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蘇晚晴，可真有你的。”

看著女兒一臉袒護，林玉琴掐起腰。

好一陣哭笑不得。

死丫頭，你到底是哪一伙的啊！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娘，你可放心，對晚晴，對你們全家，我絕沒有一絲惡意。”

江凡解釋道：“待到時機成熟，有些事您自然會知道的。”

林玉琴在江凡和蘇晚晴之間來回看了幾眼。

“說得我好像稀罕知道似的。”

林玉琴撇撇嘴。

“蘇晚晴啊，你行。我真是懶得管你了。”

第二日。

秦淮河畔。

天剛微亮，蘇晚晴就拿著書卷走在了綠柳之下。

一年之計在于春，一天之計在于晨。

因此蘇晚晴一直有晨讀的習慣。

若是沒有羈絆，這秦淮河畔的水堤就是她的首選。

江凡自然形影不離，優哉游哉的跟著。

似乎無所事事。

“今日若有時間，去買張床吧。”

“一條板凳，睡著總不舒服。”

又默記了一遍《九九算經》，蘇晚晴突然扭頭說道。

此時江凡還在看著蘇晚晴手里的書。

沒想到自己在西北屯田那年開立私學的書本竟然流傳了出來。

只是這種實用性的書籍，一向枯燥乏味。

江凡一直覺得蘇晚晴應該是更喜歡詩詞文章才對，卻不曾想竟然涉獵如此之廣。

不過蘇晚晴家囊中羞澀，卻不見有多少藏書。

也不知道這《九九算經》是哪里來的。

“不用了。”

西廂房不大，再安置一張床怕是要擁擠不堪。

“為什么不用？”蘇晚晴詫異道：“你不是還有銀子嗎？”

“那條板凳足夠了。”江凡灑然一笑，道：“而且睡起來蠻舒服的，為什么要換。”

瘸了腿的板凳睡著舒服？

蘇晚晴一陣無語。

也只有這個奇怪的家伙才會覺得板凳睡著舒服吧。

不過蘇晚晴看得出來，江凡并沒有說謊。

“你可真是個怪人啊。”

蘇晚晴心中暗想，卻不知道江凡行伍多年，風餐露宿。

與手下人同舟共濟。

劍不離身，馬不離鞍，常年馳騁北域邊疆。

能有一條板凳可供安臥，確實是難得的享受。

江凡指著蘇晚晴手中的書，道：“我看家中書也不多，你這《九九算經》是哪里來的。”

“你還知道《九九算經》？”

一提到書籍，蘇晚晴似乎很感興趣。

“這是大同書館的藏書，據說是年前在西面流傳過來的。”

“刊印過一次，聽說是賠了，沒有賣出去幾本。”

“既不是搶手貨，借出來也就容易一些。”

果然！

江凡點了點頭。

如今大趙國以文取士，這種對功名沒有半分幫助的書籍，定是無人問津。

“不過我見這書對于做賬應是很有幫助，其實很有用處。”

蘇晚晴對江凡道：“只是這上面的數字與大趙朝的截然不同，簡單明了，便于計算，也不知是何人編得此奇書。”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江凡想笑，卻是只能壓在肚子里。

“那是阿拉伯數字，起源于天竺。”江凡道。

“你還知道這些？”

江凡這些天的表現，已經讓蘇晚晴有些習慣了。

這家伙好像知道很多東西。

“只是這數字雖然簡單易用，卻有很大的漏洞。”蘇晚晴鄭重道。

“有何漏洞？”江凡疑問道。

“太容易涂改了，若是用它做賬，易被小人利用。”

江凡聞言就是一愣。

沒想到蘇晚晴只是看了幾遍《九九算經》竟然就想到了如此關節。

這或許就是天賦吧？

回程途中，江凡對蘇晚晴問道：“你對來燕堂很感興趣？”

蘇晚晴停下腳步，道：“你為何這么說？”

“因為你一來一回瞥了那里十幾眼。”

蘇晚晴聞言，臉上一紅。

這家伙一直在盯著自己嗎？

“昔日王謝門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蘇晚晴看向來燕堂，一臉向往的說道：“那是來燕堂啊，南國時期，王謝兩家曾經安居于此。”

“那時名士如梭，士子風流，文風鼎盛。”

“你看到來燕堂外的那道石橋了嗎？便是今時，除了來燕堂內的人家，仍舊沒人能夠隨便走過那個石橋。”

蘇晚晴知道這是自己觸不可及的地方，可是做人總要有心氣。。

“我們蘇家一直想搬進那里，因為只有住進來燕堂的人家，才算是金陵城的豪門。”

“這一次和寶船塢合作，是我們蘇家難得的機會，爺爺非常重視，所以蘇辰父子才會投鼠忌器，過來道歉。”

“折損了蘇家顏面又怎樣？蘇辰父子過來卑躬屈膝，老爺子怎會不知道。”

“可是比起蘇家的基業，他只能裝聾作啞。”

江凡看了看來燕堂內，開口道：“聽說戶部尚書蔡嶷一家北遷汴梁了，那宅子空置多年，蔡家應是不打算回金陵了。”

“你想什么呢。”蘇晚晴無奈的看著江凡，說道：“蔡家的宅子，正是當年王謝兩家的舊址。”

“整個來燕堂內，他家的宅子應是最貴的，也是最能體現身份地位的所在。”

“蔡家人雖是去了汴梁，可這老宅定是不會賣的。”

“賣了祖業，可是會被人恥笑的，與敗家子何異？”

江凡輕輕一笑。

那個臭不要臉的老東西還會在乎別人說他是敗家子？

就在這時，秦淮河內響起了一陣蛙鳴聲。

“走吧，咱們先回家。”江凡說道。

回家后不久，江凡找了個借口出了家門。

秦淮河上，江凡立于烏篷船頭。

方文孝穿著黑衣，橫臂在胸，道：“侯爺！”

“你找我何事？”

“有朝中密折送了過來。”

江凡聞言一笑：“我才讓雷騎大張旗鼓的進城，露了一點馬腳，他們就找過來了？”

“念！”

方文孝掏出一本折子，道：“著陜、甘、寧、晉、冀五州節度使，定西軍大都督，西北招討使，回鶻安撫使，冠軍侯江凡，籌辦西北禁軍糧秣軍馬事宜。”

“著？”

江凡聞言頓時面色一寒。

一字之差，謬之千里。

‘著’乃命令之意。

這朝堂上還有人敢命令起他來了。

方文孝見狀，苦笑起來。

“還有一份副本，用得是‘請’。”

江凡冷哼一聲道：“一幫子酸儒，又和我玩起了文字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