻塌了嗎？

他向自己身后看去，只看見一扇晃動著的，廁所隔間的擋板。

我剛才是從那里面出來的？

陳默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額頭，苦笑一聲。

“呵……還真是一套又一套的。”

誤打誤撞之下找到了廁所，只能說結果還算是好的吧。

他這樣安慰著自己，來到便池旁的清洗池前。

水龍頭壞了，沒法擰緊。

剛才的水聲，就是從這發出來的？

聽起來也沒剛才那么大的聲響嘛。

清洗完手上的污漬后，陳默來到廁所門前，向外看去。

外面還是一條走廊，不過比剛才那條要整潔了許多，地上沒有雜物，廊燈也是正常工作的。

他甚至在走廊的中段看到了一個聯通上下層的樓梯。

一直待在廁所也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出去看看吧。

就在他想邁步出門的時候，身后忽然響起了一個清冷女聲。

“不想死，就別出去。”

陳默回過頭，身后站著一個面容姣好的年輕女人。

她穿著淺藍色的牛仔短裙，裸露的大腿把本就修長的身材襯托得更加高挑。

上身則是緊身的白色運動背心，突顯出完美身形的同時也平添了一絲干練的感覺。

兩秒之內，陳默給出了評價。

九十五分！

對于這輩子就只在小學二年級考過一次一百分的陳默來說，九十五代表的分數已經相當高了。

跟這種等級的妹子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去搭訕，那嘴巴不是白長了嗎？

于是陳默斟酌了片刻，指著身邊的男士專用小便池開口道：“美女……你走錯廁所了。”

他的話似乎觸動了女人，對方冷若冰山的臉終于有了點表情。

那個表情陳默也很熟悉。

高中化學課上，當老師點名讓他背誦元素周期表，而他剛說了個“碳”就再無下文時，老師的表情也是這樣的。

這個表情的潛臺詞是：這人有腦子嗎？

“你不應該先關心一下自己現在在什么地方，以及我是什么人嗎？”女人抱著胸，說道。

說實話，不關心。

陳默自始至終只關心如何離開這里。

但他不能把內心的想法直接地表達出來。

因為那樣會冷場。

《情商》這一塊，陳默自認為還是做的不錯的。

于是他配合地問道：“我現在在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

“……”

女人無語凝噎，轉而煩躁地撩了撩齊耳的短發，耳垂上的心形耳墜輕輕晃動著。

雖然對方問出了應該問的問題，但她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按理來說，這個問題不應該是對方主動提出來，然后自己再以一些條件為交換，最后才把信息告訴他嗎？

怎么現在變成我主動要告訴他一樣？

她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么，卻又止住了話頭。

咳……咳咳……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在廁所里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