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三.梅塔梅爾?阿芙羅狄
- 凡賽爾之夜
- 蓮颯
- 2028字
- 2020-08-27 15:20:42
貴族是什么?
男人在港口間奔跑。凡賽爾設有海港區,在這附近的工廠便是依仗于海港區所建。他們從貨輪上卸下原件,再送往工廠加工。加工完畢之后,又從工廠運回海港。因此,凡賽爾的海港不分晝夜地忙碌。
曾經安德魯也是這些工人之中的一員。他在名為“棉朗”的工廠里工作。可不久前他被開除了。
“請您等等!請等等!”
安德魯撥開來來往往的工人,眼睛死死地盯著正指揮搬運的總督。“請等等!奧利弗大人!”
總督正因炎熱的天氣暴躁,他一只手扇著折扇,不耐煩地轉過身。“啊?”
“我今天被守衛拒之門外,他們說我不再是棉朗的工人。這是怎么回事,奧利弗大人?”
“你是?”
“我是安德魯!斯特街的安德魯!”
“安德魯?啊。你被開除了。有什么好說的?”總督揮了揮手,驅趕蒼蠅。
安德魯焦急道,“我自認為勤勤懇懇,沒有做對不起工廠的事。為什么要將我開除?”
“勤勤懇懇?”總督還在拼命扇風。真熱啊。“安德魯,我記得你上周請了一天假?”
“那是因為我母親生病了。”
“我不管你母親生沒生病,我只負責管理員工。你知道請一天假,工廠會損失多少收入嗎?我們需要的是勤勤懇懇的工人,只有勤勞的員工才能讓棉朗從眾多工廠中脫穎而出。”
總督站在甲板上,居高臨下道。“偷懶的我們不需要。”
安德魯直接給總督跪下,他扒拉著總督的衣角。“……不,請等等!我需要這份工作!我保證以后絕不偷懶!哪怕讓我工作到凌晨也可以!我請求您!讓我留在工廠!”
“很遺憾,已經有新的工人補上了。”
“工資已與你結清,請你去其他的工廠工作。”
“不!請等等!奧利弗大人!”
總督已命人將吵鬧的安德魯扔出去。
港口卸貨的員工麻木地從他身旁走過。
失業、貧困……是發生于大多數工人身上的日常。
這些工人連看熱鬧的稀奇感都不會有。當然,冷嘲熱諷也是沒有的。因為誰也不知道同樣的事會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也許厄運明天就會降臨,也許永遠不會。而他們能做的,僅僅是抓住現有工作,盡力積攢出可以度過失業期的錢財而已。
安德魯又跑了幾家工廠,無一例外得到回絕。
也許是他偏瘦的身板令他們不滿。也許是他請假的消息被掛在了凡賽爾日報上。也許是其他什么原因。但安德魯根本無暇去思考。
盤旋于他腦中的,擠走他全部思想的,就是……我失業了。
安德魯不是第一次失業。過去失業時,他還能靠著一點積蓄和森林里的一些動物生活。可如今卻是做不到了。
他的母親生病了,上周的一天早上突然暈倒。而這也讓安德魯第一次請假。積攢下的金錢全部用去預約醫生,那些錢遠遠不夠。等見到醫生后,看病、買藥都要花錢。
安德魯自己先替母親弄了些土方子,可她的病遲遲不好。
怎么辦?
疾病總會給予一個家庭重創。安德魯去翻開街道上的垃圾箱,從中找了點食物吃。
要回去嗎?
根據《斯特利爾》法,他不能睡在大街上。
他只能回去。
但他要怎么面對重病的母親?他又該怎么找到新工作呢?
天邊的太陽一點一點西沉,也一點一點吞噬掉安德魯眼里的光。
他拖著身體走回去。離家越近,他的腳步越慢。
也因此,他聞到了風中的玫瑰花香。那是若有若無的一點香氣,可斯特街只有來自工廠的刺鼻氣味,也根本不會有人有閑心照看玫瑰。
玫瑰?
那不是斯特街所能擁有的花朵。
安德魯慢慢推開門。然后他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同玫瑰一樣不該出現于斯特街的人。他是被捧于掌心的花朵,是儲存于樣品柜中的鉆石。
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在自己家中?
還有,那半跪在低矮的木板床旁,耳戴聽診器的人是……醫生?
醫生拿下聽診器,朝男人說道,“中暑,加上晝夜溫差導致的感冒。”
他又對安德魯說,“我可以給你開些藥。明早你到福特街97號找我。”
“是……謝謝。”安德魯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白天的太陽燒糊了腦袋。不然怎么會有從天而降的好事。
醫生在說完后便不發一言。男人向前走了幾步,玫瑰色的瞳孔平靜地注視著自己。
安德魯低下頭,避開對方的目光。污穢、不潔、丑陋、扭曲、淺薄、無能……種種詞匯從他的腦海中閃過。他像是見到神明的殉道者,正為自己的不雅而羞愧。
“可憐。丟掉了工作嗎?”他說。
安德魯瞳孔后縮,“您為什么——”
對方將食指貼于唇前,“這是秘密。”
“被砸碎的圍欄、空無一物的木桶、與老鼠爭搶的面包屑、譏笑的兒童、病重的母親、謾罵的監工、昏沉的頭顱、灰色的廠間、倒下的同事……”他緩緩說道。
“貴族們正為時代的盛宴準備。平民的尸體卻連端上貴族餐桌的資格都沒有。沒有人會在意你們,也沒有人會同情你們。”
“而愿意將你們從痛苦中解放的人,也唯有你們自己了。可你們卻缺少一個契機。”
“你相信平民會撕扯下貴族的王冠嗎?”
醫生遞給安德魯一個信封,信封的右上角還串著不知深淺的小瓶。玫瑰的方戳看上去雍容華貴。
“你會需要它們的。”
對方一共給了自己三份禮物。一封信、一個裝有契機的瓶子以及一份新工作。
他為什么會找上自己。又為什么會幫助自己。
已經不重要了。
平民的生活很現實也很物質。他們從不考慮未來,他們只想著現在。
安德魯死死握著信封,突然抬頭,“請問……您是哪位大人?”
男人微微勾起嘴角,惑人更甚海妖。“我的名字是,梅塔梅爾?阿芙羅狄。”
正是如今游離于法庭之外的斯特利爾公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