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仙寨外的柳天陰猜測著，于永智他們應當發現了自己在水井里下毒，所以他們一定會用那隱秘水源的水。

剛才看寨墻上的人少去大半，只留下幾個人看守，那幾人也都頗有微詞，應是四仙寨開始聚餐，或是做什么宴席了，此時時機最好。

想著，柳天陰把手一揮，叫來楊鏖。

“你去找幾個身強力壯的，順帶拿來我讓你準備的木頭，我今天就要破開這扇門！”

楊鏖聽了之后欣喜不已，他早就想殺進去滅掉這一幫賊寇，可惜柳天陰遲遲不下令，楊鏖也就暫息旗鼓。如今柳天陰終于決定好了，叫他怎不歡喜？

楊鏖身形消失，立馬跑去找人，柳天陰則凝視著寨墻上行走的山賊，表情冷漠。山賊本就該死，柳天陰為自己殺人找到很好的理由，只是為了規避殘存良心的最后一絲掙扎。

就是這樣，人都會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犧牲別人，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又會以光鮮亮麗的借口盡力隱藏那顆包裹在彩衣下的罪惡的心。他們在道義上尋找一個制高點，向下面的人發起無所謂的進攻，他們只需要死的人足夠讓他們進行下一步的攀登就行。

替天行道不過求名，為人除害到底尋利。大炎朝的一位名為李云羽的隱士堪破所有人想講而又不想揭露的真相。

行走江湖的人，無一不想做一個蓋世英雄，獨霸武林；朝堂之上所謂大仁大義，也不過是迂腐文人為私名而想在青史上留一重筆，或為做三公九卿，權傾朝野。真正憂國憂民的又有幾位？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收回萬千思緒，柳天陰為自己的逃避而感到羞愧，但是他的決定卻沒有改變。

他想活下去，犧牲這些殺過無辜百姓的山賊而活下去，他并不覺得過分。要怪只怪他們作孽太多，也是時候該還債了。

楊鏖領著人把作為攻城槌的粗大木頭抬過來，柳天陰讓他擺在寨墻的底下。

緊接著，他連跑幾步，一個飛蹬踩在木頭上，二次腰身使力，躍上四仙寨寨墻。柳天陰還未曾習得輕功便可到達如此地步，可想而知一流高手與二流的差距，可謂是宛若天塹。

像是楊鏖就無法像柳天陰這樣流利地上去，一也是輕功問題，二就是實力。

柳天陰貼在寨墻，迅速地往前奔走，視線中出現一個人的身影，他毫不猶疑，當即上前，一掌震斷那人心脈。

尸體癱軟倒下，蒼白的月色里添了幾分死寂……

這算是柳天陰第一次殺人，他沒有出現所謂的惡心，嘔吐的現象，自然也不會擁有所謂的喜悅也快意。只是稀松平常，像是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無所謂，或者說是對其他生命的極度漠然，亦或是對這個世界生命究竟是否存在的內心的質疑。

總之，柳天陰的感覺說不上良好，卻也正常。

繼續前行，碰到的所有人都被他如法炮制，成為一具具僵硬的尸骸。

細數下來，柳天陰已經殺掉了十三個人，沒有任何一位能撐住他的一掌，都是觸之即死。這也讓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不再只流浮于表面。

行動比柳天陰想象的還要順利，并不需要動用準備的簡陋攻城器械，四仙寨的大門也得以保留，否則在這之后的修繕將會浪費財力物力。

順階梯走下寨墻，柳天陰把粗大且結實的鐵門閂拿下，放外面的人進入四仙寨，并以最快速度趕往那處燈火通明的地方——四仙寨議堂。

人馬造成的響動已被柳天陰置之不理，他現在只要速度。速度夠快，他就可以趁著藥效未過，直接了結這些山賊的性命。

……

另一邊，蘇秋仗劍以一敵三，他的劍法窮盡絲雨劍之妙，一手劍法若蛛絲纏人，趙卜成三人十分的勁道被卸去五分，而絲雨劍的柔勁卻通過兵器震顫過來，直擊經脈。

趙卜成三人應對得頗為狼狽，一身衣袍都被蘇秋劃破，不少地方還滲出鮮血，以此看來蘇秋的勝利也只是時間問題。

為了破解局勢，譚池峰怒喝一聲助長聲威，掄起大刀劈向蘇秋，渾然不顧面門。

蘇秋冷笑著，只是一劍過去就硬生生抵住譚池峰的刀勢，不過譚池峰目的不在于此。果然，閑下來的趙卜成從左側殺來，于永智自右邊襲出，直取蘇秋首級。

哼一聲，蘇秋將譚池峰擊退，劍轉一圈，先后打在于永智和趙卜成的兵器上。因他的內力實在是過于渾厚，即使是在一流高手之中也可排進前十。

所以，趙卜成和于永智也被擊退，只是蘇秋也沒有那么輕松。畢竟是兩個半步一流和一位以力為主的二流高手。

且蘇秋是用劍生扛下來，未經卸力，也打得他手臂發麻。

蘇秋雖吃了點虧，但卻又伺機而動，疾雨劍使出，決心先把譚池峰解決。

疾雨劍法以快著稱，曾有蘇家強者在對手還沒反應過來時就將其戳了數十個透明窟窿，命喪當場。

蘇秋的疾雨劍也算練到家，真如雨簾一般籠罩譚池峰的前后，譚池峰是進不得，退不得，稍有遲疑就會受傷。

僅是一個滯留，譚池峰的左手就被蘇秋點到，那一處的經脈立刻被蘇秋攪爛，不及時就醫，說不定譚池峰的左手這輩子都不能再完好如初地使用。

眼看譚池峰負傷，趙卜成于永智緊接再次殺來，圍魏救趙，解譚池峰疾雨之困。

趙卜成幽魂叉直接橫掃過來，于永智雁翎刀刀尖直刺。不料蘇秋早準備停手，攻勢迅速收起，反而側過去迎上于永智的雁翎刀。

刀劍相碰，蘇秋隨于永智前進刀勢前進，打到刀柄。一經觸碰，蘇秋將劍上挑，乘于永智無有防備，斜向上一劍劃到于永智的胳膊上，隨后回頭還要再刺一劍。

幸好于永智被刺痛驚醒，迅速做出反應，向前一躍，躲過來攻之劍。

一番搏斗，于永智和譚池峰二人已負傷，蘇秋只是麻痹一會兒而已。剎那之間，高下立判。

蘇秋正要接著動手，卻聽見一陣喧囂聲。他扭頭看了看蘇億，蘇億朝他搖搖頭，神色有幾分凝重地對蘇秋說道：“秋老，這不是我的人，而且據我所知，四仙寨絕無可能還剩下能制造出如此響動的人馬。”

言下之意，就是山寨之外的人已經攻進來了。

蘇秋并不想放棄這塊地方，這里的價值實在是太大，后面的利益牽扯太多，蘇家不能憑空失去這份利益。

提著劍，蘇秋一個跨步沖向趙卜成，攻擊迅疾如風，并且在過程中接住蘇億丟來的另一把劍，也作雙手劍劍勢，以絲雨劍防于永智。

一心二用，雙手劍是蘇家的看門絕技，蘇秋自然是精通，至于蘇億還沒有真正練到火候。

趙卜成一時招架不住，竟也被蘇秋刺傷，右胸口綻放一朵血梅。

于永智知道現在不適合繼續干擾蘇秋，反而會被他所纏住，于是來到譚池峰身邊，和他一起奔到趙卜成身后，只做防勢，不再進攻。

趙卜成退下，二人合力頂上，待趙卜成調息紊亂的內力，三人憑借多年以來積累的默契防守得水潑不進。

蘇秋短時間內還真拿他們沒有辦法，恰逢柳天陰此刻趕到，局勢再起端倪。

二百余人迅速將四仙寨議堂圍得水泄不通，大部分山賊之前因為吃了井水做的菜，喝了摻雜井水的酒，都無力地癱倒在地，怎能反抗。

蘇秋知大事不妙，蘇家廢了很多力氣才和各方商量好，將這片地劃入蘇家勢力范圍。拿不下，蘇家就會血本無歸。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見來者隱隱拱衛柳天陰，蘇秋便斷定柳天陰是他們當中的首領。擒賊先擒王。

蘇秋從議堂的臺子上躍下，兩把劍直取柳天陰。

“來的好！”柳天陰剛來就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他正好要試一試自己現在的實力究竟如何。抬頭看見蘇秋手持雙劍而來，柳天陰也不敢托大。他清楚，如今武林，年齡越大反而越強。

當今三圣，一流圓滿里面的佼佼者，個個都是上百歲的長者，一身內力通玄，登峰造極。時間的積累不是所謂天賦可以打破的，再者說他們從江湖的腥風血雨里活到現在，本身也是奇才，怎么會輕而易舉就被年輕人超過。

因此，柳天陰也抄來另一把劍，腳下用力，騰空而起。

兩人就在半空中率先交手。

蘇秋劍勢如雨，密而急，且居高臨下，只是開頭一招就死死壓制住柳天陰。

柳天陰不得已，兩把劍直沖沖斬過去，兵器碰撞在一起。此刻比的則是內力。內力越是強大，對兵器的保護能力越好。

無論是誰也不能改變武林中人簡練出來的經驗，蘇秋終是更勝一籌。

柳天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右劍已出現一道縫隙，微小得眼睛看不見。但內力卻感受得到，像這樣的裂口到后面的戰斗會導致嚴重后果。

一不小心就是命喪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