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陳氏的事,白彥祺開始安心研究懷瑾送來的樂譜,之前一心兩用,一直沒發(fā)覺其中的不對,如今二月中旬將至,譜子卻出了問題。
“韶沐,抱琴來。”
韶沐靠在門口半游神半聽著白彥祺彈奏,正準備虛度光陰呢,就見白彥祺突然停了指尖,抄起樂譜火急火燎往穆玄書房走去,韶沐懵了一會兒才趕忙拿布蓋上琴,小心抱上琴跟著白彥祺。
“修玊!”
穆玄正看著王上分給他的一些公文,瞧見白彥祺一副十萬火急的模樣,趕忙放下冊子,也不做個記號,隨手一放便起身來到白彥祺身旁。
“這譜子有問題。”
穆玄看了一眼樂譜,并沒有接過來的準備,只聽著白彥祺說前面都是對的,從第三段開始就聽著不太對,他的目光跟著白彥祺的手在樂譜上游走,硬生生來了句“看不懂”。
“我?guī)賮砹恕!卑讖╈骺聪蜷T口,韶沐正好抱著琴進來,掃視了一圈沒有放琴的地方,穆玄直接回去把攤在案幾上的十幾本公文直接掃開,留下一大片位置給白彥祺彈奏。
“這些不是、、、、、、”很重要的東西嗎?你就這么扔?
“不重要。”
額,哦、、、、、、那好吧。
白彥祺直接從第三段開始,穆玄聽了半天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白彥祺見他是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通音律,便說從第二段開始,讓他做個對比。彈了上一段,再聽這一段,連韶沐都覺得曲風有些不太和諧。
彈完第三段,白彥祺看向穆玄,等著他的回答。穆玄思慮好一會兒,眉頭開始緊湊,道:“你從第二段最后一句開始彈。”
韶沐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表示:從小到大,我真的是見識到了什么叫“音癡”。
白彥祺沒有韶沐那么多想法,她知道穆玄不比文會、詩社、樂館等一系列雅閣中的人,所以并沒有指望他能一下聽出點什么來。她來找穆玄,完全是因為他在宮里聽了近二十年的大小節(jié)日的樂曲,什么日子該用什么宮廷曲風,他絕對比自己要了解。
比如這個譜子,本質(zhì)上沒有什么很大的變化,用來祭祀完全沒有問題,如果不是白彥祺覺得這兩段銜接有點問題,這個譜子將會直接呈現(xiàn)在清明那日。
沒有人會聽出這曲子有什么不對,但若有有心人故意挖坑,到時當眾指出這曲子是張冠李戴,如此重大的日子發(fā)生這種差錯,就算怪不到她,也難免不會受牽連。
曲子進入第三段,彈到一半穆玄突然按住白彥祺彈奏的手,道:“這是中秋祭月的曲子。”
清明彈中秋的曲子,就像悼念悼到一半,突然先祖全部顯靈找你吃月餅,沒準中秋就該彈清明的曲子,一起去墳里團圓了。
“去找稻茈姑姑。”穆玄順勢拉起白彥祺,牽著她馬不停蹄來到稻茈面前。此刻王后午睡,稻茈剛出來關(guān)上房門就見他們過來,忙把他們帶到一邊談話。
白彥祺被拉走的時候還不忘囑咐無所適從的韶沐把琴收了,順便把地上的冊子整理一下。
白彥祺把曲子的問題跟稻茈說了之后,稻茈接過曲子看了看,她是精通音律的,就算白彥祺不說,她也能一眼看出譜子的不對。
當初這種事一直是樂房和舞房的人溝通好了之后把定稿交給懷瑾,懷瑾再交給太子妃,中途從來不會經(jīng)過稻茈的手,王后也不會管這件事。交給懷瑾,便等于讓王后檢查,稻茈通音律的事沒有人知道,懷瑾對這一塊雖懂但不精通,王后也不懂,所以王上全權(quán)交給懷瑾,只要向王后說一聲,讓王后有個底就行。
稻茈收了樂譜,淡定道:“這事是懷瑾在管,婢子現(xiàn)在就去跟她說說,明日定將改好的譜子送給太子妃。”
“有勞姑姑了。”
離開王后宮中,白彥祺在路上思索了好一陣子,嘀咕道:“稻茈姑姑為什么不自己解決呢?”
“這事是懷瑾姑姑全權(quán)負責,稻茈姑姑也不懂這個。”
白彥祺詫異看向穆玄,問:“不懂嗎?”
“不懂。”
“我怎么覺得,稻茈姑姑很精通音律呢?”
“為何?”
白彥祺遲疑兩秒,笑著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并沒有告訴穆玄,稻茈看見樂譜時眼里光,臉上的神情,都像極了蘅娘,雖然她并沒有見過蘅娘的全貌,但看見樂譜時瞬間,說不上是氣質(zhì)還是眉宇間的神態(tài),二人真真是驚人的相似。
“曲子有問題,舞會不會也有問題?”
“昨日見舞姬跳了,沒什么問題。”
“當真?”
“就是有問題,你也看不出來啊。”
那倒也是、、、、、、
“尚未開始便出了問題,要不還是別去了,就說你身體不適。”
“父王、母后欽點我上臺,我就是死了也得還魂將它跳完的。”
穆玄思慮了許久,突然停下步子轉(zhuǎn)向白彥祺,問:“若是有孕、、、、、、”
“楊,楊懸說我不能生育、、、、、、”
“那是騙你的。”
白彥祺能聯(lián)想到他為什么要這樣騙她,但是、、、、、、這個有點突然、、、、、、
白彥祺默默后退,去螃蟹一般往旁邊挪了兩步。
“不,不用了、、、、、、”
穆玄跟上,道:“那我們離開這。”
“你還敢提離開啊?”上次沒被炸死真的是萬幸。“一支舞而已,沒什么事的。”
“這已經(jīng)不是一支舞的事情了。”
“你也知道這不是一支舞的事情了,”白彥祺停下,抬頭看向穆玄,“我們走了,他們怎么辦?”楊家、白家牽扯到了太多人,所以他們才會一直在宮里不是嗎?
穆玄看了她好一會兒,扶住她的雙臂,承諾:“你只管跳,我一直在。”
白彥祺笑笑,一個“好”只有口型,沒有聲音,卻讓周圍的空氣變得暖和起來。
“果真是入春了,哪里都暖和,走到這還有點過于暖和。”
聽見柏庾從屋頂上傳來的打趣聲,穆玄放開了白彥祺,改為牽緊她的手,一方面不讓柏庾笑話,一方面向他宣示主權(quán)。
“你又在屋頂上干什么?”
柏庾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喊道:“給你留個位置啊,要不要來?”
穆玄將白彥祺拉到身后,道:“她有自己的位置。”
柏庾癟了癟嘴,白彥祺笑道:“讓你照顧好凝姐姐和念念,你又偷閑了?”
“我明明是被她們趕出來了好嗎?”
“你又欺負凝姐姐了?”
“我哪里敢欺負她?我現(xiàn)在就是會走路的砒霜,能吃人的豺狼,她見了我就躲,現(xiàn)在好了,徹底被白念流放了。”
“一定是你那不正經(jīng)的臉又惹事了,我去瞧瞧凝姐姐。”
“我?guī)闳グ。煲稽c?”
穆玄直接將白彥祺抱起來三兩下唰過柏庾身旁,在屋頂上來去自如。
“會輕功了不起啊!不過有這功夫確實不錯。”蒼天不公,竟然將這樣好的功夫給了不懂風月,不會游覽花叢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