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七與我是老鄉,我們都是在同一個屯子里出生的人,他是個男孩子,與我的年齡相仿,他今年也五十多歲了,我上了五十來歲的這把年齡,頭發都發白了,臉上皺紋可多了,可田老七,從小到大,到如今的這把年齡了還是那么瘦弱,外表看來,他一點也不像五十多歲的人,他身體單薄,一直都是瘦瘦的,田老七身上就是田傻六子,他還有一個弟弟,田老八。田老七雖然不是那么傻,可在我們村里來說,也不實尖的人。
田老七也同我一樣,都是六十年代的生人,都是初生在最窮的農村人家里,而且,他家兄弟姐妹八個,比我家人口還多。只不過,我家當時是貧農,我們出生的那個小山村,是東北黑龍江YC市的浩良河小鎮上最偏遠的小山區,那里叫北陽村,我記得小時候就住十幾戶人家的村子,出門不遠處就是大山,那里有山有水,更是有野狼出沒的地方,白天,小孩子是不敢出門的,怕狼,怕黑瞎子和野生動物的。特別是那些蛇,到處都是,草屋的房梁上有時都有蛇的。可嚇人了。
我們在北陽村呆了九年,我十歲那年才搬出了大山,來到了浩良河村二隊落戶了。田老七也跟著父母從大山里搬出了大山,也落戶到了浩良河二隊,我與田老七又成了老鄉了。浩良河二隊也是我們生存的第二故鄉了。
田老七,大名叫田樹善,他們哥們取的名字,中間都犯樹,他大哥樹運,二哥樹國。三哥,四哥,沒有長大就死了。田老五叫田樹占。他有個姐姐,都叫她田大妮子,在我的記憶中,她很早就結婚了,也很少看見她回娘家的。他的大哥二哥和老八比較有心眼,不太傻,老五,老七心眼缺,傻六子是最傻的了。
我在五,六歲的時候,也就是七十年代吧,那時,小村子也就十來戶人家,有一次,天空中沒有了太陽,村里人就拿著盆子在外面敲,不會一會也就有陽光了。太陽也就露出了笑臉,那時候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日食。我們小孩子都出去看熱鬧。
我們小時候,那個小村子也就十來戶人家,有一年他與哥哥傻老五,老六都不敢出門與我們一起跑著玩的。田老七不僅受村里人家孩子的氣,在他們家里,他也是最受氣的那一個了。
田老七從小到大就不發育,體質弱,說話雖然不口吃,可說話也是慢聲慢語的。很慢,一句話在他嘴里說出,聲音又小,不敢張口說話似的,像個大姑娘一樣。
田老七小時候也與我們一樣,家里都很窮,他家孩子多,他母親老田太太又垃撻,家里有兩間破草房,夏天下雨都往屋里灌水,有時,滿屋子都是水,一家子人住在一個大炕上,煮一鍋粥,貼一大鍋玉米餅子,不等老七上桌吃飯,也就被搶光了,老七是受著餓度過一天的。日子長了,積一頓,包一頓的。他的身體也就不怎么發育了,他的母親也沒有那么多的經歷看護他們的了,這有時,在家里,常常他大哥二哥還打過他呢。
搬到浩良河二隊以后,我們都路續的上學了,可田老七家里沒有錢,他又智商低,家里是不可能讓他去上學的。老田頭家只有他的大哥念小學三年級,田老八念小學畢業,剩下家里的這幾個孩子都沒有進學校的門了。搬到二隊以后,村民們也欺負老田頭家,家里住村東頭,蓋了兩間小草房,田老七的大哥找了個結過婚的女人,也就是村里外號叫劉四令的姐姐,二田,在村里都三十多歲了,經村里人介紹,娶了個陀背的女人,他們家就住我們家前院,田老五是個口吃的人,在老田頭,老田太太死后,與一個外村的寡婦過了兩年多。最屬田老八命好了,一九九幾年的時候,村里西頭建水泥廠,占地的人家都有名額進工廠,田老八很幸運的進工廠了。本來工作是門衛也不錯的,還娶了一個外村的媳婦,生了一個女兒,可沒有好好干幾年,他犯了錯誤,被開除了廠子,陪她媳婦去媳婦的娘家,種地去了。
田老七,瘦骨伶仃的,領著傻六子過日子,他很干凈,穿戴也都是村里給發的救積。村里給他們發了五保戶的地補和低保費,田老七會做飯,有時村里人給他們送菜吃。
田老七家的地,除了水泥廠占用的地,菜園子的地也不多,都給田二家種了,田二每年都給他點錢,田老七也常常幫他二哥家種地,干地里的活,他干活慢,走路也慢,在生產隊那時候,他在隊里只能當半個勞動力用,別人掙十分工分,他只能掙七分工分的。分單干以后,他家里的活,他也干得少。田老七干活就是磨蹭活,他在田老五腿瘸以后,田老五與那個寡婦沒過幾年,自己開四輪車出了車禍。腿瘸了,媳婦也不跟他過了,田老五又回到了老七這里住,與傻六子,他們幾個住在那兩間老太太留下的破草屋里,冬天屋里可冷了,窗戶和門都不上暖,這幾個人裹著幾個破棉被都抱團睡覺,屋里冷,大隊書記就派人給他們家送去一噸煤取暖。過春節的時候,送去大米和一些肉類,好吃的。
田老七也出去打過工,可都沒有掙回來錢。他手里有點錢,幾乎都被他大嫂借去花了,他大嫂總是說種地缺錢,買化肥種子沒有錢,田七很實在,也很會過,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的,存點錢都被他大嫂給騙去了。也不還給他,他又不敢張嘴要。
就這樣,在田老五死后,他又領著傻六子過,田老五的腿腳發炎,變成了血病,感染了,后來就沒有再多活幾年的。就死了。待傻六子也死后,田七子就去了我們鎮上的王君軍家里開的大酒店上班了。飯店里公吃公住。我在那個酒店上班時,田老七就在飯店里干零活,每個月老板娘還給他發工資,他的錢都存起來了。
田老七這一輩子也沒有結婚,他手里有點存錢,他自己這幾年干活,打工掙的。政府每月還給他發低保費。他現在不干活了。有時幫他二哥種地。家里的兩間小草房也讓村上幫修理了。換了瓦蓋,外面刷了水泥面。門窗都換了朔鋼。田老七,他自己這一生,覺得很有意義。他無欲無求的。只有別人欺負他的分,沒有他對別人的任何舍求。他沒有太多的思想。活得很簡單。過得也很普通,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他如今活得很好,雖然他的身體瘦弱弱。一生吃,穿,戴都不如人,在別人眼里,他沒有享到福氣。過的都是受窮的苦日子,特別是冬天里,田老七,領著傻六子拿著鐮刀去荒草地里去割蒿桿子燒火,家里沒有柴禾燒火做飯,就去地里割玉米桿。沒有車子拉就用繩子往家拉。沒有爹媽的日子里,為了求生存,為了活下去,傻子的生活可真不容易啊。最近這幾年,他有低保了,村上也照顧他的生活,吃的穿的戴的都比早些年好了。大米白面,年節時,村里也給他買。如今就剩下一個人了。傻六子死后,田老七也覺得很孤獨了。可他還好好的活著,村里給他買了臺電視,按上了有線。有村里逗他:老七,還說媳婦不啊?他說:不找了,自己過很好,可在他心里還是很孤獨的,可這也許就是命吧。五十多歲的人了,還找啥媳婦啊,田老七心里想著,只要自己的身體好就是上天恩賜給自己的最大的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