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回答,獨孤蘭再也不好說什么,只得起身辭別。主任禮貌的送獨孤蘭走出他們的辦公室。
在走回自己207辦公室的一小段路上,獨孤蘭突然想起,還是找勞主任問問,這其中有什么說不得的內幕。
才走到樓梯口時,鄭厝村的原村委會主任鄭部狀正好就站在那里,他還沒開口,先笑呵呵的遞上香煙道,獨孤書記,忙不忙,不忙找你喝茶去。像這樣的話,其實內涵就是有事找你聊,獨孤蘭來了這么長時間,自然一聽就明白,再忙也就只能說有空,請上來一起喝茶吧。
獨孤蘭前面走著,到了207房間自己的辦公室,掏出鑰匙打開門。獨孤蘭還沒走進屋,鄭部狀卻搶先沖了進去,手腳勤快的幫助收拾沙發與茶具。他的熱情倒讓獨孤蘭特別的不好意思。
當茶水從茶壺里一點一點的滴到茶杯里時,鄭部狀也開始他的談話:
“獨孤書記,我們村的工作都是難做的,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卻爭著想干,而那些正直有能力的,卻都推辭著。這樣子選出的干部,對村子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
“這人選的問題,鎮里有關部門會把關的?!?
“本屆村委的成績雖然不大,但是也還過得去,沒出大事,接下來這一屆開始是準備推薦我的,我開始是考慮能不干就不干,但是現在看來,與其讓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干,還不如自己繼續干,免得讓村里的事給那些人搞亂了?!?
“這個鎮里自會把握,不可能找些不三不四的人來的。”
談話到了這里,鄭部狀也不再多說了,再次遞香煙,喝下一杯茶水后,匆匆的辭別。獨孤蘭禮貌的送他走出辦公室的門,還探頭看著他的背影,鄭部狀在走過幾間辦公室后,進入另一間辦公室??此悄弥銦?,伸得長長的手,應該是人未進門,那遞煙的手早就伸了進去了。再加上他呵呵笑著的臉,還真有點滑稽。
忙忙碌碌的一個下午就這樣過去了,也好像沒辦成什么事。鎮里的飯堂,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飯菜,有些人,還恥于在飯堂里吃飯,天天跑到外面吃,直難以相信與理解這些人,照工資計算,肯定是不夠他這樣消費的。
飯后回到林樟村工作室,詹英她們幾個人還在大干特干,不停的打著包裝。門口的運輸車早已在等著了??吹竭@情況,獨孤蘭擼起袖子加入幫忙。緊張的一個多小時,終于完成了打包裝、搬上車等工作。幾個人累得坐在小飯桌喘氣。
早上起來,這天卻下起了小雨,這樣的天氣,呆在屋里,總是覺得又冷又濕的,還要忍受一些蚊蟲的叮咬。獨孤蘭抓緊打開電腦,上機處理平臺上的事務。因為這么早,就是到了鎮上或者找柯克強,都還難以找到,這樣子會浪費自己時間的。
到了十點鐘,平臺上的事情也處理得差不多了,估計找人也容易了,獨孤蘭才關了電腦,到柯克強家去。
進門正好看到柯克強呆呆的坐在沙發上,手里夾著一支煙,任由它燃燒著。那紅紅的眼睛和特色的蓬松頭發,說明這家伙才起床不久。
才準備與他談事時,下樟村的柯建華匆匆的走了進來,他上氣不接下氣的報告道:
“剛才到工作室找不到獨孤書記,正好你們兩位書記在這里,一并報告了。就是我們下樟村的貧困戶柯堂尾死了。”
“死了就死了,何必這么大驚小怪的?!笨驴藦姏]好氣的道。因為在這里,向非親非故的人報這種事,認為是不吉利的。
“不是,這是個特殊的貧困戶。”
“那這事準備怎么處理呢?”獨孤蘭問道。
“武雄還托我來問問兩位怎么處理這事呢?!?
“那他的遺體現在停放在那里?”
“他的遺體現在停放在大芹市的殯儀館,但是沒有人簽名和交上火化費,殯儀館不給火化。”
“柯堂尾他原來一起生活的那個女人呢?”
“柯堂尾一死,沒人做飯給她吃,就走出去找飯吃,一去不知道走那里去了?!?
“柯書記,看來這事村政應該擔起責任了。建議我們連同柯武雄、柯建華和下樟村的老人組,一起去處理這事。”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午飯后一起出發。建華你負責通知柯武雄和你們村老人組。不要太多人,老人頂多兩個,這樣子獨孤書記的汽車才能坐得下。”對著柯建華吩咐完這事,柯克強轉過頭來,對獨孤蘭道,“這是你們扶貧的事,費用應該從你們扶貧費里出,村里可沒那么多錢可出這方面的?!?
“這件事可以從扶貧款出,但是你別天天向我哭窮。這一年多來,村里集體的收入是大大的改善了,手頭上現在存下多少錢,你我心中都明白的,就是村民,在此次的換屆財務公布中,也是了解一二的?!?
“嘿嘿,獨孤書記說話像刀子。這不是為了把這事的出資推給你辦嘛?!?
兩人談到這里,變成一笑而過。再次互遞香煙和喝茶后,獨孤蘭提出了今天的主是道,村集體收集的這些資金,柯書記準備怎么處理?
柯克強打了一個哈哈道,這事還沒有打算,這才收的不到半年的時間麻,等夠了半年再考慮也不晚。
獨孤蘭道,半年進行利潤分配,是上面規定的,另外,資金只是存在那里,增長是很慢的。建議分配給貧困戶后,余下的再投資,或者全部款項再投資,集中到年底一次性分發給貧困戶。
柯克強一聽到再次投入,增加收入,他那原來紅紅的眼睛一下子變綠了,他扎巴了幾下眼睛,認真的對獨孤蘭道,這方案聽起來好,先投資,擴大收入再說。
獨孤蘭道,這事還得通過村民代表大會,還得與貧困戶們溝通以后才能定下,另外,選址、預算、方案、上報等工作多著呢。如果村里認為擴大投資可行,那么接下來的這幾項工作,就得你來負責召集解決。
柯克強這一次意外的爽快,一句話簡簡單單的就答應了下來。這還是頭一次,倒讓獨孤蘭不習慣。雖然口頭上獨孤蘭是支持再投資建設,但是心中卻七上八下,再投資的話,肯定影響半年分配利潤的。但以后的可分配利潤必定會更大,估計上面會理解和支持的。想罷這些,抓緊時間與柯克強進行仔細研究落實方案,一時卻總是沒有適合的地方可搭建,不是面積太小,就是建筑物不牢固,還有不能搭建的。
午飯后,獨孤蘭匆匆啟動汽車,接上柯克強,再跑到下樟村接上柯武雄、柯建華、兩位老人家,一起向著芹山市殯儀館趕去。
一路上,車上雖然是滿員,卻沒有人開口說話,靜得可以聽到喘息的聲音。這或許就是村里人面對死亡的態度;或許都在默默的祝愿天堂上沒有病痛與貧窮;或許都在默默的思索著人生。
可能是精神上的高度集中,很快就到了芹山市的殯儀館。只見在市郊的一個山坡上,一條寬大的路一直伸向山頂,一座藍色的大院,就是歸去的入口。
獨孤蘭加重踩油門的腳,汽車吼叫著沖了上去。到了大門口一看,里面很大的一塊平地,被小車停得滿滿的。這時,把門的保安看到獨孤蘭他們猶豫的行駛著,跑了過來,指揮著停放好車輛。
看那保安,可能是天氣太熱,加上上面大爐子散發的熱,讓他難以忍受,只得把保安衣服打開,把長褲卷起,像臘肉的皮膚,掛著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一只手里提著小塑料桶,另一只手不時的拉起衣角往臉上擦汗。
當車子停穩后,保安快步來到駕駛門旁,等獨孤蘭一下車,保安就把一張停車費小票遞到面前。前面保安盡心心力的指導停車,原來是在追求回報的。
按照這里的規舉,先到業務窗口辦理手續,主要就是交了火化費,還要在這里購下一個紙皮棺材,再購下一個骨灰盒,還要在這里的骨灰樓里購下一格存放骨灰的地方。
當窗口的業務員提了這幾項收費時,獨孤蘭實在覺得很意外,一個死人的火化算下來要好幾千元,在這個并不發達的地方,會不會好多的人死不起呢?
正準備交費時,兩位一直在旁邊嘀咕的老人開口了,他制止了獨孤蘭,先別交費用,商量后再說。接著對村干部道,我們商量了,認為阿尾的骨頭還是帶回村里埋葬的好,畢竟人生就求個葉落歸根。他生前沒法回到村里,死后也得讓他回歸到村中的百姓公墓里。若是丟在這里,恐怕連一柱清香都得不到,甚至沒幾年骨灰都讓人丟掉。
聽老人這么說,柯克強沒好氣的道,既然你們老人組這么主意,那后面的歸葬事務就由你們老人組負責了。
兩位老人家又在一邊嘀咕起來,嘀咕完,兩位老人家拍拍胸脯道,就這么定了,后面的事我們老人組負責。
柯克強聽到這樣的回答,他再次道,那就你們負責啦,獨孤書記,就這樣子辦。
當獨孤蘭再次到了業務窗口辦理時,卻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業務沒法辦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