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3。”

望著頭頂的鍍金招牌，許夢安拉開門走了進去。

門內的確如莫西干青年所言，一片狼藉。

除了面炸裂開一個大洞、幾個小洞的鋼化玻璃壁窗，便是滿地灑落的斑點血跡。

大洞前還有一節殘肢，紅甲蟲的。

許夢安單看了一眼，便挪開了目光。

“姐姐，今晚我們要在這里睡嗎？”許不樂這時扛著個大背包，走了進來。

許夢安靜靜走到玻璃大洞旁，望著遠處即將落幕的夕陽，聲音平淡：“你可以先擺好睡袋。”

“噢！”許不樂聞言，放下了藍色大包，坐在地上不斷喘息，表情疲乏。

這間辦公室里的椅子，不知被弄到哪兒去了，沙發上沾滿了血，唯有一張貼墻的辦公桌，也滿是灰塵與刮痕，無法落座。

“刺啦。”

突然間，許夢安雙手一合，猛地拉上了兩葉窗簾，狹小的房間瞬間變得漆黑無比。

許不樂愣神間張嘴就要驚呼。

然而下一秒，窗簾重新大開，房間再次敞亮。

和之前一樣。

昏黃的夕陽，透過碎裂的玻璃。

影射在室內地面，就像是鍍了一層金色的鈴花。

樓下的警笛聲愈發衰弱，除了些不斷蠕動的人頭，蟲身，遍布的鮮血，廢墟。

似乎和末世前，也沒什么兩樣。

許夢安輕輕伸出蔥指，指腹在幾個玻璃洞口的裂痕處，緩緩摩挲著。

之后，她又蹲下身子，靜靜側著頭，看著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不知在做些什么。

許不樂在一旁安靜坐著。

他感覺自己的姐姐變了。

所以哪怕很渴很餓，他也沒敢打開背包。

……

瞄了眼手表。

18：03。

“吃點兒東西吧。”許夢安走到許不樂身旁，拉開了藍色背包的拉鏈，遞上了一條巧克力夾心長條面包：“這個可以嗎？”

“嗯！”許不樂抓過來，直接一把撕開，一口咬下，口中含糊不清：“真好次！”

許夢安微微笑了笑，望著許不樂的憨樣，連忙遞上了一瓶開了蓋的【千歲山】，生怕他噎死：“好吃就好。”

一頓飯，吃的很隨性。

許不樂吃了三個巧克力夾心長條面包。

許夢安吃了五塊巧克力味壓縮餅干。

水總共消耗了三瓶。

途中，當許不樂問：“為什么這里面只有巧克力味食品”時。

許夢安的回答是：“巧克力天下第一。”

……

吃飽喝足。

血糖升高。

手表的分針轉了一圈。

時間來到了19：21。

夏日的天色總要黑的更早。

尸體也更容易腐爛生蛆。

窗邊的紅甲蟲殘肢已經散發出了一股子怪味兒。

許夢安卻并沒有將其丟到樓下，喂它同胞的打算。

“唰！”

又過了不到一個小時。

許夢安剛拉上窗簾，門就被敲響了。

“咣咣咣！”

“誰啊？”

許夢安淡淡地開口，兩柄折疊刀卻早已地夾在了指腹中央。

門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是我，來喊你們一起商量下明天轉移的事宜。”

許夢安緩緩將門打開。

莫西干青年正在門外。

那薄薄的唇，野獅一般充斥著狂野氣息的褐色眼睛，反射著七彩光芒的黑色皮衣，與刺眼矚目的滿臉鐵釘。

感受著對方不變的矚目裝束對自己視覺造成的又一次沖擊。

許夢安微微瞇著眼笑了笑：“好的，請帶路吧。”

“嗯。”

一路穿過光潔的長廊。

來到隔壁的13-02。

此時13-02這間空曠的大辦公廳內全都是人。

輕輕掃了一眼，許夢安便發現比自己下午來時，又多了十幾個。

這十幾個，都是面目粗獷的漢子，在他們的身上，還帶著一股子讓許夢安熟悉的血腥。

“應該是在外搜索路線或食物的小隊吧……”許夢安一邊觀察一邊想著，接著似乎看到了什么，她的目光突然一凝。

這時，演講臺正中的莫西干男子開口了：“好了，現在人到齊了，開始開會。”

莫西干男子輕輕拍了拍手掌，本就不怎么吵鬧的13-02立馬安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緊盯著莫西干男子。

但門口的許夢安卻隱隱感覺，這些人的視線都在自己的身上。

而且里面什么感情都沒有，像僵尸一樣。

許夢安不動聲色走到一旁。

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沒人給她搭話，她倒也樂得自在。

不過似乎自來到這里，一種讓她感覺違和的地方開始快速加劇了。

許夢安落了座，莫西干青年開始演講。

他用儀器開啟了投影儀。

大投影儀閃了兩下，上面出現了一個錦城的鳥瞰圖：“根據明天初步計劃，6點集合。這里是幾條路線，各位可以現在討論討論。”

莫西干青年話音剛落，鳥瞰圖上頓時多出了幾條加粗的扭曲黃線。

黃線旁邊詳細標注著路程所需要的時間，路況，人口密度，甚至還有蟲子的等級！

這放在文明社會，和低德地圖一模一樣的模板，讓人感到溫馨舒適。

只是這是末世。

每一條路線的不同選擇，可能都象征著一行人的生或死。

許夢安全程默默坐著，她只是在靜靜觀察。

兩小時后會議結束。

只有許夢安離開了13-02。

……

22：12。

回到房間看了眼手表。

許夢安從懷里摸了點兒安眠粉，摸到了許不樂的筆端。

本就熟睡的許不樂在安眠粉的幫助下睡得更香。

而許夢安卻面色沉靜，直到地面門縫外開始變得漆黑，她才將耳朵貼到了門上。

此時的門外，四處寂靜，除了一些無意義的樓外嘶吼正在回響，毫無半點人聲。

厚重的窗簾早已被許夢安拉上，黑暗中沒有一道光。

許夢安也是借著二階覺醒的【視瞳】，才能在黑暗中如白天一樣。

將發了餿的紅甲斷肢抬到門上，稍稍設置了一番，一手抄起藍色背包，一手抄起許不樂。

許夢安輕手輕腳打開門。

貼墻走到了左側另一個房間。

換了個房。

……

13-05。

13-03的左左間。

13-02大辦公廳的左左左間。

這里雜物堆砌。

窗戶被釘死在門框上。

稍稍清理了一番雜物，將還在昏睡的許不樂抱上一座嶄新的沙發。

許夢安從門口搬了個板凳，靜靜注視著窗外，表情平靜，不知在想些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緩緩度過。

當來到深夜的2：10，世間最黑暗的時候。

一聲不太明顯的聲響突然從樓道傳來。

接著是兩發槍聲，男人的慘叫。

整個樓道都開始不再寂靜。

許夢安猛地睜開雙眼，打開門，貼著墻沖了出去。

實際上不用提示，她也能靠著進化后的五感判斷出聲源的方向。

短短數秒間。

樓道內的燈亮了，又熄了。

當許夢安來到了自己待了一下午的13-03。

房間內透著黑暗，出現了兩個人的背影。

兩個人，一個胖，一個瘦。

瘦的胳膊上似乎紋有一只野豬。

胖的腰間別著一把清晰的05式轉輪手槍。

當許夢安望到那個胖子在做什么。

她的臉色微微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