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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除夕那天是個大晴天,天藍的剔透,若是穹頂之上真有仙宮,也該叫人一眼就看著了。

“這兒難得有這樣的天。”林靄裹著帽子口罩去趕了早市,回來時手里提溜著三大塊豆腐,滿懷都是菜,義山顛顛的上去接。雖然不知道林靄給義山灌了什么藥,但是義山屬實乖的像只大型犬,而林靄就是翻身做主,地也不掃了,桌子也不擦了,閑的直嗑瓜子。宿芥看著穿著林靄家居服圍著灶臺和林靄本人打轉的大型犬,陷入沉思。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

三塊白生生的豆腐整整齊齊的排在桌子上,每一塊都有宿芥的臉那么大,林靄得意洋洋的在他手邊那塊上拍了一下:“這可不是一般的豆腐,是我逛通了整個早市,找到最結實的豆腐。”“真的?”宿芥輕輕戳了一下,軟乎乎的:“現在呢?直接切塊?”“非也。”林靄伸出一根指頭搖了搖:“先上鍋蒸,蒸了再晾,這要現炸才好吃,先吃飯吧。”一幅很有經驗的樣子,宿芥眼睜睜看著義山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最后露出一個滿懷敬意的眼神:

“林真的是太厲害了。”

宿芥:“???不你醒醒他根本就沒見過”

除夕的白天總是過的飛快,三人扒了兩口午飯,就圍坐在地毯上,就年夜飯問題展開激烈友好的會談:

“抓鬮。”宿芥說。

“飛鏢。”義山說。

“就沒有個正常人能想到的辦法嗎?”林靄如是說。

“那你說吃什么,聽你的。”宿芥目光灼灼的盯著他。林靄的腦瓜子里快速過了一遍這些年在鄭長空家吃過的飯,再看看這兩個憨憨隊友,沉默了一下:“要不我們看看菜譜吧。”

義山第一個舉手表示贊同,菜譜對他說比較像霍格沃茲的魔藥課本,使人好奇且敬畏(?),很快,他和宿芥就陷入了關于“十三香”到底比“五香”多哪八香的世紀辯論。

林靄:“我常常因為不夠智障和你們格格不入。”

宿芥已經敲著桌板開始唱“小小的紙兒啊,四四方方”了,林靄按下想給她遞快板的沖動,把兩人從地上趕起來,一個趕去擇菜,一個趕去片魚,自己則虔誠的捧起一塊豆腐,端端正正的放在蒸籠里。

宿芥搬著小板凳蹲在廚房門口擇菜;義山和一條死魚殊死搏斗;大家長林靄對著蒸籠里的豆腐碎碎念,希望它有作為豆腐箱的自覺,最好能自己給自己挖出洞來。廚房一片雞飛狗跳。

但卻是個好年。

“行了行了,涼透了。”林靄第十次把手虛貼在豆腐塊上,確定再無一絲熱氣飄出,才端上茶幾,宿芥和義山一邊一個,手里握著如咖啡攪拌棒一般的尖頭小勺子,表情凝重,林靄清了清嗓子:“我再重復一遍工作流程!挖完豆腐塊之后,宿芥負責填餡,義山負責抹漿糊,我負責封口,我們要團結一心,堅持合作,攻克難關!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我宣布,第一屆豆腐箱生產流水線,正式成立!”

我特么就該是個天才車間主任,林大明星這樣想。

野坂昭先生曾說過,誰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來。就好比現在,林主任對這句話,突然就有了超凡脫俗的理解。好好的一塊豆腐,在他手里四四方方的,到宿芥手里又圓又扁,到義山手里基本上就是奇行種。

“宿芥,行了,好了,這樣就很好……日,說晚了!”

“Alfred!豆漿就不必給我了,自己咽了吧……”

人均藍翔畢業的1503三人組折損了三分之一的豆腐,好歹也算小有所成。碎掉的豆腐渣堆了滿滿一盆,林靄感嘆著浪費糧食,一邊準備裝垃圾袋扔掉,宿芥攔住了他:“慢著,留一點我給你們炸丸子,別浪費。”林靄驚道:“你還會做飯?你做完了廚房還能要嗎?”

“我還會做一道名菜。”

“什么?”

“白菜幫燉鐵鍋。”女人風情萬種的一撩長發,端著盆走了。

夜并沒有讓人們等太久,急性子的孩子點燃煙花,咻的竄入空中,帶著淡淡的火藥味,所有關于除夕夜的氣息都活了起來,電視上主持人孜孜不倦的預報著林靄和宿芥早已知曉的節目,林靄把宿芥挑揀了半天的豆腐箱端上桌:“連盆端上來不就好了,虧你還挪到盤子里。”“你懂什么,這叫儀式感。”宿芥握著筷子,眼珠子亂轉:“我筷子還沒動,給你們分一分。”不由分說就給對面二人空空的盤子里一人添了一塊金燦燦的豆腐塊。林靄看穿她的小算盤.,也不阻攔,笑著縱她往自己盤子里添菜,順帶岔開義山的視線:“我給你滿上。”

透明的液體將將與那手指長的小酒盅持平,這是林靄從他鄭哥家順來的白酒,義山盯上它好久了,溢出的酒氣幾乎化形成美人尖尖的手指,在空中勾一勾,引他上前。男人那雙像貓一樣的眸子透過盛著酒液的玻璃杯顯得格外亮,他貼上去聞了聞,酒精的味道帶著一絲甜,熱熱的,林靄只一個回頭的功夫,那酒盅就空了。

“!”宿芥慌忙推了推他:“你別是個憨批???這酒不能這樣喝,快吃菜。”“好…好…nice!”義山兩眼發直,那酒火辣辣的從喉嚨下去,蕩氣回腸一路沖上了頭,好一會才緩過神了,他皮膚白,原本五分緋紅,在他臉上也像十分,好像一杯就醉的厲害一樣。林靄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去夾盤子里的豆腐,宿芥咬著唇戳了戳他:“你吃的時候小口一點。”林靄點點頭,咬下了一點尖角。

不出所料,他才咬到第二口,牙齒就磕上一個硬硬的東西,林靄把它撥到紙巾上,亮閃閃的小東西還帶著他淺淺的牙印。

一顆金豆子。

Au,bean.

義山也叫起來,兩指間捏著一顆一樣的豆子,舉過頭頂:“Wow! I find it,I find a lucky bean!”熟讀傳統文化常識的義山同學興奮的像收到壓歲錢的小學生,幾乎舞到林靄鼻尖上:“I'm a lucky dog! Wooo!”“是是是,祝你年年交好運。”宿芥按著他叫他坐下,男人嘿嘿傻笑一會,埋頭去進攻那條和他殊死搏斗過的魚。“謝謝你。”宿芥回過頭,林靄那雙深情款款的桃花眼看著她噼里啪啦放電,正是眉目含情,欲說還休:“謝謝你。”

“不,不謝。”

宿芥別扭的紅了臉。

“謝謝你提醒我,不然我今天就吞金自殺了。”

“………”宿芥紅到一半的臉生生退下去。

那顆金豆豆被林靄用紙巾裹的四四方方的,收在貼身的口袋里。義山果不其然的醉了,宿芥面前只有一壺度數不高的果酒,她目光清亮,耳垂泛著一點微微的薄紅,怎么看也不像醉了的樣子,林靄還暗嘆她酒量不錯,就收了殘羹,靠在窗邊給鄭長空打電話拜年。

鄭長空夫妻飛去給遠在異鄉的女兒包餃子,順便見識見識拱白菜的豬,雖然不知道過程怎么艱險,但現在倆人已經能坐在一塊吃飯了,也是可喜可賀。“鄭哥,新年快樂。”林靄笑著說。

“新年快樂,禮物喜歡嗎?”鄭長空隔著電話,聽到宿芥的聲音,和另一個口齒不清的男聲,像是行酒令,鬧哄哄的,自從他認識林靄,這是第一次見他身邊這樣熱鬧,鄭長空頓了一下,意味深長道:“長了一歲,越來越厲害了。”“嘿嘿。”林靄回頭看了一眼,義山癱在地毯上,宿芥蹲在沙發上,拿著一副撲克抽王八,他摸了摸貼身的口袋:

“緣分,都是緣分。”

兩人又說了些過完年的工作,一夜爆紅并不在他們的計劃之內,不得不萬般小心,就怕樹大招風。所以給他接的通告都是鄭長空親自精挑細選之后才交給他,盡管鄭長空篩掉了近三分之二通告,林靄的工作量還是翻了一倍。電話那頭鄭長空按著林靄的行程表讀的不亦樂乎,林靄眼淚都快下來了。

窗外猝不及防響起一聲轟響,不知道是哪家小孩點的爆竹,動靜這樣大,連車都震的嗶嗶作響。林靄聽見宿芥短促的啊了一聲,回過頭,見她把手里零散的牌都扔到義山身上,頭埋進抱枕里。

像一只鴕鳥。

林靄笑著掛了電話,走到沙發邊上坐下,把小鴕鳥刨出來,又把她扔散的牌塞回她手里:“老大不小了,怎么還耍賴呢。”“沒有!”小鴕鳥捏著牌理直氣壯的反駁:“我是真嚇著了!心跳的可快了,不信你摸摸。”

林靄一愣,手便被一只微涼的小手拉住,貼在女人修長白皙,散發著馨香的脖頸上,宿芥的眼睛攏著一層水霧,醉眼朦朧的望著他:“林哥,來,你給我把把脈。”

集體供暖太特么值了。

林靄把自己身上的火都丟給暖氣背鍋,打死不承認問題原因,腦子渾渾沌沌好像煮在紅湯鍋里的腦花,就差冒泡了。

熱度順著柔軟的皮膚一路燒到心里,燒的他眼底猩紅,女人微涼的手仿佛是唯一的救贖,有什么東西在腦子里炸了,不,這已經不是友誼了,林靄的手微微一顫,縮了回來。

我喜歡她,我喜歡宿芥,我饞她身子,我下鍵。

“你喝醉了。”林靄垂眸輕聲說。女人歪著頭打量了他半天,突然極其輕佻的在他臉上摸了一把,長長的睫毛搔的指尖發癢,宿芥嬉笑著朝他伸出兩根指頭:“這是第二次喝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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