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東京的街頭，時間已是深夜，街道上仍然燈紅酒綠，車輛川流不息，大都市的夜晚依舊繁華。

賽羅和小倉霞出現在一棟商業樓前，這里暫時沒有人經過，不會發現她們突然出現。

“Zero醬，你沒有地方住，不如去我家吧。”小倉霞熱情的邀請著。

“嗯！”賽羅也不客氣，“從明天開始，我們去跟蹤那兩個被兌換了人生的家伙，完成你的采訪。”

“你是說…那個帶著洋娃娃的男孩，還有那個打電話的家伙？”小倉霞想了想。

“對。”賽羅回答，“按照幽冥巫的說法，一共有115個人兌換過人生，我們不可能一個個跟蹤，但調查114號和115號卻沒有問題。只要完成采訪，公開這件事，相信大家一定也會明白的。”

“嗯，好！”小倉霞激動的雙手握搼，“正好，從進入西可可咖啡屋開始，我已經在全稱跟拍了。”

她伸出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戴著一個隨身監控的腕帶，這一路經過的全過程，完美錄像。

賽羅搖了搖頭，什么也沒說。

小倉霞以為她在擔心那件事，于是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把你變身的那段放出來，關于你的部分，我會直接剪掉，你不用擔心身份暴露。”

“嗯。”賽羅不正經的笑笑，“其實吧…你曝光我也沒有什么關系，我在地球待不了多久，地球人想整我盡管來，任何手段都行，本少爺不在乎。重點是，你什么時候再請我吃一次和果子？你不許抵賴啊。”

這話題強行轉換的，讓小倉霞略有些懷疑的看了她一眼。

什么“地球人想整我盡管來，任何手段都行”？這什么意思？難道說，賽羅的內心竟然如此消極嗎？

看賽羅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小倉霞沉思了一秒，隨后恢復了正常的神情。

“我是抵賴的人么？！”小倉霞揪住賽羅的后脖子，“你天天吃那么多甜食，難道一點也不擔心會長胖的嗎？！”

“啊！”賽羅繼續耍賴，“我又不是地球人，人間體的容貌可以隨便捏，不會長胖啊！！！”

“去死吧你！根本不知道我們減肥有多辛苦！”小倉霞一腳踹在她的臀部。

“住手啊！謀殺親閨蜜啦！”賽羅慘叫著跑遠。

“站住，誰和你閨蜜啦，我們才認識多久？！”小倉霞在后面追。

“誰說不是閨蜜了？我們一起戰斗過，難道還不夠成為閨蜜嗎？”賽羅突然回頭，和小倉霞差點撞了個滿懷。

小倉霞停下腳步，和賽羅眼對眼盯著，賽羅的身高比她矮了大半個頭，她忍不住掐了掐眼前女孩萌乎乎的臉，道：“成，那么我們是閨蜜，你得聽我的，少吃點甜食！”

賽羅一臉不開心的嘟著嘴…看起來更萌了…

小倉霞笑了，拉著女孩的手，帶著她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兩個女孩子還聊了很多話，逐漸互相了解了很多。

賽羅對小倉霞不設防，那些在心里憋了很久的事情，和小倉霞單獨待在一起的時候，她可以很輕松的一股腦全部倒出來，現在身份公開了，也沒什么好隱瞞的。

小倉霞聽得開心，她驚訝的望著賽羅，聽了那么多她不曾知道的事情，尤其是知道賽羅已經四千多歲的時候，她不由贊嘆：“Zero醬看起來像初中生啊，沒想到已經四千多歲了誒？？這如果在地球上，你大概是老祖級別的人啊！人類的文明也才五千年吧？”

“所以說，其實光之國比地球發展得緩慢太多了，”賽羅說，“光之國發展了27萬年，大家做什么事都很隨心，對時間流逝沒有多少概念…我不知道這樣活著有什么意思…”

又是消沉的態度。

什么叫“不知道活著有什么意思”？

賽羅總能把一些消沉的話，像開玩笑似的說出來，分明聽起來那么難過。

小倉霞聯想到在幽冥巫面前，賽羅說過的話：連生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會貪圖那一絲人世間的溫暖。

當時那句話給她的感覺是，一種窒息的絕望，深深的壓抑，藏在堅強和玩笑的背后，似有似無的透出來，更加顯得讓人痛心。

難道說…賽羅她，有輕生的想法嗎？

“Zero醬，我總覺得你有點不對勁？”小倉霞盯著她，打斷了她的敘述，突然問。

“嗯？哪里有？”賽羅玩世不恭的笑笑，“我怎么會不對勁？你不會還想研究我吧？”

“你…”小倉霞盯著賽羅的眼睛看了半晌，“你怎么看待地球人？”

“地球人啊…”賽羅想了想，用手指蹭了一下鼻尖，“地球人就是地球人啊，和M78星云人沒有什么不同…大概吧…”

“那你喜歡地球人嗎？”小倉霞追問，“正如你說的，地球人和你們沒有什么區別，有善良的，也有邪惡的，Zero醬喜歡邪惡的地球人嗎？”

“這…”賽羅扶額，“你…這讓我沒辦法回答啊？誰會喜歡惡人？Eleven醬，你好賴…”

小倉霞盯著她，突然從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她的胸口，道：“可惜，我就是惡人。”

賽羅猝不及防，她根本沒有想到，小倉霞會突然拿出一把匕首攻擊她。

小倉霞趁她沒反應過來，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將匕首架在她脖子上，把她推到一面墻邊，近距離盯著她的眼睛，道：“賽羅，你的一切我現在都很清楚，我要殺你易如反掌。反抗是無效的，我不會給你機會變身，你只有死路一條。”

賽羅輕輕閉上眼睛，扭頭不看她，語氣中帶著幾分放松，絲毫沒掙扎，道：“你殺吧，能死在你手里，確實有點意外，但…挺好的，至少不會太痛…”

“你…”小倉霞聲音冰冷下去，“果然是這樣，和我猜的一模一樣，你有輕生的念頭。”

“Eleven醬，你殺了我以后，可以去對那些宇宙人吹，說你曾經殺死過一個Ultraman，而且還是光之國即將登頂最強的那個，他們絕對不會相信…他們會認為你瘋了…”賽羅仍然開玩笑的語氣，閉著眼睛，不在意鋒利的匕首已經劃破她脖頸的肌膚，滲出一絲桖。

小倉霞攥著匕首，手指顫抖，鄭重的盯著賽羅，猶豫半晌。

她將匕首重重的丟到了地上，一把抱住賽羅，伏在賽羅耳邊，輕聲道：“聽著，你給我好好的活下去，我不允許你再出現輕生的念頭。從昨天見面時開始，我就感覺你不對勁，現在可以確定了，你表面上看似嬉皮笑臉，可實際上你在尋死！如果我不故意測試你一下，你還不愿意在我面前表現出來吧。”

“Eleven醬，你好壞，你為什么不真的殺了我…”賽羅徹底繃不下去，她沒有睜開眼睛，倒在小倉霞肩膀上，兩行淚從眼角滑落，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我不知道我為什么要活著，我活著難道就是為了這個宇宙去死嗎？甚至連自己想去死的自由都沒有……

十年前，我被光之國宣判流放的時候，已經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可是那時候我不能死。因為要擊敗克因博格，我必須活著。

只能等到九星連珠宇宙危機的時候，獻祭我自己，用我所有的能量和生命，扭轉那一場危機。等隨著危機結束，我的生命也會結束。

為了整個宇宙去死，聽起來像個英雄，可實際上更像個祭品。”

“這就是你一直憋在心里的事情嗎？”小倉霞抱著她，聲音顫抖，強裝鎮定…

“嗯…”賽羅輕輕點頭，“為了這件事，我背離全世界，默默做著不被所有人理解的事情，刻意遠離所有關心我的人。

因為我注定要犧牲自己，我只想自己一個人去死，不牽連別人。

……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在一個無法醒來的夢里，被全世界拋棄，曾經熟悉的人們把我丟在冰冷黑暗的地方，四處都是漆黑，曾經熟悉的宇宙像猛獸一樣張開大口，要吞掉我，我拼命掙扎，拼命逃跑，最后跌倒了，黑暗露出獠牙，刺穿我的胸口，剜出我的心。

我好害怕，想大聲求救，卻喊不出聲，周圍全是人們嘲笑聲，刺耳的回聲，沒有人救我，大家很快樂的看著我死亡，對我指指點點。

夢醒了，被嚇醒的，醒來后周圍只有黑暗，和夢中一樣。

數十年，始終循環著這樣的夢，逼著自己變強，因為要面對注定的敵人和最后的獻祭。

我不想讓我在意的人也陷入這樣的夢，不想讓任何人跟著我犧牲，只能選擇孤獨。

我開始不信任任何人，并且習慣將別人推開，有時候即便知道別人是好意，我仍然下意識推開他們，我不允許別人對我太好，一個祭品而已，不值得他們善待。

我是個混蛋，對不對？”

“你確實是個混蛋呢。”小倉霞說。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