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丿Λて≮??”

衛生間隔間門上歪歪斜斜寫著一句話，像是酒醉后的自我麻痹。看著它們，張敘感覺每一個字，都在對自己無情地嘲諷著。

F***！F***！F***！

低吼著，努力控制著拳頭砸在上面，并不能感覺到痛。

雖然并不知道是哪位校友在酒醉狀態下寫的，但張敘此刻很想讓這些這字，連同這隔板一起，送去粉碎了！

夢想？

那是病！

萬一？

現在千萬千萬不要跟張敘提“萬一”這兩個字！

因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許久，張敘努力平復了不爭氣的高速心跳，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遍遍告訴自己，剛剛在外面看著的一切，一定是因為眼睛花掉了。

對，一定是眼花了！

絕不是幻覺，絕對不是！

夢想照進現實這種事情，想想就可以了，萬不可當真的。

至于皮格馬利翁是神話故事，是藝術家的事，跟他一個輕微精神分裂癥狀的患者，完全沒有半點關系。

另一方面，雖然張敘引約翰·納什為偶像，但只是夢境就已經折磨了他八年，如果加上現在的幻覺現象，這精神分裂癥的嚴重程度，已經開始讓自己向著非正常人發展了嗎？

八年前，自從那個夢境每天都出現之后，并且從只出現在夢境，然后變成每天在耳邊低語后，張敘懷疑是學習太努力，精神上出現了幻覺，但又不敢跟旁人說出這些。

畢竟精神病這三個字，大部分情況下，在國內的大環境里，還是有些談虎色變的。

那段日子，張敘整日里精神恍惚，成績也是直線下降。

好在，高考前的那個寒假，一部電影拯救了他。

這部電影就是以數學天才、博弈論大師、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翰?納什的人生為原型的《美麗心靈》。

于是，張敘以納什為榜樣，無視這些耳邊低語，慢慢地走出了困境。

學習狀態雖然受到近兩年的影響，但好在底子夠，倒也勉強考上了華夏農業大學。

但是……

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張敘竟然發現自己期待每天與夢里的那個甜美中帶著些俏皮，俏皮中又有些慵懶的聲音聊天了，好像，是在跟某個女孩網戀一般。

起初發現這種情況，張敘驚慌失措。

但后來發現并沒有影響到現實中的生活，加上張敘性格也偏宅一些，又是單身，想了想，就沒有刻意去在意，盡量少給自己壓力，順其自然最好。

至于后來為了掩飾，用藍牙耳邊與之交流，導致朋友學同誤以為他有一個神秘的女朋友，這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張敘有時也有些失望，到底這只是精神分裂，只是在夢里幻想出來的人物，就像小說家創作的人物形象一樣，是不可能出現在現實中的！

畢竟，夢想照進現實這種戲份，最多只能出現在影視劇里。

有那么一些時候，張敘莫名地想面對面與她聊天。

但，就在一刻鐘前，她突然出現在張敘面前了！

張敘承認，看到她的那一刻，不是驚喜，而是差點給嚇尿了！

然后就跌跌撞撞逃到了衛生間里。

“果然夢想照進現實這種事情，只能想想而已嗎？”

張敘無奈地放過隔間門上的那行字，小心翼翼打開門，見沒有人，走到衛生間門前，偷偷向茗咖屋內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那道驚魂的身影，終于是放下心來，隨后回到了九號桌坐下。

上面有本書，叫《美麗心靈·納什傳》，是張敘剛剛落下的。

“主人！”

剛剛坐下，就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敘期待的同時，只是暗嘆一句，“又來了！”

張敘沒有開口，只是平靜地打開那本《納什傳》的一頁，看著上面的印刷體漢字，以及自己在空白處寫下的讀書筆記。

“小艾要提醒主人，今天的任務，要快快完成哦！”一個甜美的聲音在張敘腦海中響起。

甜美中帶著些俏皮，俏皮中又有些慵懶。

張敘依舊不動聲色。

想起之前的驚鴻一瞥，張敘內心說不出的復雜，又一次對這個聲音產生了抵觸心理。

你不存在！

從來都不存在！

都是假的！

張敘一遍遍告訴自己。

但那個聲音，卻自顧自地，念完所謂的系統任務說明。

“吐啊吐啊就習慣了：完美是不存在的！這世界，到處是缺憾，到處是不足。作為一名貌比潘安、才遜蘇子的完美男子，怎能對周邊人與事物的不美好視若無物？請當好一名娛樂圈的預備役照妖鏡，每天至少做一件得到系統認可的吐槽之事，并記入微語日志，持續3000天。”

“完成獎勵：激活泛娛樂系統。失敗懲罰：連旁人的不足都不敢指出，如何成為一朵娛樂圈的清蓮？呵呵，不如孤芳自賞、跟著系統一起自爆吧！”

“任務進度：2999/3000。”

聽到這里，張敘的情緒終于有些波動了，長長地嘆了口氣，“八年！八年！整整八年啊！這八年，我到底是怎么過來的？”

在日記里吐槽別人一句或許很容易，但要是公開發表的日志上，那就很恐怖了。

畢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沒有人愿意被吐槽吧？

可如果一個人被強制要求每天都必須在日記里公開吐槽別人一次，否則就要跟這“系統”一起玩蛋，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好在張敘本身就是一個被鍵盤噬咬過的鍵盤俠，于是稍稍努力就堅持了下來。

而這一堅持，就是八年！

但若要問這八年多張敘是怎么一路吐過來的？

呵呵，那他絕對能夠在啟點中文網上開一個帳號，再用八年時間，每天爆更兩章六千字的均勻速度，寫出每件吐槽之事的具體經過。

具體來說，只需要隨便翻開看一眼就知道了。

比如：

2012年2月30日，無風，晴，與室友幾人打麻將，程峰同學的牌技雖然一般，但牌品很好。

2012年2月31日，無風，陰，與室友幾人打麻將，程峰同學的牌技雖然一般，但人品似乎很好。

……

很無聊，對不對？

很沒有營養，對不對？

很巧妙地把吐槽隱藏起來了，對不對？

是的，就是這么無聊，就是這么沒有營養，就是這么很巧妙，但那所謂“系統”，居然判定有效。

“就剩下一天了！今天過去，我就徹底解脫了吧？呵呵，至于那什么泛娛樂系統，騙鬼呢吧？！”

張敘偶爾也看網文，也寫一些相對自我的小品文，但對于穿越、系統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只相信其在文學作品里的邏輯自洽。

至于現實中？

沒有第二個人能證明的東西，你敢當它存在？

神經病吧！

懷著這個自信的念頭，張敘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側對他而坐，只能看著半邊臉的主播小姐姐，腦子里開始搜刮起來，半天竟然發現已經詞窮了。

要知道當眾吐槽人這種事情，可不是像手滑點贊、鍵盤飛舞那般簡單，是要講究時機和技巧的。

否則是很容易翻車的。

而車禍現場，也是很慘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