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很快就炒出了一盤，他邊拿給梁朔風，邊打趣道:“不想讀書，要不來給我當徒弟吧。”

梁朔風聽不出他在開玩笑，立刻當真了，高興地說:“那好啊。”

老高這才說正經的，“小小年紀不讀書能干什么？再說了，我可不敢收你這徒弟。”

“為什么？”梁朔風已經忍不住往嘴里塞了好幾塊牛肉，邊吃邊問。

老高沖他擺了擺手，“沒為什么，趕緊拿回家吃吧。”

梁朔風端著炒牛肉出了飯館，他靈機一動，挑了條近路回去。走著走著，他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回頭一看，“呀。”他大叫一聲。

原來他后面跟著個剃光頭的人，看不出是男是女。只見他（她）傻笑著，雙手不斷地搓著兩邊的腰部。

梁朔風后背發涼，問道:“你是誰呀？”

這人依然傻笑著，不太對勁。

“我的媽呀。”梁朔風拼命跑起來，生怕被這個人纏住。

他從來沒有這么能跑，上體育課要是有這種奔跑精神，那就不會被老師罵了。

一直跑進了冷凍廠。

梁解意從宿舍走出來，看他端著個空盤子，疑惑地問:“哥，你干嘛呢？”

梁朔風上氣不接下氣，往后面指著，氣喘吁吁地說:“有個怪物。快，把大門關上。”

梁解意走到大門那邊，因為好奇剛要再往外面走一點查看究竟，被她哥哥喊了一聲:“別出去。”好凄厲的聲音。

“什么都沒有啊。”梁解意說。

梁朔風往宿舍那邊躲了躲，說:“你快把大門關了。”

梁解意正要關大門，就聽到她爸爸喊道:“不要關。”

“爸，有個很怪的人，一路追著我。”梁朔風害怕地說著。

梁直走到外面看了看，近看遠看都是空蕩蕩的，什么人影都沒。

“哪有什么怪人？”梁直說。

梁朔風欲哭無淚，嚎叫著，“真的，不男不女，缺了半口牙，一直沖我笑。”

梁直看到兒子手狂抖，他不禁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安慰他說:“我們剛來，對鎮上還不是很了解。你要是害怕，以后天黑了就不要到處瞎晃。”

梁朔風舉起盤子，想說他是去買牛肉的。可是一看，盤子里什么都沒有。原來剛剛他一路跑過來，那些芥蘭炒牛肉也早已撒了一路。

“啊，我的炒牛肉。”這下他真的哭了。

梁解意看了看外面，問爸爸:“我怎么還沒回來？”

梁直想了想，對倆孩子說:“我去接你們的媽媽。小風，別哭了。如果明天生意好，爸再給你10塊錢。”

梁朔風這才不哭了。

梁直交代倆孩子，“這個大門別關，咱們是開門做生意的。早早就關了門，不吉利。”

梁朔風一聽，趕緊往宿舍內跨了一步，躲進去了。

梁解意跟進去。

“哥，你真的看見怪物了嗎？”他問。

梁朔風擦了擦哭過的紅鼻子，“真的，體光頭，眼珠子一動都不動，一直對著我傻笑。”

忽然，窗戶動了一下。

氣氛很驚悚，梁解意趕緊抓著她哥哥的手，“太恐怖了。”

其實剛剛只是風吹過窗戶而已，但是倆兄妹卻盯著窗戶，嚇得直冒冷汗。

“小沈師傅。”梁解意急中生智，喊了隔壁宿舍的小沈師傅。

小沈師傅耳朵背，據說是從事氨機管理工作的后遺癥。他沒聽見，老李師傅又回去看老婆孩子了不在。

“妹，不怕，哥保護你。”梁朔風壯了壯膽，哄妹妹。

梁直剛才聽兒子說路上碰到了個怪人，他立刻擔心起了老婆宣蘭。她去鎮上那家新開的裁縫店做新衣服，已經出去了好幾個小時都沒回來。

走了半個小時，他才來到這家裁縫店。站在門口，好像聽到了宣蘭的笑聲。不知道為什么，梁直聽到老婆的笑聲，他也跟著笑了。真難得啊，自從搬來閩口鎮，宣蘭幾乎沒有開心地笑過。

梁直沒有進去打擾宣蘭的雅興，他默默地站在門口等。雖然聽不清里面在說什么，但是時不時能聽見傳出來的笑聲，對他來說已經夠滿足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宣蘭才從店里走出來。女老板還出來送她，兩個人又寒暄了幾句。

梁直站著等。

宣蘭看到他的一瞬間，著實被嚇了一跳。“你怎么來了？”

女老板看起來也是個體面人，跟宣蘭一樣注重儀容儀表，難怪她們能那么聊得來。

“這是你愛人吧？”女老板往外面走了走，笑著問。

宣蘭害羞地點點頭。

梁直客氣地打招呼，“我是梁直，您怎么稱呼？”他邊說邊看了看門口的招牌。

女老板說:“我姓顧。”

梁直明白地點點頭，招牌上寫著“顧德裁縫店”，估計她的名字就叫“顧德”了。

接上了宣蘭，他們兩口子沿著回冷凍廠的路慢慢走著。

“這個女老板看起來比較講究，老婆，看來閩口鎮這里還是不錯的。”梁直說。

宣蘭扯了扯他的上衣和褲子，在打量什么。

“是不是要做新衣服給我？”梁直笑瞇瞇地問。

宣蘭放開手，傲嬌地說:“才沒有。”

“也不用做新衣服給我了，你多給自己整幾身漂亮的新衣服就行。老公嘛負責賺錢，你負責貌美如花就行。”梁直嘴像抹了蜜似的那么甜。

好話誰都好聽，尤其是宣蘭這種浪漫主義的女人。她自己偷偷地笑了笑。

“那女老板根本不叫顧德。”她說。

“那叫什么？”梁直問。

“good，英語‘好’的意思。人家這老板可是去過大城市的人，她說自己去過香港和上海。還說那里的人特別講究吃穿，她還給我看了看好多在那兩個城市拍的照片。”宣蘭難得跟梁直說這么多話。

梁直不敢掃興，默默地聽著。

宣蘭講了一路，越說越興奮。快到冷凍廠的時候，她才停下來。

“我以后再也不說了。”宣蘭自己跟自己生氣起來。

梁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笑著問:“怎么啦？”

宣蘭耍小脾氣，“我知道你不高興聽這些。”

“沒有，我喜歡聽。我沒帶你出去外面看一看，怎么還不允許你聽一聽外面的事情啦？”梁直說著，牽上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