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穆玄醒后對白彥祺只字未提，只在書房里看著公文。歆瀲照常負責他的起居，見他這般淡然，她實在沒有辦法再淡然下去。

歆瀲給他上茶之后，遲遲沒有退下，見他目不斜視，她漸漸將目光移向了窗臺角落邊的木蟾上。

“你想說什么？”

歆瀲猝不及防，見穆玄隨后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好不容易回來的一些人情味如今全然不見，比之前還要無情。

“你不問太子妃的事？”

“她有什么事？”

“你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嗎？”

穆玄立了立手中的冊子，目光又回到字里行間，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知道。”

“不救她？”

“救？自作孽不可活，她死了才好！”

歆瀲看見他眼中那熟悉又寒冷刺骨讓人覺得陌生的戾氣，心里一寒，這是第一次，他眼中沒有愛了。

歆瀲一直知道他自八歲之后就開始不對勁，如今怕是徹底變了。他為什么會這樣呢？受了三次重傷，性情大變三次、、、、、、這次是跟成謦交手以后，上次，是私奔未果、、、、、、不是大皇子派人殺他，莫非、、、、、、真是成謦？那第一次，八歲那次、、、、、、他難道也不是重病，而是、、、、、、遇到了成謦！

歆瀲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這猜想毫無根據，只憑這一次的無疑和上一次的大概推測就說這件事跟成謦脫不了干系著實有些荒謬。但是，她實在想不到別人，就像她不知道成謦用的什么辦法讓他變成這樣。

一個人心里連愛都沒有了，不就是一把刀嗎？

歆瀲默默退了出去，獨自游走在東宮內，宮女依舊，卻沒有韶沐，沒有太子妃，沒有楊懸，沒有鄖度，這里好像變得跟煉獄一樣讓人不想待下去。

“歆瀲姑娘。”

恍惚間出神的歆瀲聽見有人說話，她回神抬頭，詫異發現稻茈現在她面前。

“稻茈姑姑？”

稻茈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問歆瀲：“他說了什么嗎？”

歆瀲搖頭，失落道：“對太子妃的事漠不關心，還說、、、、、、她死了才好。”

稻茈驚愕，沉默了一會兒，道：“娘娘讓我轉告太子，四日后大皇子大婚，請太子屆時一道去王府。”

大皇子，大婚？

歆瀲沒有問出來，只是目光中總是有些詫異藏不住。

“是。”

稻茈拍了拍歆瀲的肩，臉上雖是一如往常的笑容，但目光明顯有些異樣。

她大概也知道穆玄有問題，所以示意自己不要跟他說太多吧？

要下見不到楊懸，恐怕只有去請暹遏三皇子了。只是，她如何去見才能不讓穆玄對柏庾動手呢？

或許，根本不需要她來告知呢？

白妍翹來御膳房逛了一圈，說是王后要賞碗雪燕給成貴妃，讓她們趕緊做。

廚房里的人沒有不認識白妍翹的，拖著王后宮里私廚的福，她很容易跟這里的人打成一片，畢竟借著白妍翹從私廚那學來的伎倆，她讓這些宮人收了不少賞賜。

“小言姑娘快來看看，這可要放點什么？”

白妍翹過去看了看鍋里的魚湯，故作思量，點了點廚娘的胸口道：“放點心。”

詢問一圈，笑過后，白妍翹總算找到了給蘭妧做點心的廚娘。

“這是給蘭妧公主的？”

“正是呢。”

“看上去成色不太好，加點這個吧。”

“這是什么？”

“不告訴你！你就說讓不讓我加吧？”

“自然不會阻攔你。蘭妧公主挑著呢，我倒也盼著得些她的賞賜，省的她們總笑話我。”

白妍翹很順利將藥粉放進了蘭妧吃的熱紅豆沙中，廚娘見沒什么變化，好奇也是習慣想要嘗一口，被她攔住。

“你信不過我，還要嘗一口？”

“哪里的話？不過是習慣罷了，要是味道不對，公主不得殺了我啊？”

“公主要是不喜歡，讓她來找我！”白妍翹瞧見小婞往這邊走來，順勢蓋上了碗蓋，眼神恐嚇廚娘不準動，隨后迅速離開了。

小婞進來的時候沒有注意一旁，拿了餐盒出門時才后知后覺到剛才好像看見了白妍翹，她再看向那邊時，早已不見人影。小婞懷疑自己恍惚了，便沒有多想。

白妍翹暗暗跟著小婞，看著小婞將紅豆沙端到蘭妧屋里，十幾分鐘后便見宮女端著餐盒離開，跟著宮女一路到了洗碗的地方，看見那碗空著，她才得逞一笑。

監牢外，守門的兩個獄卒居高臨下看著柏庾撒潑打滾，不禁看看四周，生怕被人笑話。

“就讓我進去逛逛吧，我好不容易有機會進一次大牢，你知道探監是個多么難能可貴的機會嗎？”

“、、、、、、”

“你們大皇子來了你們也這么攔著嗎？太子也攔著？王后也攔著？”

“他們都沒來過。”

“、、、、、、”

這就不好玩了、、、、、、

柏庾用了各種伎倆，他們就是不為所動，甚至他纏著一個的時候，另一個更加嚴加防范，好像這種伎倆他們見多了。不愧是宮里的獄卒，就是不一樣。

柏庾隨手攬住一個，勾肩搭背道：“你們看得這么嚴，里面有會飛的人啊？”

“、、、、、、”

“要是明天有幾十個人過來，你們兩個怎么守啊？不會一進去全是驚喜吧？”

“、、、、、、”

“你倒是說句話啊，我一個人很無聊的。你告訴我她們過得好不好總行了吧？”

“、、、、、、”

“那你眨個眼也行，眨眼啊，她們吃的跟以前一樣嗎？吃的好你就眨一下，不好你就眨兩下。”

“、、、、、、”

“喂！你這就是看不起我了啊！我堂堂一個皇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自殺然后說是你們干的？”

一旁的獄卒對柏庾一系列舉動只覺好笑且低端，想他干不出什么，便無意間松了警惕，沒想到就被柏庾抓住了機會一掌劈暈了。另一人見了還沒開始防備就被柏庾回頭又劈暈了。

柏庾拍拍手，大搖大擺走了進去。

就知道這里只有你們倆看守，也就只關了她們倆而已。就沒有本皇子闖不進去的地方！

“燕子！在哪呢？”

“柏庾！”

柏庾尋著聲找到了白彥祺所在的牢籠，看見她們沒什么事就放心了。

“柏庾，穆玄醒了嗎？”

柏庾癟癟嘴，隨意往地上一坐，道：“你倒只關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