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閣似乎想要吊著大家對于這霓裳衣舞的胃口，故意搞了一個晚休，直到夜間六時才再次開張。一時間，人群所剩無幾。

沒辦法，守著美人固然是好的，可現在才夜間一時，誰能熬下去。

“公子，要不然我們叫一點吃食來？”柳天陰恭敬地問道。

葉子華輕輕頷首，心不在焉，仿佛在思索著什么。柳天陰也不敢打擾，后退走出，又輕輕帶上房門。

“老鴇，上一些茶點，吃食來。”柳天陰喊著，柔和的聲音沒有那樣的威勢。

等了約摸三四十秒，可仍舊無人應答。柳天陰也愣在原地思考一番之后，他決定探一探這忘憂閣。

正常的青樓無論做得如何大，也絕無可能有這么多的高手為之效力，這畢竟還是下九流的行當，是為眾人所唾棄的，更是為武林所不恥。

由此柳天陰便推測，這青樓的水很深。柳天陰現在把自己的命看得非常重，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掌握先手總是好的。

于是，柳天陰躡手躡腳地率先來到廚房，他畢竟答應了葉子華要帶回點心，還是先把這個準備好，萬一什么都沒有探聽到，那就犯了欺君之罪。

伴君如伴虎，殺人如麻的君王他電視上看得多了，總是喜怒無常，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從廚房那里的伙夫取來幾碟點心，并用銀針測驗過無毒后，柳天陰再要來一個飯盒，把點心全裝進去。提著飯盒就離開廚房。

在路過一樓的一間稍微靠里的房間，柳天陰放慢了腳步，他在房間里聽到了那個老鴇的聲音。

“依我看，還是確認一遍的好。這一次不能得手，那下一次就難得多了。”

“也是，那就讓若水她們晚一些動手罷，可要如何不動聲色地弄清楚他們的身份？”

房間里的兩人都沉默了，柳天陰心道不妙，運轉內力縱身一躍，又快走幾步，上了樓梯，但還是發出了一點聲音。

剛踏上臺階，柳天陰即刻轉身，恢復正常行走，裝作用飯盒下來裝點心的樣子走下樓梯。腳踩在木板上的聲音很響亮。

柳天陰剛走一步，房門就被打開，老鴇探出頭來四處看了一眼，看到柳天陰也視若無睹，探查一番走了回去。

柳天陰心里覺得奇怪，卻也不敢再多做停留，繼續向下走。做出一副突然驚醒的樣子：“遭了，拿錯了，這不是公子的飯盒。”

隨便扯出一個理由，柳天陰邁著樓梯就返回了五號雅間。

把飯盒往雅間內的檀木桌子上放置，柳天陰招呼葉子華：“公子，吃食拿上來了。”

“嗯，”葉子華回應了一句，就不再理會。柳天陰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老鴇他們的聊天沒有透露出太多信息，柳天陰也不能就這么草率地告知葉子華，萬一錯了，敗了葉子華的興致，不必多說……

就這樣，熬到夜間五點，人也都回來了七七八八，雅間上有心急的幾位等不住了，派下人去和青樓老鴇溝通。

迫于壓力，原定于夜間六點的競花就提前開始了。

魁梧男子再度走上來，“諸位，今天是我忘憂閣的喜事，也是之前那三位姑娘贖身的日子。待得競價完畢，再請姑娘們跳那曲霓裳衣舞。”

說到這里，全場沸騰。誰能想到還可以贖出那幾位美嬌娘。喧囂聲不絕于耳。

“諸位，諸位，價高者得，價高者得。”魁梧男子嚷道，“現在是第一位若水姑娘。”

“被當成貨物買賣，也是可憐人啊。”葉子華心生感嘆。柳天陰則在一邊沉默不語。

“七百兩。”一個外貌略顯俊朗的青年坐在一樓大廳的邊緣，這個位置雖然被不引人注目，可他也不愿意被看輕，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哼，”在大廳中間的一個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富商對于他的做法嗤之以鼻。“臭窮酸，就你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我出五千兩，這三位姑娘我都替她們贖身了。”

那書生被他這么一激，也想要提價，怎奈何囊中羞澀，沒有那個底氣，只能灰溜溜地離去。

那曾想，真正的爭奪才剛剛開始。

“七千兩。”

“八千兩。”

“九千兩……”

大家面紅耳赤，你爭我搶，誰也不想讓。最后的價格甚至逼近兩萬兩白銀，這足以讓一個五口之家生活幾十輩子了，養活上千人一年勉強不成問題。

三號雅間，李先云看著下面還在爭搶的人，心里惱怒萬分。他可沒有帶那么多的錢財，畢竟只是逛青樓嘛，全身上下加起來也差不多只有一萬兩，再讓他們這樣搶下去，那原本唾手可得的美人可就飛了。

卷起簾子，李先云也不顧什么美人面前的形象了。要是她們成了別人的女人，形象再好有什么用？

“各位，我替家父向各位問好了。”李先云的眼睛盯著出價最為兇猛的那幾個人，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底下的人臉色僵硬，搶了李先云的女人肯定是會被他針對的，相府的公子他們可惹不起。有命娶來美人，你也要有命享受才行啊。

那幾人抱拳拱手，一位稍微年長的男子率先開口：“依我看，才子配佳人，李公子是俊才，那這三位姑娘自然應該是與李公子最為合適的，若是我等再橫刀奪愛就不好了。諸位說，是不是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逢迎之聲此起彼伏。

李先云哈哈一笑，他也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承認這一點：“哪里哪里，承蒙諸位抬愛，我愧不敢當啊。至于能否與三位姑娘結成連理，那還要看她們的意愿了，我也不好強求，這只是贖身嘛。”

聽到李先云這話，所有人都在心底冷笑一聲，來青樓還裝清高，真是蹬鼻子上臉。

可雅間上的另外幾位也不愿意惹李先云，丞相之子豈是開玩笑的，雅間上多半是富商巨賈，可到底是民，民不與官斗這是鐵道理。

所以，原來喧囂的忘憂閣霎時間寂靜了下來。

“哈哈哈，李兄，許久未見，不知道李叔叔近來可好？”沒想到，四號雅間卻傳來一道趾高氣昂的聲音。

李先云咧開的嘴角凝固了，竟然有人敢插手自己的好事，偏偏這人的身份還不輸于自己。

盡管李先云不情愿，可依照禮數，李先云還必須要回應，不然就是不尊禮法，可以成為日后父親的政敵在朝堂之上攻訐的依據，雖然作用不是很大，但惹出麻煩來是肯定要被父親訓斥禁足的。

“王兄，家父身體一如既往的硬朗，不知王老將軍身體可好？”李先云逼不得已地回敬了一句，禮尚往來是大炎的不成文的規矩。

“爺爺的身體好的很，多謝李兄關心。”王仲庭嘿嘿地笑著，“我看李兄今日怕是沒有帶夠錢財來，不如還是讓我替李兄代勞，為幾位姑娘贖身？”

“不不不，王兄，你這不是小看我了，我外出怎么會沒有帶足金銀呢？”李先云更加惱怒，但還是要扯出一張虛偽的笑容。

王仲庭也不著急，反而退讓了一步：“但依我看，讓李兄獨自一人為三位姑娘贖身不太好，太讓李兄破費了。不如我助李兄一臂之力，幫李兄贖出一位姑娘如何？”

李先云并不領王仲庭的情，廢話，這明擺了就是想要和他爭。這孫子不出來，就是他把價格壓回到三千兩，哪一個敢反對？

所以說，帶沒帶足錢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再不濟，他向大廳那些一直叫價的幾個借一些，他們敢不借嗎？敢讓還嗎？

可在王仲庭插足后，李先云還真不能這樣做，否則就拂了他相府的臉面。

李先云咬牙切齒地道謝：“那就多謝王兄了。”

王仲庭只是笑笑，也不說話。

一直沉默，對他們的爭斗不感興趣的葉子華突然揮手示意柳天陰，“附耳過來。”

柳天陰把耳朵湊過去，葉子華說了一番話之后，就又恢復沉默了，不過嘴角上揚的幅度讓人看了就知道他的喜悅。

柳天陰一挑眉，似乎這樣的劇情在原來的世界的文學作品里也經常出現，看來藝術還是源于生活。

柳天陰柔和的聲音悠然而來：“二位公子好。”

李先云再次愣住，他的腦海里各家公子敢這么稱呼他和王仲庭的沒有幾個人，而那幾個人的聲音又與這個聲音不像。

順著聲源找尋，李先云看見了站在窗戶旁的柳天陰，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搐，眼里滿是不可思議。至于葉子華，被他當成隨行人員忽略了。

王仲庭的眼里也是不解，誰能想到會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柳公……柳兄，你怎么會在這兒？”李先云還是執著地問道，想要爭取一絲斡旋的余地。

柳天陰哂笑道：“哈哈哈，來青樓還能作甚？”他還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柳天陰的回答，李先云不可能相信的。廢話，太監逛青樓？千古謬事！宦官來青樓他能怎么樣？這種說辭，打死李先云他也是不會相信的。

自然，一同這樣想的還有王仲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