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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馬

  • 天陰侯
  • 黑石先生
  • 3560字
  • 2020-11-16 13:20:35

柳天陰才想不久,就有人撩開簾門,拿著一個木匣子走進(jìn)來。

王宗概將匣子打開看一眼,確認(rèn)無誤后拋給柳天陰,對其中的三十萬兩銀子沒有半點眷戀。

“公公過目。”

柳天陰接住匣子,也不查看,而是直接放到自己身側(cè):“不必,我相信虎魄營,更相信王將軍。”

此時柳天陰不再表現(xiàn)出那種咄咄逼人,而是冷漠地應(yīng)付著王宗概,似乎已經(jīng)和他達(dá)成某種協(xié)議。來人果然放慢腳步,并未退走,此時才掀起門簾,自然聽到了柳天陰的話。

直至他走以后,柳天陰才向王宗概辭別:“王將軍,既然今日軍費(fèi)已然拿到,那咱家就不再久留了,告辭。”

“公公慢走。”

王宗概即使身穿鎧甲,也朝著柳天陰作了個揖,柳天陰回敬一禮,二人分別。

柳天陰跨上自己的馬,拿著帶來的長劍,將匣子中的銀票取出放入懷中,再將匣子藏在馬袋里,裝作銀票仍然被柳天陰小心保管在馬袋。

“可惜,可惜,今天這劍的血還沒沾上呢……”

柳天陰似是在感慨,但嘴角是抹不去的冷笑,冷徹心扉。騎著馬向前疾馳,柳天陰感受身側(cè)的涼風(fēng),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兩側(cè)林子。

及時勒馬,柳天陰淡然地看著前方一顆樹,樹下陰影中突然鉆出一個人,披著黑袍。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

黑袍男子似乎對自己的潛行能力很有自信。

“廢話,”柳天陰語氣不善,“死人沒必要知道那么多,你就安心去吧!”

四周的陰影里又走出三個人,其中一人隱隱散發(fā)的氣勢竟然和柳天陰一般,是一流高手。至于剩下的三個黑袍男子則都只是二流武者。

“柳公公,正好我也想知道,不如你也捎帶手殺了我吧?不過,臨死前,我真的想知道答案啊,哈哈哈……。”

四人當(dāng)中唯一沒有身著黑袍的那人開口了。聽他尖銳的聲音,柳天陰知道,這應(yīng)該也是宮里的人。

“不知道是否是白公公的義子,白班啊?”

柳天陰的話,讓他先是一顫,有些懼怕柳天陰的報復(fù),只是他意識到柳天陰現(xiàn)在自身難保,神情逐漸緩和。

白班陰柔地笑著,翹起蘭花指捂住嘴巴:“柳公公真是好記性,我還以為柳公公不會記住我這個可有可無的奴才呢。”

“白公公一向可好啊?”

“我義父好的很,就不勞柳公公操心了。今天,我是專門來送公公上路的。”

柳天陰不屑地冷笑:“看來,是白公公給了你天大的膽子了?和我動手?就憑你們這幾個酒囊飯袋?”

暴起一劍,柳天陰先將手中劍飛出,殺向白班。措不及防之下,邊上兩人立刻去護(hù)著白班,唯獨先前攔路黑袍因距離太遠(yuǎn),不曾動身。

眾人以為柳天陰下一步將會襲擊白班,作擒賊擒王之勢,卻不料柳天陰回身一殺。

輕輕點一下,柳天陰來到黑袍男子身前,匯聚內(nèi)力便是一掌,直擊天靈而去。寒氣森然,凜冽剛猛,柳天陰力求斃命。

男子應(yīng)聲而倒,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實力的差距,是鴻溝。

白班白皙修長的手掌迅速合攏,接住了柳天陰的劍,而后將劍向上一拋,指尖探出,輕輕拈住劍柄,向后拉過來,作了個收劍式。

剛開始沒多久,自己先折損一人,白班陰狠的笑了笑:“柳公公可真是好身手,好手段啊!既如此,我們也不敢怠慢了,就讓我們?yōu)榱托邪伞=o我伺候著!”

白班把自己的佩劍抽出來,丟給身邊的一個黑袍,三人聯(lián)手奔向柳天陰。

白班一襲白衣,腰間配著一塊白玉佩,就連他的劍鞘都是雪白的。柳天陰知道,這是白班在練習(xí)《白蘭功》而留下的癖好。幾乎所有練過《白蘭功》的人都會這樣,哪怕是宮里面的白云蒼也是這樣。

勁風(fēng)襲來,柳天陰手無寸鐵,對面卻有兩人執(zhí)兵刃。不得已,柳天陰只好折斷一根粗壯些的樹枝應(yīng)敵。

這樹枝足有三尺七寸長,粗也有六寸,是老樹的最大的分支,柳天陰兵器不如,那只能憑借長度取勝,常言道:一寸長一寸強(qiáng),一寸短一寸險。

柳天陰一棍橫掃過去,直接把兩個黑袍逼退,白班卻腳尖一點,踏在木棍上,再一踏,將木棍壓得沉下去,居高面下,長劍直刺向柳天陰。

順勢,柳天陰把木棍方向轉(zhuǎn)變,所持的這一頭狠狠砸向白班。白班不得不防,長劍橫于身前,內(nèi)力灌輸其中,左手指尖抵著劍尖,硬抗下這一擊。

不過這一擊勢大力沉,加上白班用劍抵擋,不能很好卸力承受,整個人被打的向后退去。

柳天陰瞅準(zhǔn)時機(jī),木棍向前砸去時,手捉住同樣襲來的另一端,再把木棍握在手里。一個馬步扎穩(wěn),木棍就沖向白班,勢不可當(dāng)。

但,旁邊兩個黑袍反應(yīng)過來,一左一右,兩只手分別打在木棍上,合力停住襲來的木棍。

柳天陰見勢不妙,不能讓他們禁錮自己僅有的武器,于是雙手運(yùn)起內(nèi)力向后拉扯,又把木棍拉回來,抓在中部。

白班冷視著柳天陰,嘴角抽搐。己方明明三個人,卻不能迅速拿下一個同境界的高手,這讓他不能接受。

“哼!”白班把劍丟給另一個黑袍,讓他們在一邊掠陣,暗中囑咐他們找到機(jī)會就偷襲,把柳天陰解決掉。

面對柳天陰這樣的奇異的兵器,正面對抗下,劍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還不如就和柳天陰近身肉搏,讓黑袍伺機(jī)出手。

“柳公公,就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功力究竟有多深?”

白班再次朝柳天陰奔去,柳天陰木棍接著橫掃,白班不躲不避,蘭花指輕捻,陰柔一點就止住進(jìn)犯的木棍。

左手跟進(jìn),白班雙手扭轉(zhuǎn),將木棍旋轉(zhuǎn)一周。柳天陰的手隨著轉(zhuǎn)動,在脫離木棍后,白班順勢一擊,動用內(nèi)力把木棍朝前推去,直逼柳天陰胸膛。

柳天陰眼疾手快,也是一掌頂住木棍。二人角力,內(nèi)力也就在這粗壯的木棍上來回縱橫。

木棍此時被一分為二,左邊隱隱看到有醇和的力量涌動,破壞木棍,而右邊則是霧氣彌漫,寒霜冰結(jié)。

在內(nèi)力的詭異平衡下,木棍不斷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似乎里面的芯已被破壞,不堪重負(fù)。內(nèi)力的戰(zhàn)場逐漸向外擴(kuò)張,木棍附近一尺的地方,沙石橫飛,青草連根而起,一陣陣風(fēng)吹在林子里。

柳天陰和白班都隱約觸及到那個境界,所謂先天。不過,這也只是驚鴻一瞥,隨后就不見蹤影。

二人感觸頗深,兩個黑袍剛想趁機(jī)襲擊柳天陰,才踏進(jìn)戰(zhàn)場半步,身上的衣袍就被割裂,皮膚也滲透出絲絲血液來。

若是豁出性命不要,他們二人可以殺掉柳天陰,只是他們猶豫了。

瞬間,戰(zhàn)場再次擴(kuò)大,范圍由一尺化作一丈,他們被逼得退走,可貴的機(jī)會也失去。黑袍只能等待柳天陰和白班的角力結(jié)束。

白班不由得對葉文和的人嗤之以鼻,看來葉文和手下的人也不過如此,烏合之眾罷了。

至于范圍擴(kuò)大的原因,柳天陰不是傻子,他必須要做出措施防止偷襲,所以他頃刻間內(nèi)力灌注更大,白班迫不得已,只能跟著。所以,這才暫時把黑袍逼退。

“啪”的一聲,木棍的中央終于出現(xiàn)裂痕,隨即很快蔓延到整根木棍,看來二人的角力馬上就要結(jié)束,黑袍也開始蓄勢。

白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效仿柳天陰之前的行徑,全身內(nèi)力傾瀉,木棍寸寸開裂。

柳天陰也萬般無奈,一聲嘆息便運(yùn)起內(nèi)力。

木棍崩裂,白班和柳天陰都后退三步,氣血翻涌,不約而同地吐出一口鮮血。兩人都受了嚴(yán)重的內(nèi)傷,暫時皆提不起內(nèi)力來。

兩個黑袍卻突然兵分兩路,都持著劍,走向柳天陰和白班。

白班警覺起來,高聲勒令道:“你過來干什么?給咱家把劍放下!”

那黑袍不聽勸說,反而速度愈發(fā)快捷起來。

“混賬,混賬東西!葉文和他竟敢過河拆橋!”白班氣憤得直呼葉文和的名字。

跌坐在死尸旁的柳天陰,手突然伸進(jìn)尸體的嘴里,手掌一震,死去黑袍的牙齒便帶著血全部脫落,落在柳天陰手心。

柳天陰將這些染血的牙齒分作兩份,趁著黑袍對他這個廢人的小動作不夠留意,當(dāng)做暗器揮擲出去。

常年修習(xí)《天陰典》中天陰爪的柳天陰雖然內(nèi)力已失,可是腕勁猶存。這一擊過去,直打得與柳天陰距離最近的黑袍血花迸濺。

連同襲擊白班的黑袍也被打退,柳天陰迅速起身,兩根手指戳向黑袍的眼睛,接著一腳踹向黑袍的襠部,黑袍直接倒地不起,劍脫手。

柳天陰抓住劍,橫揮一劍,劍尖劃過黑袍的咽喉,一道細(xì)小的血呈直線噴濺。柳天陰當(dāng)機(jī)立斷,結(jié)果了眼前的黑袍。

白班那的黑袍見形勢不對,先放棄了白班,轉(zhuǎn)而攻擊柳天陰這個還有反抗能力的武者。

他卻忘記了,不僅柳天陰有威脅,白班未必沒有。

白班用最后一絲力氣站起,蘭花指點,這最后一位黑袍的心脈被白班震碎。

他的猖狂葬送了他的性命,否則他完全有能力躲避身后的白班。

《白蘭功》不是浪得虛名,在天機(jī)閣的榜單上也是排名第七的功法,小覷白班更是不應(yīng)該。

黑袍最后倒下時,將自己的劍甩出去,殺向柳天陰。而后就沉沉地倒下去了。

柳天陰及時躲閃,才沒有被刺中要害,只是刺在肩下。

鮮血一滴滴落下,白班彎腰辭行:“柳公公,山高水長,有緣再會。”

話畢,白班便踉踉蹌蹌地走了,順著來時的路狼狽地走了。

柳天陰只是苦笑,奮力拔出肩下的劍,同樣艱難地走到馬邊,他的右手全是黑袍嘴里的血和唾液的混合液體,粘稠惡心,左手拿著屬于自己的卻沾染自己血的劍。

他用右手撐著上馬,將劍橫放在肚子上,緩緩地閉起眼睛:“沒想到,沾的竟然會是我自己的血,不過幸好染血了……”

還沒說完,柳天陰的眼皮就沉沉地合攏。

瘦削的馬迎著前路,迎著暈散的微黃的夕陽走,風(fēng)吹不起它耷拉的馬鬃,無神的目光注定了他只能是一匹終生寄人籬下的孤獨的馬。

他不得高貴,不能高貴,一輩子在主人的馬廄里渡過殘存的單調(diào)時光,永遠(yuǎn)見不到遼闊的草原,永遠(yuǎn)看不到真正無垠的天空,永遠(yuǎn)做不了一匹為自己瘋狂,不顧所有的馬,疲倦而負(fù)傷的身子只能向前走著,慢悠悠卻苦澀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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