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觀頤看看墻壁上石制的機關把手與地下的河道,又仔細看了看墻上的那個地圖。
從“歸虛道”那三字他推斷墻的那一邊恐怕就是當時地下河對岸通道的地方,而這個地圖所畫的迷宮便是里面的路徑。
地圖整個大概有四五尺長寬,就在墻壁正中,還是很大的,所以很多細節還是刻得很清楚的。他踮起腳,仔細盯著這個地圖看,發現此地圖還真畫得挺復雜。
首先里面畫了很多道路,如迷宮一般,曲曲折折,很多地方還刻了很多小字似乎是標識,而有些道路的邊沿還用紅色的顏料涂了,他一開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湊近了看發現紅色的區域像是河流,便大概猜到這應該是這個巖漿在里面的所在了。
此時,谷辰澤也湊上來看這個地圖,他直接大剌剌地指著一個地方問道:“哎,這里畫著一個土堆一樣的東西是什么意思啊,上面有字,你給認一認?”
夏觀頤便掃了一眼,頓時背后有些發毛,讀道:“尸……山。”
谷辰澤便又用手指著另外一個地方的字,他剛要問,夏觀頤就讀道:“噬魂谷。”
二人對視了一下,谷辰澤面色慌張道:“說以你之前說的沒錯,那個什么‘歸虛’的意思的確就是地獄啊!這墻后頭是十八層地獄!”
夏觀頤瞇起眼睛,把那地圖上的字都看了個遍,有一些字是標識著河道的方向、以及在有些道路上下兩層重疊,它也會標注。
其他文字就是地名,大概有十幾種之多,都不是什么好詞,不是“斷魂崖”就是“嚎哭嶺”之類的,他的心砰砰直跳,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去認這些字了。
然后他仔細觀察,說這個圖是“迷宮”,其實不準確,因為這個圖其實只有一條入口,入口處真的標注的是“歸虛門”,有一條長長的通道,而在這個通道一處,似乎有一個墻的標志,標字“絕念門”。夏觀頤猜測,恐怕過了這個門,便無法再從此處回去。除了這處,夏觀頤反復檢查了,圖中再無其他出口。也就是說,這個圖上的“歸虛道”是完全的死路。
“這個…是一條死路…沒有出路的!”夏觀頤遲疑道。
“哎,所以你看,我們走到了地獄這一邊,我們這邊的確就是仙界了呀!”谷辰澤此時還在說不著調的話。
夏觀頤心中卻莫名其妙地冒出了個想法,便道:“你說這有沒有可能……就是一個玩樂之處。”
“玩樂?”谷辰澤皺起眉頭,看表情完全不能理解。
“來這昆侖虛,面有兩條路,我們走的那一條,雖然兇險無比,但是卻算是有關隘,可以突破成功。但是恐怕‘歸虛門’這一條,就是純粹的這樣的無出路的迷宮,讓來尋之人枉死在里面的。”夏觀頤道。
“那……這和玩樂有什么關系?你在地獄里被折磨死,還叫玩樂?”谷辰澤道。
夏觀頤道:“對我們這些人,那肯定不叫玩樂。但是你想想,你小時候有沒有玩過地上爬的螞蟻。比如,拿個什么東西罩起來,看它到處亂爬又爬不出去,最后玩膩了一腳踩死。”
“你的意思是說……”谷辰澤終于明白了:“原來不是我們玩樂,是神仙玩樂啊……”可是他說出來又覺得有點不可能,搖頭道:“那仙人品級這么高,哪會搞這種齷齪事兒……”
夏觀頤卻道:“因為剛才,我在那個山上樹林子里面的玉鏡里面,看到了姜爺爺他們正在山洞里到處找路。我沒做過仙人,我不知道仙人怎么想,但是反正我能聯系起來的就是,一方面建了一個只有死路的迷宮,一方面又有個什么法器可以看到迷宮里的樣子!就恰似人去玩螞蟻那樣!一切盡收眼底!”
“你剛才在那個鏡子里面看到姜爺爺了?”谷辰澤驚訝道:“你,你怎么看到的啊,我……我怎么完全沒看到啊!”
“這個不重要!”夏觀頤吼道:“我們現在要過去把姜爺爺救出來!”
谷辰澤瞪大眼睛道:“你不要命啦!而,而且……這,這地方又沒有門,你……你怎么過去啊!”
夏觀頤只覺得心跳加速,他喘著氣道:“我剛才仔細看過這個地圖了,這個里面的熔漿的布局,恐怕是從總流的一處引了一條支流,放入了迷宮之中,如果我們把這下面的水壩打開,說不定可以想辦法把熔漿都放出去,然后我們順著這個水道就可以爬到墻的那一邊去!”
谷辰澤嚇得連連后退,道:“這……這也……這也太危險了吧……”
夏觀頤最看不上他那種怯懦的樣子,但是時間不等人,他再一次去查看了一下畫的地圖,仔細地研究了一下里面熔漿的流向,判斷了一下上下游的位置。好在那個地圖標注得清晰可辨,就連這個水壩的閘口,其實一個開關控制的并不是一個地方,但是那圖上都標注得很清楚。
夏觀頤的大腦在緊急時刻亦是仿佛有如神助,他很快發現,這墻邊的四道機關還真是暗藏了一個玄機,不能把剩下的三個開關都開,因為其中有一條支流的閘口若開了,似是會持續從主流處引熔漿,之后則會每一條支流都灌滿流得延綿不絕。他用手反復比劃線路和閘口的關系,似乎只把其中兩個支流的水壩放開,便可放空一段水域,似乎這樣就可以進入了。
他亦不再多想,便跨到第二個開關處,用力向上抬,可能是因為年代久遠,他使出吃奶的力氣了也沒抬起來。此時,谷辰澤亦跑過來幫他,兩個人一起用力,喊著“一、二、三!”拼命往上使勁兒,終于,“轟”地一聲,那開關緩緩向上,之后定格。
他倆一瞬間耗力過度,便都在那開關之前立了會,想喘口氣。可就是忽然之間,他倆就感覺到熱氣撲面而來,周身一下子就變得燥熱無比。
谷辰澤忙一把將夏觀頤拽到一邊,跳過河道,二人貼著山石站立,這才看到那空空的河道開始慢慢有紅黃刺眼的熔漿流出來,一開始順著那河道,流了一段之后,那河道變成了天然的溝壑,熔漿順著溝壑慢慢地流出了洞穴之外。
第二個開關他們也如法炮制,只是這一次他倆都聰明了,開完開關便跑得遠遠地直到山洞邊沿躲開,以免被那熔漿的熱浪灼傷。第二條熔漿也順利地被他們給引了出來。由于這山洞里面已經有三條支流了,溫度一下子升高了不少,不過好在還能忍受。
他倆在一處角落蹲著,等那巖漿流完。此時,谷辰澤忽然問道:“夏兄……你真要進去嗎?”
夏觀頤目視前方,直盯著那緩慢流淌的熔漿,不理他。
“……你可得想清楚,地圖上看著都那么恐怖的地方……哪有躲過了陷阱還要重新往里跳的……沒這回事兒嘛。”谷辰澤繼續道:“你看,你把這巖漿放掉了,那姜爺爺說不定能發現巖漿流完了,說不定就能順著河道自己走出來呀!我們……我們就在這里等一等就好了呀。”
夏觀頤此時卻也不再斥他,轉過臉對他道:“那你便呆在此處吧,反正這昆侖虛諸事詭譎,沒準一會兒再來個什么吃人的怪獸,那可就沒剛才正讓你遇上屬性相克的火光獸那么走運的事情了!”
他說得谷辰澤一愣,接著面如菜色,神情緊張。
他們又等了一小會兒,那熔漿終于慢慢變窄,兩條道內都越來越少,最終流淌完了。
夏觀頤“騰”地站了起來,走到那墻上的地圖之前,睜大眼睛盯著,心里想著要像姜景士那樣,把地圖牢牢記在心里。他的耳邊又響起姜景士以前跟他說過的話。
“若想不被人魚肉,便拿出夏家人的神通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有什么神通,只知道此時恐怕也只有自己能進去救人,僅這一條路可走了。
他不再多想,便一下子跳入了那河道之中。
由于熔漿剛剛流完,他跳下去時感覺真的像是落入的烤爐之中,他忍住不適應,埋下身子,穿入了墻壁之下。谷辰澤只稍微猶豫了一下,便也跟著他跳入了河道之中。
那個墻壁還真是很厚,夏觀頤覺得自己走了十多步,才能再抬起頭來,此時,他眼前一片黑暗,恐怕沒了熔漿的發出的火光,這山洞里便是沒了光源。谷辰澤此時也從墻下走了出來,他見此情況,便從包袱里又拿出了火折子和火石,點燃了兩個遞給夏觀頤一個。
夏觀頤接過來,此時,他忽然聞到了極其腥臭的氣味,像是腐敗的尸體的味道,因為他沒防備,一下子吸入一大口,之后便極度惡心得一反胃,差點吐出來。
他在原地揉著胸口,歇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這才想到,在地圖上看的“尸山”二字甚是簡單,可實際上不知有多么惡心恐怖呢,這有去無回的“歸虛道”,更是不知還有多少兇險在等著自己。
他強迫自己不再多想,用微弱的火折子照亮前方,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