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到家中,封寧還沒來得及把身上的道袍給換了,一道只有手巴掌大小,通體青灰色的劍符便從半敞開著的窗戶中飛了進來,懸停在他面前。
封寧看著劍符愣了愣,好半天才從凌霄劍宗那長的像裹腳布一樣的門規里想起來這代表著外門執事殿的傳喚。
但他自入門以來也沒犯過什么事,怎么就被傳喚了?
說不準這劍符到底來了多久,封寧顧不上多想,連忙換了一件干凈但同樣半舊的道袍,然后伸手將劍符攬進袖子里,匆匆走出門去。
凌霄劍宗的外門執事殿在無當峰山下,離他的小籬笆院子頗有一段距離。眼下太陽才剛剛西斜,若是沒犯什么大事,加緊走快些,估計天黑之前便能返家。
來到籬笆院外,封寧把院門關好,轉身便從另一只袖子里掏出一張黃紙和一塊拇指大小的淡藍色靈晶。由于凌霄劍宗占地實在太大,最遠的東西兩側甚至相距千里,像封寧這樣的普通外門弟子都會向雜事殿申請一只用來代步的飛行紙千鶴。
這種由靈寶殿弟子繪制的低品級符寶一個時辰大約能飛三百里,耗能不過半顆靈晶,算是極具性價比的道具,唯一的缺憾是不能用來載貨,像封寧到時候那幾千斤靈谷,若是要賣與通寶閣,還得多出幾枚靈晶的價錢雇一輛馬車才成。
“小七小七。”
把黃紙往身前一拋,封寧輕輕喚了一聲,一道靈氣送出,那原本還平平無奇的黃紙便立即膨脹開來,一下變作了一只差不多齊人高的巨大黃色紙千鶴。
小七是封寧為這只紙千鶴取得名字,而小七小七則是為了防止他人盜用而設的喚醒口令,根據靈寶殿弟子別出心裁的設定,凌霄劍宗發放的紙千鶴若是使用的時候口令不對,是會當場自焚的。
一手拿著靈晶,封寧腳下稍一發力,便跳上了紙千鶴,然后彎腰將那塊只剩拇指頭大小的靈晶塞進紙千鶴頸部的凹陷里,激活啟動。
只聽嗡的一聲,一陣淡藍色的靈光閃爍之后,紙千鶴無風自起,載著封寧悠悠然的升到了離地數米的半空中,然后筆直的向著封寧所指引的無當峰的方向飛去。
不多時,便飛出了封寧獨居的小山谷。
“咦?又是一個!”
在紙千鶴上盤膝而坐,悠悠然的等著抵達目的地的封寧忽然又是一驚。
一道比先前那些劍虹還更為奪目許多的蒼藍色劍虹自凌霄天問主峰中飛出,聲勢浩大,一瞬間,仿佛天地俱暗,就連最頂上的那顆碩大火球也不再耀眼。
絕對是五境宗師!封寧想也沒想就做出了判斷。雖然他早就知道凌霄劍宗是有五境宗師的,但還真沒想過,哪一天能親眼看到五境宗師的劍虹。
在他設定的小說世界觀中,五境宗師僅次于六境真君,在當前七境不出,或者說幾乎沒有的情況下,已經算是極具牌面的頂尖戰力了。一般的修行者就算天賦足夠,想要仙臺問道起碼也要五百年的時間,這可不是個簡單的數字。
“到底是什么大事件?不會真要滅門了吧?”
看到五境宗師都出動了,原先還能不去瞎想的封寧終于忍不住了。若真是什么滅頂之災,就憑他胯下的這只小千鶴,怕是跑也沒得跑,只能尊嚴自盡了。
“喂,上面的師弟。”
正當封寧開始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道男人的聲音忽然從下方傳來,讓他回過神來。
“你...叫我?”
封寧扭頭向下望去,只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內門弟子道袍的俊朗年輕男子呈大字狀躺在草地上。
“是,師弟幫我一把,把我馱回無定峰去吧。”
年輕男子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只有嘴巴和眼睛在動的方式向封寧喊道,面無表情仿若僵尸。
“那個...師兄您這是?”
停下紙千鶴,封寧上下打量了年輕男子一遍,有些沒搞懂現在的狀況。
“我被人下了禁制,現在全身都動不了,你把我馱回無定峰,找我師兄給我解禁,到時候我一定會感謝你的!”
年輕男子拼盡全身力氣擠出這么一段話,封寧想也沒想就降下了紙千鶴,一把扛起男子,平放到紙千鶴上。
雖然無定峰和他現在要去的無當峰并不順路,但這可是內門師兄的忙啊,他封某人怎么可能不幫呢!升職加薪就在今日啊!
“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把你送到無定峰,對了,敢問是誰給師兄你下了禁制,同門之間,竟然還有如此陰險狡詐之人么?”
“呃...這...”
年輕男子還沒想好該怎么回答,忽然,一道聽來十分悅耳,但明顯帶著幾分怒氣的女聲插入了兩人之間的對話。
“你說誰是陰險狡詐之人?還有凌修竹,你竟然敢叫人把你馱回去,本姑娘說要禁你三天,你就必須禁足三天,少一個時辰都不成!”
封寧才抬頭看到了那說話之人的相貌,下一瞬間,他那可愛的小七紙鶴便像被人戳破了的氣球一樣,啪嘰一聲,變回了一張黃紙。
“我靠!”
在封寧和年輕男子的齊聲大喝中,兩人一塊從空中落下,砰的一聲,砸了個結結實實。好在紙千鶴飛行的高度不過離地幾米,以兩人各自的修為不至于出事。
“云妹,你這是何苦呢,師兄我都說了,我不喜歡女人,你就放過我吧!”
封寧還沒緩過氣來,聽著身旁的年輕男子如此一番話,當即就是一個激靈,直接把男子架在他身上的大腿甩開,爬起來保持了至少三米的距離,才敢安心回頭。
“你不喜歡女人那為何當初要收我的禮?為什么還對我那般好?我藍鳳云不要面子的么!”
一身藍衣的少女凌空站著,居高臨下的望著兩人,聽了男子的話,臉上怒氣不減反增,甚至因為封寧這樣的第三者在場還有些惱羞。
“我...我以為你是要和我做朋友,我是把你當妹妹的啊。”
凌修竹繼續以嘴動臉不動的詭異方式說著,一旁默默旁觀的封寧早已在心中把槽吐到了極點。早知道是這么一檔破事,他才不管嘞,還要得罪一個看起來就兇煞的內門師姐,簡直臥槽了。
“閉嘴!你再說一句把我當妹妹我就把你割了當真姐妹!”
越說越氣,藍鳳云索性一伸手,把凌修竹的嘴都給禁上,隨后扭頭看向一旁極為乖巧的站著的封寧,呵呵冷笑一聲。
“這位師弟,方才就是你說我陰險狡詐吧?”
“沒有沒有,師姐如此光明磊落,灑脫不羈,怎么會是陰險狡詐的人呢,那都是師弟我不知內情,一時糊涂!”
本著做錯要認,挨打要立正的原則,封寧想也沒想就答道。
“好,既然如此,那現在師姐我給你一個任務,你在這里看著他,不準任何人幫他解禁,等到三天之后,禁制自解,你再自去,如何?”
藍鳳云眉頭微微上挑,一雙端的是極為好看的眼睛緊盯著封寧,頗有威脅意味的抿嘴一笑,說道。
“...不,不瞞師姐,師弟我還有執事殿的傳喚在身,若是不弄清楚傳喚我去執事殿的緣由...恐怕,恐怕沒辦法幫師姐在這里守著啊。”
一邊是不知修為境界,一看就殺氣騰騰的師姐,一邊是自己可能的未來前途,封寧只得硬著頭皮,咬著牙的說道。總不至于,連執事殿的名頭都不好使吧?
“無妨,執事殿那邊我熟,師弟你只管報上姓名,師姐我自然會幫你打點好一切。”
藍鳳云不以為意的揮了揮手,隨后一句話直接封死了封寧所有想找的借口。
“若是師弟實在不肯,那也可以,讓我想想,身為外門弟子對內門師姐不敬,是個什么罪名,哦,好像是杖三十?”
“師姐無需擔心,這三日里就算有其他內門師兄親臨,我也一定為師姐死戰至最后一刻,絕不退縮!哦對了,師弟姓封名寧,麻煩師姐跑一趟了。”
聽著藍鳳云的話,封寧一瞬間挺直腰板,極有走狗風范的向藍鳳云鞠了一躬,真摯陳懇的說道。反正到時候用藍鳳云的名頭,壓不住也不關他的事。
“...虛偽。”
呆呆的看了封寧一陣,藍鳳云莫名有些失望,但事情反正也就這樣了,隨便吧。
最后看了那似乎還想說些什么的凌修竹一眼,藍鳳云搖了搖頭,轉身便走,不再有一絲留戀。
“師兄啊師兄,你可把我給害慘了。”
到頭來生受了無妄之災的封寧不禁仰天長嘆了一口氣,三天啊,三天都不能給自家的靈谷田布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