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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新兵入營的第一天

傷懷處,莫對殘陽。

日月交替,黑白輪回,總令人嗟嘆:人世無常。

“小云云,你夠狠!新兵蛋子,呵呵!”滿頭汗水的牧小天,望著將要落山的太陽,狠狠地咬著手里的塊莖,心中碎碎念。

昨日,縱然身在樊籠,但他自認是個爺們兒!

臥能鉆井,仰可日天,又純又直!

可惜,再見林云,一下就被掰彎了……他認慫了。

信心百倍地來打輔助,結(jié)果被發(fā)配到新手區(qū)。理想和現(xiàn)實中間隔著班長、區(qū)隊長,每個拳頭都比他硬。

實力的差距擺在那里,不認慫咋辦?

“上了生活那張大床,你慢慢會發(fā)現(xiàn),有些時候,無論多么努力,你都夠不到一些地方……”

回味著某人給他灌的雞湯,他覺得那些話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MMP,我不得不承認,你說得好有道理!”牧小天將余下的塊莖全塞進嘴里,目光轉(zhuǎn)向了荒野里的新兵們。

他們比他還慘啊!

昨日里,他們或提籠溜鳥沿街打望,或偷雞摸狗禍害鄉(xiāng)里,或花前月下你儂我儂……

今日,都在地里拔草。

拔草,拔草,拔草!

玩命的拔,那雙手跟他么別人的一樣!

他們也慫了。在這片陌生的天地里,他們只有一個統(tǒng)一的名字——新兵蛋子。蛋,就得有蛋的覺悟——蒸、煮、煎、炒、炸,全看班長心情。

現(xiàn)在,班長喊拔草,他們就只能一直拔。

荒野里叢生的雜草,這刻成為了他們生命中最可怕的敵人。

牧小天來到風語原后,在左手的威逼下已經(jīng)先拔為敬。

那種初體驗,痛徹心扉。

烈日炙烤下,刀刃般鋒利的葉子,在手上臉上劃出無數(shù)傷口,再被汗水一次次地浸泡,酸爽得讓人發(fā)狂……

堅韌的莖桿,與或嬌嫩的肌膚抵死纏綿,在反反復復的摩擦中,磨破了皮磨出了血,輕易就把人送上了絕望的高朝。

當生活在他的面前顯露出真實殘酷的一面時,牧小天驚覺一件事: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時,他竟如此脆弱,連幾叢荒草都搞不定……

“一個人強,頂個屁用,一群人強才是真的強。只要手里有一支強大的軍隊,我就敢直面任何對手!”

這話也是林云說的,他現(xiàn)在似乎正在這么做。

那群老兵,是他用兩年心血培育出來的種子,如今撒進了講武堂。

未來,會長出什么樣的苗呢?牧小天心中很期待。

“打個血泡就哭,上戰(zhàn)場不得嚇死?”

“喝水,沒有!自己尿去!”

“磨磨蹭蹭的,還他么吃不吃飯了!”

“拔草都不會,你他么能干啥?”

荒野里,各位班長魔音灌耳,無休無止。

牧小天在短暫的休息后,又加入了拔草大軍。

因為拔草表現(xiàn)突出,班長猴子特意獎勵了他好大一塊荒地……

張德彪的聲音,在暮色中響起,宛如仙樂。

“各班,原地休息五分鐘!準備帶回!”

麻區(qū),我們愛你!

麻區(qū),你太好了!

精疲力盡的新兵們跌坐在荒野里,深情地看著張德彪。他們這樣,是因為他們那時太年輕……

麻區(qū),是他們對張德彪的“愛稱”,趙鐵膽則被他們親切地稱為“黑區(qū)”。

盤著腳,攤著血淋淋的手,望著天邊殘陽,很多新兵眼中淚花直打轉(zhuǎn)。

想家。

那個生命中最熟悉的地方,回不去時,才會深深地思念它。

想媽。

那個絮絮叨叨的聲音,聽不見后,才深深體味到它的溫暖。

“累不累?”

“餓了嗎?”

“口渴不?”

“想家了?”

“手很痛?”

麻區(qū)在新兵們中間穿行著,噓寒問暖,將無微不至的關懷送到了每個人身邊。

新兵們不停點頭,很感動。

片刻后,麻區(qū)吹響了集合哨。

然后,他很不要臉的翻臉了。

“我剛才問了很多問題,沒有一個人的回答讓老子滿意!半天不到,有人喊累有人喊渴有人喊餓,還有人想家哭鼻子!你們是小孩嗎?你們都是男人!都覺得自己不行了?男人能說不行嗎?”

張德彪沖著新兵們咆哮。

新兵甲:???

新兵乙:???

新兵丙:???

牧小天:這是得了小云云的真?zhèn)靼。琈MP……

“班長們都看看,你們帶的什么玩意兒?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新兵的素質(zhì)直接體現(xiàn)班長的水平!別他么丟九分隊的臉啊!”

張德彪架起地圖炮一通亂轟。

眾班長:???

這他么才半天啊,你說得我們好像帶了一年一樣……

“一班,繼續(xù)干活!”

“二班,傻愣著干什么,繼續(xù)拔!”

……

班長們集體發(fā)彪。

“告訴我,累不累?”

“不累!”

“渴不渴?”

“不渴!”

“手痛不痛?”

“不痛!”

……嘹亮的問答聲不時在荒野里響起,整片天空彌漫著濃濃的怨氣。

麻區(qū)得意地笑了,他就喜歡這種融洽的氛圍。

晚飯,終于還是混上了。

很豐盛,豐盛得出乎所有新兵的預料。

大家圍坐在一起,目光呆滯地望著盆里的大魚大肉,卻沒幾個人吃得下。

有幾個沒心沒肺的家伙先動了起來。

他們拿勺子往碗里舀了些菜,一只胳膊托起碗,一只手掌橫握住筷子往嘴里大口大口地扒。吃飯,都變成了一件艱難的事。

“發(fā)什么呆?”

“趕緊吃!”

“吃飯時間只有十五分鐘!”

班長們的魔音無處不在。

飯后,新兵們回到了各自班里。

馬翰文領到了一個小板凳,和大家一起安靜地坐著。

班長猴子拿來了針、紗布和藥水,挨個檢查新兵們的手,替他們處理血泡和傷口。

新兵們痛得齜牙咧嘴,班長卻始終面無表情。

接著,猴子開始講評當天的工作情況,表揚了一些人,批評了一些人。

然后,各自鋪床準備睡覺。

手不能動的,能動的幫忙。

牧小天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他鋪了八張床。

其中,有兩張床的主人,后來犧牲了,死在了救他的戰(zhàn)斗里。

班長拿著臉盆往外走,準備去洗漱。

“報告。”

“講!”

“班長,我們能洗下腳和臉嗎?”有人問。

“要不,你來當班長?”猴子站在門口,冷笑道。

“……”

“各班就寢!”一聲哨響后,麻區(qū)的聲音傳來。

整個營房頓時安靜了下來。

班長們從一張張床前走過,挨個檢查著新兵入睡的情況。在替一些睡覺不老實的家伙掖好被子后,他們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宿舍,頭兒還等著他們?nèi)ラ_會。

新兵入營的一天,終于結(jié)束了。

這個夜晚,有人睡得很香甜,有人無心入眠。

星光如水,照亮了講武堂,也照亮了少年們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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