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的孩子!?”趙孝安啞口,他可從沒聽過這個守村人還有孩子。
徐老婆子抬起頭來,渾濁的眼珠波瀾不驚,輕輕瞥了他一眼:“村子里的人若是知道我們商討的目的,很多人唯恐自己的孩子被選上,雖然會再次復活,可在復活之前說不定會遭受慘絕人寰的折磨,你不僅不為自己的孩子尋求庇護,反而將他推入火坑?可別說這是你不忍看到村子里的人家庭破碎,大發(fā)善心。”
說完,徐老婆子站起身來,走到他身前,抬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很多的男人,冷聲道:“他很有可能死在外面。”
青年笑了笑:“別這么懷疑我的動機,我只是不想讓他像我一樣一輩子都困在這座村子里,起碼讓他出去看看。”
徐老婆子皺了皺眉,渾濁的眼睛要把他看穿似的。
老人咳嗽了一聲,打斷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問道:“那孩子多大了?”
青年伸出手掌,讓大家看到了掌心的一枚吊墜:“我把他安置在這里面,暫停了他的時間,只是按照年齡來算的話,后天就是他一百三十五歲的生日。”
遠處的趙孝安被這話嗆得連連咳嗽:“啥玩意兒,一百三十五歲?”
青年點點頭,小心地將戒指收起來:“因為我暫停了時間,所以他一直保持著出生后三個月的狀態(tài)。”
為了讓村子里的人放心,青年說道:“他的學習能力在被解除時間控制后就會快速展露出來,所以不用更擔心這孩子以后的狀態(tài)。”
拿斧頭的老人低頭思考了一下,回道:“確定好了?”
“確定好了。”
老人站起身,鄭重道:“三天后,全村人在村口等你。”
說完,老人的身影化成了一團星塵飄散在空中,其他人見狀,也不再有異議,紛紛離去。
所有人都離開后,青年手指輕撫吊墜,笑了笑,轉身離開。
三天很快便過去了,所有村民都聚集在村口,看著遠處的湖泊翹首以盼,他們知道了七位老人商討的事情。
他們對青年心存感激,如果不是他想要將自己的孩子送出去看看世界,說不定被選中的就會是自己的孩子。
很快,一道身影從遠處浮現(xiàn),慢慢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徐老婆子從耳垂上摘下一枚甲蟲模樣的耳釘交給青年。
他看著徐老婆子扔過來的耳釘,不免一陣苦笑:“這耳釘都陪了你大半輩子了,你就這么給我了?”
聽到這話,徐老婆子手中拐杖狠狠的敲了一下地面,怒斥道:“小子,我雖不近人情,但也沒冷漠到這種地步!”
徐老婆子手指在耳垂上一抹,耳釘扎的小眼便不見了。
“束縛,封印,鎮(zhèn)壓之流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讓他好好學學。”
徐老婆子看了一眼青年手中的吊墜,忽然沉默。
青年將甲蟲模樣的耳釘收好,表面上溫文爾雅,內心卻有了一抹欣喜:“不錯,封印之流到手,破封的手段應該也在其中,若他復活受阻,破封便成了唯一一條路。”
接下來村民送的,更是千奇百怪,有注重防御的,有攻擊手段刁鉆的,有隱匿身形的,更奇葩的是還有不少烹飪的書籍。
“我跟你說,我以前在外面是做廚子的,多少凡人皇家貴族想吃我做的一頓飯都不夠資格,有了這些東西,就算修行之路沒法走,也能在外面混的風生水起,當然了,我不是說你孩子修行天賦不行……”
送烹飪書籍的壯碩漢子很快被人流沖走,青年也沒有拒絕,盡數(shù)收下。
很快,青年來到村口,說是村口,只不過是在絕峭邊上,兩根避風石柱不知被誰豎在絕峭邊上,千年來受盡了烈日灼曬,雨雪吹打,仍屹立不倒。
青年將戒指從手指上摘下,把孩子輕輕抱出來,無比憐愛地看著這個白胖的孩童。
就當要把孩子送出去的時候,一陣吼聲響起:“等會兒!等我一會兒!“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趙孝安正卯足了勁向這里跑來,路上還摔了一跤,連滾帶爬地來到了村口。
“趙孝安,你是要干什么!”徐老婆子抬起手中的拐杖,想要狠敲趙孝安的腦袋。
趙孝安緩過來后,連忙躲開徐老婆子的拐杖,一邊躲還一邊解釋道:“沒,我不是想鬧事。”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本厚厚的書籍。
“我這三天把我自創(chuàng)的大同歸墟劍法重新抄錄了一份,我身上沒什么儲物道具,你把這本劍法給孩子存起來,往后遇到什么不知好歹的家伙,直接砍死……”
話音剛落,徐老婆子舉起拐杖向著趙孝安敲下:“還有孩子在場呢,說什么死不死的!”
趙孝安把大同歸墟拋給青年后,連忙躲開徐老婆子的拐杖。
青年轉過身,把所有東西都收入儲物道具內,嬰兒看著儲物道具,白胖的小手不停地抓著。
青年見狀,把儲物道具放進了嬰兒的手中,嬰兒感覺到手中出現(xiàn)了異物,便攥緊了拳頭。
烏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著不遠處鬧騰的徐老婆子和趙孝安。
青年背對眾人,手指泛起光亮,趁著所有人不注意悄悄地在嬰兒額頭上寫了一個‘我’字。
字跡在嬰兒額頭上一閃,隨后便隱入了嬰兒的腦海,儲物道具化作一道流光,與‘我’字一樣,隱入嬰兒腦海。
村口兩個避風石柱亮起白光,青年將懷中嬰兒送入空中,白光順著避風石柱涌入嬰兒的身體,裹挾著他離開村子。
眾人看著嬰兒隨著白光加速突破村子的屏障,消失在視線后,吐出一口濁氣。
趙孝安手搭涼棚,瞇著眼睛想要看的更遠,可惜視線受到屏障阻礙,遠處除了白茫茫一片,便再也沒有其他景色了。
老人雙手抱胸,開始趕人:“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新一批種子還沒從倉庫里取出來呢,還不趕緊種地里去,冬天馬上就到了,沒糧食的話來年我們都得餓肚子!”
眾人聽后,一拍腦殼,急哄哄地趕了回去。
人都走光后,青年察覺到了什么,他換了身厚厚的棉衣,直接靠坐在避風石柱下,雙目淡然地看著前方。
漸漸的,風大了起來,一陣陣狂風吹來,在靠近村口后無論多么可怕的風力都會變得柔和。
風又逐漸變小,天空開始墜落雨點,雷鳴聲和雨聲圍繞在村口,久久不息。
溫度漸漸不再像先前那樣暖和,開始有些刺骨,原本臥在不遠處的青牛站起身來,看了青年一眼,隨后晃著腦袋離開了,它需要去減少糧食從種子到結實的時間,不然今年冬天村民就沒東西可吃了。
天氣已經不再有絲毫暖意,干燥寒冷的環(huán)境使得樹葉全都掉光了,僅僅三天時間,村子就從春季一下子蹦到了冬季。
下雪了,村子里的孩子都從家里跑了出來,在雪地里蹦跶,趙孝安被一群孩子圍在中央,被央求講講他在外面“瀟灑”的日子。
“徐老婆子,收成怎么樣?”
老人搓了搓手,笑呵呵地問道。
在青牛的幫助下,種子從種進土里到成熟僅僅花費了半天。
徐老婆子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出手,皺著眉看著落入手中的雪花。
“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他再怎么說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出去冒險。”
聽著徐老婆子抱怨的語氣,老人笑了起來:“放心,他心里有數(shù)。”
徐老婆子聽后,嘴里絮絮叨叨地回了屋子。
此時,外界正值春季,萬物復蘇,所有農人都開始了播種。
遙不可及的天穹之上,一道白光劃過,耕種的農人只感覺到一陣寒意從身上爬過,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嘴里還嘟囔了一句:“這遭殃的天氣。”
白光越飛越遠,飛躍了山丘,荒漠,海洋,繼續(xù)向著北方飛去。
轟的一聲,白光突然停下,好像撞到了什么東西,瞬間被反震回去,白光速度越來越快,剛才的反震也改變了它的運行軌跡,以一種略微傾斜的角度向遠方飛去。
天穹之上,灰白色的颶風一閃而過,憑空出現(xiàn)一個粗眉老者。
老者皺著眉撫摸著眼前的虛空,喃喃道:“竟有人敢對世界壁壘出手。”
它們生存的這片天地,被世界壁壘保護,世界壁壘一旦破碎,整片陸地和海洋都會被虛無之地吞噬,但他們都知道世界壁壘的重要性,除了一些窮兇極惡,想要拉著全大陸陪葬的瘋子之外,沒人敢去攻擊世界壁壘。
粗眉老者看著被撞擊的世界壁壘,眼中愈發(fā)冷漠:“這次出手的,又是誰?”
又一陣颶風刮過,粗眉老者不見了身影。
白光還在繼續(xù)飛行,它穿過山嶺溝壑,穿過不見光的深淵,直至墜入群山密林之中,樹叢晃動,群鳥被驚得騰飛而起。
云玉縣,一座歷史悠久的縣城,原本充滿書香氣的縣城此時被血腥籠罩,此時整座縣城的人都被吊死在房梁屋檐上,貫穿云玉縣的玉河此時被鮮血染紅,河岸飽含歷史氣息的青磚綠瓦被血液浸泡著,時間一長便染上了一層洗刷不掉的黑褐。
玉河匝道,一個乞丐打扮的人跪坐在玉河邊上,身材枯瘦,雙目死寂駭然地喃喃道:“我找不到我的腦袋了,你看見我的腦袋了嗎?”
那人的身邊,正擺放著幾顆人頭,目眥欲裂的神情還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