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葉雨鶴去上學的時候，軒羽凌并沒有跟去，而是找機會出了門，找到了宋祁朝他們，一上樓，軒羽凌就發現還擺在桌子上的外賣盒以及正在寫學術論文的宋祁朝。

“羽凌，你來了。”宋祁朝只是瞟了一眼，便回頭邊寫論文邊說道，“這一天過得挺好吧。”

“還可以，葉雨鶴能夠把我拉入她的空間然后看到我并與我交談。”

“所以你是要變心了嗎？”宋祁朝眼睛仍然盯著屏幕說道。

“我也不知道。”軒羽凌靠在桌子旁苦笑道，“這次在過去，那場車禍并沒有發生，譚夢雪活了下來。”

“如果是這樣，那么你的選擇應該是引導過去的你去選擇譚夢雪，然后，你就成功的改變這一切了。”

“我知道，但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應不應該這樣做。”軒羽凌低著頭思考著說道，“葉雨鶴帶給了我很多東西，而且就從今天的舉動來看，我也很在乎她，她同樣很在意我。”軒羽凌又把今天中午的事情簡單講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失去關于她的記憶嗎？”宋祁朝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將轉椅轉到與軒羽凌正對的方向說道，“如果是這樣，這個你可就會失去記憶。”

“我知道，到時候人們就會不在意我，人們就會忘了我，但是葉雨鶴她會記得我啊，無論在什么時候，她的心里都會記得我啊，如果我像你說的那樣做了，那么又有誰會記住她，有誰會為她帶來美麗的世界呢？”

“人生總是會有許多的不情愿，但你總得選擇。”宋祁朝扶了扶眼鏡說道，“沒有人會一帆風順，對于這種事情，只有你自己能選擇。”

“我知道，我來這里，也并不是來問這個的。”軒羽凌直起身子說道，“彥涼子和梓馨呢？”

“奈美彥涼子去見一位同學去了，歐陽梓馨，自從上次重塑出現問題后一直有后遺癥，現在在恒柏醫院接受治療。”

“那就好，就咱們兩個人。我就能放開的說我的問題了。”軒羽凌說道，“我僅僅過去一天，卻直接夢到了10月5日，這是為什么，而且我會有提前的預感，預感我會過5號的時間。”

“你會夢到5號，是因為前面的幾天發生的事情對你來說不太重要，久而久之，這些不重要的時間就被你的大腦選擇性忽略了，而你預知到自己會過5號的生活，是因為這是離你最近的一個發生過重要時間的節點。”宋祁朝很簡短的說道，“怎么樣，是不是直擊重點。”

“確實回答的很好，那么第二個問題。”軒羽凌點了點頭又問道，“能方便說說你和宋祁仁教授的關系嗎？”

“爺孫，怎么了。”

“那方便說一說你們這個一研究時間記憶理論為一生追求的科學大家嗎？”

“你很想聽嗎？”宋祁朝用一種深不可測的神色看著軒羽凌說道。

軒羽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多余的話。

“我爺爺宋祁仁，我父親宋祁晨，都是恒柏大腦工程的主要工程師，我就是因為這一點，學習了時間記憶理論。”

“當年在恒柏市科技爆炸發展，并逐步領先全球的時候，我爺爺就提出了兩種建議，要不向全世界共享科技，要不建造恒柏大腦。”

……

“我覺得我們應該向全世界共享我們的科技，使整個世界與我們同步，我們領先整個世界一個時代，與這個世界完全脫軌，總有一天會徹底被人遺忘和消失的。”宋祁仁對來采訪自己的記者說道。

但沒有人相信他，人們只是把這當成了一個笑話，而一些媒體雖然對外發表了這一觀點，但都是為了蹭熱度，對于這件事，僅僅是報道了一下。

沒人愿意聽信宋祁仁的話，因為沒人愿意將自己城市花費了無數心血而得到的技術無償贈送給其他的城市。

宋祁仁并沒有因此而放棄，他能夠理解其他人的想法，沒人愿意將自己最好的東西去單純的分享給別人。但他必須拯救恒柏，在他的時間記憶理論中，如果恒柏市過度的脫離這個社會，無論是因為外界因素還是本身問題，恒柏市一定會被消滅，從人們的記憶中永遠消失。

為此，宋祁仁又提出了恒柏大腦工程，力圖通過恒柏市的自主脫軌，來實現自身的生存。讓恒柏市只存在于自己的記憶之中。

這個建議目的與共享科技的目的相同，都是為了使恒柏市繼續存在，但實際上卻背離了整個世界，將恒柏市推到了人類的對立面。

但在宋祁仁剛剛提出這個工程后，恒柏市就有無數的市民宣布支持。

“再后來，恒柏大腦工程，在科技博物錄像館竣工大會上被正式提起，并于第二天開始實施。”宋祁仁說完，嘆了一口氣，低著頭，右手不停的在桌子上敲著，“恒柏大腦工程，意在通過各種科技電波在恒柏市組成一個類似大腦的中樞系統，如果這個工程成功了，恒柏市就會同人的大腦一樣，創造一個大腦中的世界，讓人們繼續生活。”

“天氣建模？”軒羽凌突然問道，創造一個世界繼續生活，這不就和葉雨鶴與自己交流的那幾個空間一樣嗎？

“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什么，不過當大腦建成以后，情感天氣確實可能對世界造成影響。”

“沒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軒羽凌趕忙說道，“那這個工程什么時候會完成。”

“永遠不會了。”宋祁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面部顯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后來，人們都認為那場沖刷外界記憶的暴雨就是因為恒柏大腦，宋祁仁不過就是一個想要毀滅世界的瘋子。”

……

2019年1月31日晚

一月的暴雨已經下了一個月了，黑壓壓的烏云一直壓在這座城市之上，仿佛斷掉了這座城市與外界的所有聯系，人們的電視信號消失了，手機通訊信號消失了，一切可能與外界聯系的設備，全部都失靈了。恒柏市全城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大腦工程研究院，一座占地面積堪比一座縣城的建筑，在這里，無數的科學家正在沒日沒夜的奮斗。

“快點，你們這邊快點把所需能量計算好。”研究院內，宋祁仁的兒子宋祁晨正在指揮著進行恒柏大腦的運行。

研究院的正上方，一座比巴黎鐵塔還要大數十倍的鐵塔正在全力運行，接受來自城市各地的各種電波。

“能量不夠了，運行不起來了。”一位科學家突然跑過來報告道，“大腦中樞沒有足夠的能量接受和解析所有的電波。”

“給我把整個研究院的能量都供應上去，除了必要的設備，其他設備都關了。”宋祁晨說道，“通知一下有關的部門，將全市的除必要設備所需能量以外的全部能量，都供應到這里。”

“可是這樣……”一位科學家想要上前勸阻。

“沒什么可是了，這場不合時宜的暴雨，本來就是某些更高級的文明為了維護地球科技的平衡下的，目的就是將整個恒柏市連同人們對它的印象一同消除。”宋祁晨打斷了科學家的話，又繼續說道，“今天是月末了，如果今天恒柏大腦不能投入使用，在二月初始，地球上很可能就再也沒有恒柏市了。”

23:30分

經過迅速的調整，恒柏大腦開始進行最后一步。“恒柏大腦開啟倒計時。”指揮室內，宋祁仁用話筒統一說道，“5、4、3、2、1，啟動。”

隨著全市電壓的不斷涌入，鐵塔開始全功率運轉。無數電波開始在電塔上方匯聚，并逐漸開始構建大腦。

剛剛運行了十幾分鐘，研究院內便響起了警報。

“研究院要爆炸了，快走！”最先響起警報的實驗室的主管命令道，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實驗室的科研人員開始撤離。

指揮室中，宋祁仁一下癱坐在了椅子上，難以置信的看著越來越像的紅色警報燈。

“父親，快走！”指揮室的門打開了，宋祁晨從外面慌張的跑進來說道，“這個研究所馬上就要爆炸了！”

宋祁仁苦笑著搖了搖頭，混合著淚光眼睛直直的盯著控制臺，“我不走了，恒柏大腦失敗，我就算是出去了，迎接我們的，不也是死亡嗎？”

“父親，您先走吧，我有辦法讓它繼續運行。如果您現在不走，我就沒辦法記住精力全力去解決問題了。”

23：55分

除了宋祁晨以外的所有科研人員全部撤離，緊急救援部門的車輛以及直升機已遍布四周，宋祁晨則飛速跑到了控制室。

23：57分

宋祁晨打開了控制室的大門，他的內心已經有了解決方法，研究院的即將爆炸，是因為超負荷的運算，但電塔本身并沒有太大的影響，雖然這意味著電塔將無法完成大腦的全部解析，但已完成的部分，卻已經支持一部分的地區實現“大腦覆蓋”。

宋祁晨一邊想著，一邊操控著研究院的最后一次運算。由于運算設備的重新運行，宋祁晨身后的爆炸聲也越來越大。

在一片爆炸的覆蓋下，宋祁晨在火光中完成了最后一步運算。

23：58分，電塔底部開始熄滅，一股團狀的電波順著電塔沖向空中，將烏云覆蓋。研究院開始大范圍的爆炸。火光一直追逐著電波沖向空中。

“祁晨！！！”在外圍目睹爆炸的宋祁仁雙腿一軟，跌倒在地上。

23：59分

宋祁晨看著飛向天空的已經完成解析的電波，滿是傷痕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用已經解析的電波，將恒柏市的一部分——烏云帶入了恒柏大腦之中，雖然這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可這卻是當下的最好選擇。

“爸爸，兒子。”宋祁晨望著四周的火光，回想起了自己與父親一起探討時間記憶理論的場景，回想起了與兒子一起在湖邊對著天空喊話的場景。

“明天，會是晴天哦。”宋祁晨一邊輕輕的說道一邊倒在了火海中。

2019年2月1日，暴雨在凌晨準時停了，烏云散開了，星光重新回到人們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