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禹到榑木 扶桑國之情形 禹到黑齒 青邱 君子等國 君子國之情形
- 上古神話演義(第四卷):鼎定九州
- 鐘毓龍
- 6242字
- 2020-07-01 13:59:15
天明之后,大家又商議動身,文命道:“駕橋梁之事,我看不可再行了。大海之廣,一步一步走起來不但疲勞,而且曠日持久,不如各人分乘一黿或一鼉吧。昨日那些黿鼉,從后面趕到前面,輪流更替,非常迅速,假使叫它單獨馱一個人,走起來一定是很快的。”眾人都以為然。于是文命再發命令,向各黿鼉道:“今天我們不愿駕橋了,只需二十一只黿鼉已足,你等愿意馱載我們的留在此地,否則可各自散去,辛苦你們了。”哪知命令發了,眾黿鼉依舊不散。那原舊載著文命等的二十一只則分波跋浪,直向東方行進。其余載沉載浮,緊隨不舍,其行之迅速,幾不下于二龍。文命等坐在黿鼉背上,覺得分外逍遙,然而那照人的朝陽亦分外耀眼,并且分外炎熱,不知何故。
過了多時,遠望前面仿佛似有陸地一線橫著。大翳騰起空中一望,仍復下來報告道:“到了一個大陸了。”轉瞬之間,陸地已甚明顯。到了岸邊,許多巖石受濤浪的沖擊,澎湃作響。文命等尋到一個港灣,相率上岸,走了幾里路,但見密密層層都是樹林。那種樹似桐非桐,根下長出許多筍,顏色甚紅。大家看了,不知其名。后來遇到土人,仔細詢問,才知道這個地方名叫扶桑國,這種樹就叫扶桑,又叫榑桑,又叫榑木。郭支道:“扶桑之名,我早已聽到過,原來名雖叫桑,實則沒有一點像桑樹。”那土人聽了笑道:“諸位想是從中華國來的吧。我常聽見老輩說,離此地西面二萬多里,有一個大國,名叫中華國。他們那里有一種樹,名叫桑樹,它的葉子給一種小蟲吃了,會得吐絲,可以織布織錦,是真的么?”文命應道:“是,但是這叫錦,不叫布,布是另外一項東西織的。”那土人道:“敝處這種扶桑樹,它的皮剝下來,撕細了,可以織布,亦可以為錦。敝處老前輩要想比擬中華桑樹的有用,所以取名叫桑,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敝處東面有一個海,名叫碧海。碧海之中,地方萬里,上有太帝之宮,是天上太真東王父所治之處。他那個地方頗多林木,從前那邊的仙人曾經到過敝地。據他們說,那種林木還是貴中國的子孫,在萬年以前由貴中國分栽過去的。但是他們的種植卻改良多了,將桑與椹分為兩樹,使它們各遂其生,所以他們那邊的桑樹、椹樹長者數千丈,大二千余圍,小者亦高千丈,兩兩偶生,互相依倚,所以叫作扶桑。敝處聽了,又非常羨慕,因此又改名叫扶桑。總之敝國褊小,介在東西兩大國之間,起初羨慕師仿西方,后來又羨慕師仿東方,所以名稱都是竊取來的,請諸位不要見笑。”文命道:“那邊的扶桑樹亦可以織布織錦么?”那土人道:“沒有聽說過,但知道那個桑葚是很好的。那邊的仙人一經吃了這桑葚,就全體皆變作金光色,且能在空中飛翔行立,神妙變化。據說那種桑葚色赤而味極甘,氣極香,不過需九千歲才一生實,甚為難得而已。”郭支道:“汝等到那邊去過么?”那土人道:“沒有去過。敝國的面積約一萬里,自西到東,費時甚多,而且那碧海之廣闊又不可以道里計,據說那邊就是日出之地,非常炎熱,所以也沒有人敢去。”文命道:“貴處這種扶桑樹,除了取皮織布織錦之外,還有別的用處么?”那土人道:“其實如梨而赤,可以為食;其初生時如筍,亦可以為食;其皮還可以為紙,以書文字。”文命道:“貴國有文字么?”那土人道:“有,有。”
當下就邀文命等到他家里去坐,屋舍雖矮,布置卻尚精潔。少頃,土人拿出他們的文字來。文命一看,大概都從中國文字變化而成的。文命又詢問他國中情形。據土人說,他們無甲兵,不攻戰。其國法有南北兩獄,罪輕者入南獄,罪重者入北獄,南獄有時遇赦,北獄永遠不赦。不赦之男女,互相婚配,生男,則至八歲而為奴,生女,則至九歲而為婢。他們婚姻之禮非常奇異,凡有男子要想娶一女子,先到那女子住的門外筑屋而居,早晨晚間給女子打掃街道及屋宇,如是者一年。假使女子不愛他,那就下令驅逐,不許他住在門外,婚姻就不成功了。假使愛他,就成了夫婦。這種求婚之法是別處所沒有的。
文命等辭別了那土人,又到各處游歷,只見他們有馬車,有牛車,有鹿車,以鹿乳為飲料,民情尚覺質樸。游歷了一轉,再登黿鼉之背,向東進發,已到那土人所說的碧海中。那碧海中之水作碧色,甘香味美而不咸苦。黿鼉游行,其速度增加,轉瞬之間,已見有千尋之木高聳于遠遠陸地之上,想來就是扶桑了,但是太陽灼爍得格外厲害。漸漸近岸,只見一個太陽在大桑樹之上,還有九個太陽在大桑樹之下。伯益看了奇怪,便問文命道:“某聞當年十日并出,經老將羿射下了九個,何以此刻還有十個呢?”文命亦說不出理由。忽然見那岸上一道祥云,直迎過來,云中站著一個仙人,大呼道:“慢來慢來,請回轉吧。”這時那眾黿鼉亦頓然停止了。那仙人到了面前,舉手與文命為禮。文命答禮,便問道:“上仙何人?”那仙人道:“某奉太真東王父之命,特來阻止崇伯前進。此地是扶桑榑木之地,九津青羌,再過去就是湯池,日之所出,炎熱沸騰,極為厲害,于人體不利,所以請回轉吧。其實崇伯治水到此,亦可以止了。”文命拱手道:“承上仙指教,感激之至。但某有一層疑問,當初十日并出,給敝國司衡羿射下了九個,何以現在還有九個?請問天上的太陽共有幾個?”那仙人道:“天上的日總名叫恒星,比太陽大的也有,比太陽小的也有,總共不知道有多少,不過普照這個世界的通常只有一個。但是世間人君無道,或有其他原因,則兩個、三個乃至十個同時并出,亦是有的。(后來夏朝帝厪八年,十日又并出,夏桀之時,三日并出,商紂之時,二日并出,周武王伐紂大戰之時,十日又并出,均見于記載。)司衡羿射落九個,所射下來的不過日中之烏,烏死而羽毛灑遍于眾山。至于日的本體頓然隱遁,并未受傷,所以仍然在此。日體之大,一百萬倍于地,假使日可以射落,則落下之日在于何處?九日同時落下,地面早早壓破了。”文命等聽了,方始恍然。于是謝了仙人,撥轉黿鼉之頭,更向西南方而行。
一日,到了黑齒國。那國人民的面目身體無不作黑色,口中之齒尤黑如漆,連那舌頭都是黑的。文命等不解其故,找了些土人來問問。那些土人看見文命等,個個匿笑,仿佛有輕蔑的意思,隔了良久,才回答道:“人生天地間,為萬物之靈,最要緊的是與禽獸有別。一個人的牙齒是飲食生命之所系,假使雪白,那么和禽獸有何分別呢?所以敝國有幾句俗語,叫‘相狗有齒,狗齒則白。人而白齒,胡不遄死?’貴國天朝,號稱文明之邦,何以不將牙齒涅黑而甘心與畜類一類呢?”文命聽到這種話,真是海外奇談,無理之理,然而亦不和他細辯,便問道:“貴國人牙齒用何物涅黑呢?”那土人見問,便從衣袋中掏出一把果實來分遞與眾人,并說道:“這種是新鮮的,請嘗嘗吧,吃長久之后,牙齒自然會黑,那就美觀了。”文命等細看那果實,其大如黑棗,皮綠實松,軟如海綿,但是不敢輕嘗。那土人苦苦相勸,說:“這是某區區一片相愛之意,何妨嘗嘗,其中決無毒質。”大家見他如此說,只得各嘗了一個,但是味辛而澀,都不覺眉為之皺。文命便問這果叫什么名字。那土人道:“名叫檳榔。”說著,就指路旁一株樹道:“就是它的果實。”文命細看那樹,高約三丈余,葉為羽狀復葉,小葉之上端作齒嚙狀,果實累累成房而出于葉中,每房簇生數百,形長而尖,正是中土所無之物。文命于是辭謝了土人,又向各地考察,才知道他們嗜檳榔如命,身邊恒攜一袋,滿貯檳榔,飲食之外,常常以檳榔投入口中,非至熟寐不休,自幼至長,無日不如此,以至齒舌盡黑,吐沫皆紅,反以為美觀,真是特別之俗尚了。還有一項,他們又嗜食蛇肉,在那吃飯的時候,往往有一赤蛇、一青蛇在其旁,臠割分切而食之,是亦奇異之嗜好。
過了黑齒國,就到青邱國。那里的人民食五谷,衣絲帛,大概與中國無異,但發現一種異獸,是九尾之狐。據土人說,這狐出現,是太平之瑞。王者之恩德及于禽獸,則九尾狐現,從前曾經見過,后來有幾十年不見了,現在又復出現,想見中國有圣人,乃天下將太平之兆。文命聽了,想起涂山佳耦,不禁動離家之嘆,然而公事為重,不能顧私。好在大功之成已在指顧間,心下乃覺稍慰。
一日,行到一國,上岸之后,但覺森林重翳,梧桐甚多。梧桐之上,翔集了幾對鳳凰,在那里自歌自舞。伯益道:“原來鳳凰出產在此地。”正說間,只見前面來了一個人,衣冠整齊,手中拿著一柄大斧,而腰中又佩著一柄長劍。那人看見了文命等,便慌忙疾趨而前,放下大斧,躬身打拱,問道:“諸位先生不是敝國人,從何處來?敢請教。”文命等告訴了他,那人重復打拱行禮,說道:“原來是天朝大邦人,怪不得氣宇與尋常人不同。請問此刻寓居何處?”文命道:“某等此刻才到,尚無寓處。某等之來,奉命治水,如貴國并無水患,不需某等效勞,某等亦即便動身,不需寓處。”那人又拱手道:“原來諸位先生不遠萬里,特為小國拯災而來,那么隆情盛意,極可感嘆。雖則敝國并無水患,然而諸位先生既然迢迢萬里到了此地,萬無立即回去之理。某雖是個樵夫,但亦應代國家稍盡地主之誼,不嫌簡褻,請先生到寒舍坐坐,再報告官長來接待吧。”文命等察其意誠,就欣然答應。
那樵夫又再三請文命等前行,自己只肯隨行在后。又穿過了一個森林,只見又是兩個衣冠之人,手中各持著一劍,指著一只死鹿,在那里苦苦相讓。一個說:“這只鹿明明由老兄捉獲,死在老兄之手,當然應歸老兄,小弟何敢貪人之功呢。”一個道:“雖則由小弟捉獲,然而非老兄連斬數劍在先,何能立即就擒?論到首功,還是老兄,小弟何敢幸獲呢。”一個道:“小弟雖先斬數劍,而鹿已迅奔,若非老兄連揮數劍,早已逃無蹤跡,何處尋覓。所以先前數劍,其效已等于零,捉獲之功全在老兄,照理應該歸老兄無疑。”一個道:“鹿是善奔之獸,若非老兄先予以重創,小弟雖欲斬它亦未必斬得著。這全是老兄之功,還請收吧,不要客氣了。”兩個苦讓不已。文命上前說道:“兩位真是君子,太辛苦了。某是外邦人,可否容某說一句話?”那兩個人看見文命等氣度不凡,都慌忙放下手中的劍,整一整衣冠,走過來恭恭敬敬地作揖道:“不敢拜問諸位先生貴國何處?剛才某等在此放肆,惹得諸位先生見笑,如肯賜教,感激之至。”文命道:“某是中華人。”剛說得一句,那兩人重復作揖,說道:“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文命還禮之后,就說道:“某剛才見二位所說,各有理由。依某愚見,何妨將這鹿平分了呢?”一個道:“某問心實在不敢貪人之功以為己有,照例是應該全歸那位老兄的。”那一個又如此說。于是又推讓起來。那樵夫道:“二位互讓不休,既然承這位先生指教,這位先生生長中華禮儀之邦,所斷必有理由,恭敬不如從命,某看竟平分了吧。”兩人聽說,才不讓了,但拿劍去割鹿時,又互讓先動手。后來分割開了,又復互讓,一個說老兄太少了,應該再多一點,一個說小弟太多了,應該再少一點,推遜了好一回,方才各攜所有,互說“承賜”而去。
文命便問那樵夫道:“貴國何名?”樵夫道:“承鄰邦謬贊,都稱敝國為君子國。敝國君雖不敢當,但是說道:‘人既以君子相期,我亦不可自棄,就定名為君子國。但求顧名思義,能實踐君子之行,以無負鄰邦之期望,那就好了。’”文命道:“看到剛才那讓鹿之事,真不愧為君子。”那樵夫聽了,連稱“豈敢豈敢”。走到一座牌坊邊,樵夫搶上前一步,拱手問文命等道:“這是里門了。”文命仰首一望,只見上面匾額大書“禮宗”二字。進了里門,曲曲走過幾家,樵夫又上前拱手道:“此地就是寒舍,請諸先生稍待,容某進去布席。”說著進去,隔一會兒出來,作揖邀請。文命等進內一看,收拾得頗為清潔。當中草堂又橫著一匾,大書“退讓明禮”四字。坐定之后,文命正要開言,只聽得外面一陣車馬之聲,直到門前,有一人進來問道:“剛才聞說有二十幾個中華大賢,在此地么?”那樵夫慌忙站起來答道:“在此地。”陡然進來一個衣冠莊嚴之人,那樵夫見了,先向之行禮,然后介紹與文命道:“這是敝邑邑長。”那邑長就過來行禮,說道:“中華大賢難得駕臨,有失迎迓,抱歉之至。剛才有二人來報告,說因互讓一鹿,不能解決,承大賢判斷,平允之至。仔細一問,知大賢已在此地,特備車輿前來恭迓,請到小署坐坐吧。”文命固辭不獲,只得辭了樵夫,隨了邑長同行。沿途所見里門,上面都有匾額,有的寫“德主”二字,有的寫“文材”二字,有的寫“后己”二字,有的寫“先人”二字。
須臾,到了衙署,邑長先下了車,然后請文命等下車。每到一門,必有一番揖讓。到了大堂,分賓主坐下,文命仰首一望,只見大堂正中亦有一塊大匾額,寫著“禮讓為國”四個字,上面是年月日,下面有御筆字樣,原來是他國君親手寫的。文命就詢問邑長一切風俗情形。那邑長指著匾額說道:“敝國立國的根本就是在這四個字上。這四字本來是從貴中華上國流傳過來的。當初聽說貴中華上國有一位大圣人,屢次要乘桴浮海到敝國來居住。有人說那個地方太簡陋,怎么樣呢?那大圣人道:‘有君子國人住在那里,何至于陋呢!’可見當時敝國的民風已承蒙上國大圣人的謬贊。后來敝國君得到這個消息,朝夕盼望大圣人降臨,但是終于沒有來。敝國君不得已,派人到上國探問,哪知大圣人已經去世,僅僅求到大圣人的許多遺書。敝國君細細閱讀,覺得都是天經地義、萬世不刊之論,最妙的,恰與敝國立國宗旨相合。所以敝國君立刻采取了這‘禮讓為國’四個字,御筆親題,頒發各地大小官署懸掛,又采取‘退讓明禮’四字,叫百姓制成匾額,家家懸掛,以為訓練民眾之標準。其余里門、閭門、邑門以及通衢要道,各處均有關于禮讓的格言標示著,多少年來,頗著成效,居然小民無爭競之風,這亦是上國大圣人的恩惠呢。”文命道:“敝國那位大圣人所講的,不止‘禮讓’兩個字,何以貴國獨采用這兩個字?”那邑長道:“一則與敝國宗旨相同,二則一個國家最怕是亂,亂的緣由多起于爭,能讓即不爭,就不亂了。”文命道:“凡有血氣,皆有爭心。貴國用什么方法使他們讓而不爭?想來決不是到處貼幾張標語就可以奏效的。”邑長道:“這個自然。‘讓’之一字,是要兩方互讓的,決不是一方獨讓的。所以敝國教讓之法,第一是使之習禮,平日彼此相接以禮,即使偶有不平之事,自然能相忍,而不至遽出于爭。第二是使之明理,理明之后,自然知道讓是美德,爭是惡德;讓是決不會吃虧的,爭是決沒有好處的;終身讓畔,不枉百尺;終身讓路,不枉百步;貨悖而入,亦悖而出;言悖而出,亦悖而入。將這種理由時常和百姓講說,他們能徹底覺悟,自然好讓而不爭了。第三是裁判得其平。假使人民發生爭執之時,決不可有所偏袒。對于父,總勸其盡父道;對于子,總勸其盡子道;對于兄,總勸其盡兄道;對于弟,總勸其盡弟道;一切都是如此。因為人性本來是有爭心的,導之以讓,結果還免不了一個爭,倘使再教他們爭,那個流弊伊于胡底。況且那對方的人亦豈肯就此忍辱受虧、吞聲默爾,其結果,必至勾心斗角,蹈瑕伺隙,無時不在相爭之中,非兩敗俱傷,即紛爭不已。國家發生這種現象,有何裨益?人民造成這種現象,有何樂趣?所以敝國政令唯在敦禮習讓,自幼養成他們一種禮讓之風,偶有相爭之事,認為奇恥大惡不齒于人類。以此之故,幾千年來從無亂事發生。未識諸位先生以為如何?還請賜教。”文命等聽見這番議論,著實欽佩,都贊揚了一回。
當下那邑長又備筵席,請文命等宴飲,所有肴饌都是獸類之肉,原來他們是專門食獸的。庭前有一種薰華草,甚為美麗,可惜朝生暮死,不能持久,然而陸續發生,也不寂寞。宴飲完畢,忽然有兩只大虎,斑斕猙獰,走到那邑長旁邊伏著,仿佛如家養的貓狗一般。文命等看了,不禁駭然,便問那邑長道:“貴國素來豢虎么?”邑長應道:“是。”文命道:“不怕它反噬么?”邑長道:“不會,不會。忠信之至,可孚豚魚,何況于虎。”文命等又暗暗嗟嘆。又談了一回,那邑長要請文命等見見他們的國王,文命因來往路程需十日以外,遂力辭不去。辭了邑長,仍到海邊,駕黿鼉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