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上午脾氣太好了點，讓你們以為隨便什么鳥都能到我頭上來拉屎。”

純子的聲音很低，頭微微側過，窗外的陽光灑在她的側顏上，眼底投下的陰影寒涼而薄情。

讓人不自覺的就忽略了她嘴里不那么文雅的詞句。

“也許你們沒打聽清楚一件事，我雖然沒有殺死自己的父親，但其實……”

周圍的氛圍安靜而詭異，眾人都在等待純子后面的話。

幾個男生緊張得喉結滾動，在死寂的車廂里尤為清晰。

純子墨瞳盯著李香，一張嫣紅小嘴微張，吐出幾個字來。

“我廢了他。”

“嘶！”

李香緊緊地抿起嘴巴生怕自己叫出聲來，眼淚蓄在眼眶里不敢動作。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所以你們想要試試，就盡管來惹惱我，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的法子。”

純子松開李香的頭發，輕拍她的小臉。

“比如，割了舌頭。”

舌頭沒了，可不會死的呢。

“呵呵。”

松開手里瑟瑟發抖的人，慢慢站起。

周圍一圈的人紛紛讓道，再不敢看她。

壓抑的車廂里，只有李香的抽泣聲，而后便是純子肆無忌憚的嬌笑聲。

“記住了哦，盡管來惹我。”

媚眼半闔，眼尾的紅痣肆意而妖媚，整個人的氣質似妖如魔般的，讓人再不敢招惹。

“純，純子。”

詭異的寂靜里，一道嬌滴滴的喊聲驚得人打了個冷顫。

半道上的俞悅小心地舉起嫩白的小手，在所有人都膽戰心驚放緩了呼吸聲中，招了招手。

“這里……坐。”

俞悅的聲音壓住了嗓子，低低弱弱的，像是剛被人欺負過，害怕的帶著顫音。

純子挑眉。

“你不怕嗎？”

純子坐到里側，掃了一眼攥緊了雙手的俞悅。

“不，不怕。”

俞悅搖頭，抵住牙關。

“嘖，還挺勇敢的嘛。”

何止是勇敢，簡直是不怕死。

坐在兩人四周位置上的人恨不得和別人換個位置。

“我，我……”

俞悅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從小到大，她就是這樣，不該勇敢的時候勇敢……

比如路上被狗追了，她也不停下來等狗安靜，還和狗對叫，然后狗氣瘋了，把她咬了一口。

反正她就是……腦回路有點奇葩吧。

純子微微勾唇，扔了個藍色絲絨禮盒給俞悅。

“誒，這這是什么？”

還在神游狀態的俞悅忽然就被扔了個東西。

“禮物？”

看著手里的盒子，俞悅有點驚喜，頓時就忘記害怕了。

“嗯哼。”

純子側過頭愜意地闔上眼睛。

“給我的？”

俞悅看著手里的盒子，彎著唇小心地打開。

“哇！”

是一個字母項鏈。

“這，這很貴吧。”俞悅小聲嘟囔。

她看到鏈子上Aretch的標志了。

坐在里側的人沒有回話，只安靜地休息。

俞悅瞥了一眼連忙噤聲，目光柔和地看著純子的側顏。

其實，她閉上眼睛的樣子，沒有了眼底一抹猩紅和暗芒，更美，純凈而美好，正應了她的名字，純子。

俞悅彎著嘴角，好好把禮物收起來。

這是純子的心意，她要好好珍藏起來。

……

綠地軍訓基地在西宸山后面，周圍安靜，路人游客都少，很適合作為軍訓訓練基地。

俞悅走在純子旁邊，一路無話。

純子話不多，俞悅也不多話，就默默跟著，倒也融洽。

“計算機系吧？”

到門口了，一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特意等在門口迎接。

“是的。”

王教是和他們在大門口碰面的，帶著他們一路走來，沒想到這里還有人接。

“你們的訓練場地在這邊。”

男人伸頭往隊伍后面看了一眼，沒看到什么特別的人，皺皺眉帶他們往左邊走。

以往的槍械訓練，新生們都在右邊。

王教心下了然，估計是上面特意安排的，就是為了那個叫方黃純子的女生。

奇了怪了，今天中午他回去問了一下，也沒聽說京都有什么大家族姓方或者姓方黃的。

難道是隊友們都太孤陋寡聞，不知道這京都池子的深淺？

王教點點頭，覺得有可能，畢竟他可是親眼看著晟爺和L神都對這小姑娘不一般的。

他也就是得了她的光，有生之年竟然能喝上L神遞過來的水，還近距離看了眼晟爺。

要說她沒背景，打死他他都不信。

王教笑著搖頭，跟著去了左廳。

“這里還真是不一樣。”

王教帶過兩屆軍訓，還是第一次進到左廳。

幾千平方米的大廳，墻上用的全是消音材料，對面百米處是整齊的靶子。

計算機系1班的同學們全都被架子上一把把的步槍吸引。

以前的學生用的槍都是最老式的，笨重又難用，但盡管如此，他們一個個的還是很興奮。

“你們這是跟著那位享福。”

帶隊的教官也認不出純子，但是他知道王教肯定聽得懂自己在說什么。

“他們什么關系？”

王教低聲偷偷問了句。

也別怪他八卦，實在是太好奇了。

全華國上下，哪個不想和司南家掛上關系，但是他就沒聽說過，冷面無情鐵血手腕的晟爺為誰破過例。

他真的太好奇了。

“誰知道呢，反正，天堂和地獄就在你腳邊。”

帶頭的人撇下一句話，酸溜溜地出去了。

也是，王嘯今年帶這個班，羨煞了一眾同僚。

可惜王嘯自己也很懵，因為他根本沒搞懂情況，而且他也沒什么能為純子做的。

畢竟她和一般人不一樣。

教完基礎知識，王教讓學生們上前來感受一下真槍，先是挨個摸一摸，等下他會演示怎么用。

輪到純子了，她略微瞥了一眼便讓開了。

“你摸一下。”

王教提醒。

純子看傻逼一樣掃了一眼王教。

“摸一下我會中獎嗎？”

“額……”

王教語塞。

不是，這正常反應不應該是她旁邊那位嗎，怎么到了她，就這么淡定呢。

邊上的俞悅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生怕走火了似的，輕輕摸了一下。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尖叫起來。

“啊！”

“我出息了！”

“爸媽，我摸到真槍了！”

純子皺眉。

俞悅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立馬放下歡呼的手臂，尷尬地扯了兩下嘴角，掩著臉躲到后面去了。

“下一排。”

王教無比淡定地換人。

這才是正常反應啊，兩年來他碰到最多的就是這種激動得眼瞳亂晃的學生了。

哪像純子這小姑娘，鎮定地跟個老太太似的。

“槍呢是摸完了，接下來我們講怎么用。子彈是不可能給你們的了，你們就用用空殼吧。”

“啊！用不到啊。”

王教早就習慣了學生的抱怨。

“那當然，你們還想用真槍？那一槍的后座力你個小身板絕對扛不住的。”

“我記得我當年第一次碰槍的時候，那肩膀胳膊的是疼了好幾天呢。”

王教難得地講起在部隊里的趣事，大家就認真聽著。

“你們也算是比較幸運的，這里的槍是現役部隊還在用的訓練用槍，隔壁的那可都是退休老古董了。”

王教也是第一次在左廳里演示，沒想到這里的槍型號這么新。

“你們剛才也都摸到過，這里呢，就是握把，前面這個小的是小握把，這個是扳機……”

王教極為仔細地教，畢竟也是難得一次能進左廳，而且這里還有那位，要是教得不好，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教練，我們就干聽您講嗎？真的不能用嗎？”

底下的學生手癢癢，看著那么多把槍不能動，還不如沒看見呢。

“那當然不……”

“可以用。”

王教的話還沒說完，門口走進來幾個人，為首的人抱著一盒匣子。

“完整學會拆卸組裝并熟練掌握臥姿你就可以實彈訓練。”

一臉嚴肅的長官放下匣子，回身敬禮。

司南晟一身軍裝，大踏步走進，帶風似的。

他眉眼冷肅，環視眾人的時候，不少偷偷抱怨的學生頓時沒了聲，一個個偃旗息鼓得憋回去了。

“現在進行拆裝訓練，我只給你們示范一遍。”

王教一聽，眼睛都亮了，他竟然能見到晟爺親自示范！

真是有生之年系列！

連忙讓了個位置，站到旁邊。

司南晟闊步而入，目不斜視，只彎腰拿槍開始的時候，看了一眼人群后面的純子。

純子歪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手。

冷眸微閃，下一刻，步槍在他手里宛若拼圖積木一樣，半分鐘時間就成了一個個散裝的零件。

“看清楚了嗎。”

司南晟站直，環視一圈。

學生們：“……”

看清楚了個鬼。

“組裝。”

司南晟伸出手，宛若流水般流暢。

這一次，學生們已經能看出他刻意放緩了動作，但還是不到一分鐘，一把完整的步槍就裝好了。

“從右邊開始的第一個，上來練習。”

司南晟說演示一遍就演示一遍，甚至連回顧都不帶回顧的。

底下的學生們終于開始慌了，紛紛把眼神瞥向王教。

比起眼前這個鐵血一樣的男人，他們還是愿意跟著王教一起練習。

可是王教哪里敢出聲，憋著氣崇拜地盯著司南晟。

第一個上來的是個女生，她先是極為艱難地回想了一下腦子里的畫面，卻發現越想越亂。

司南晟周身的氣場太足了，一個小姑娘哪里遇到過這么嚴肅的場面，摸槍的手都在抖。

“錯。”

女生手里的槍差點抖下來。

司南晟抬著下巴，毫不客氣：“下一個。”

女生簡直快要哭出來了，放下槍就跑回去。

“回來。”

司南晟皺眉，薄唇微啟：“放回原來的位置。”

女生拆了兩個部件，就直接甩在了桌子上，沒裝回去。

嚴肅而緊張的氣氛在大廳里彌漫，新生們一點抱怨都不敢露出聲，只恨不得藏在最后面輪不到自己上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