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裁決無果而終。而它也注定安都的暴風雨無法停止。

作為嫌疑人的海廉被監(jiān)管于待命所。旁聽席的各位貴族也逐一離去。

菲奧娜·瓦爾西里喊住一個男人，他是法官的弟子，也是編寫法庭記錄的監(jiān)察官。“羅蘭！”

羅蘭·伯爾停下了腳步。“菲奧娜。”

“為什么黎麥爾要故意將話題引到神眷者？”這位瓦爾西里家的大小姐眉頭微皺，不滿之意盡顯。

羅蘭鎮(zhèn)定地問，“你可知道卷宗里被隱去的大小姐是誰？”

他話里暗示的意味太濃，菲奧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羅蘭的意思。“難道——”

“就是西里斯家的大小姐。”

“難怪他不讓人提另一位證人。”

海廉一事的卷宗里涉及其他兩個人物。一是報案的神眷者澤萊斯，另一個則是發(fā)現(xiàn)案件的當事人“某位大小姐”。

拉赫特·安提諾米那句“提議詢問相關(guān)證人”按正確順序，理應是作為普通的“某位大小姐”。可黎麥爾·西里斯橫插一腳，率先將證人引到神眷者上了。

而這正中拉赫特下懷。

“傳聞黎麥爾與他們家的大小姐關(guān)系很差。”

“關(guān)系再差，他也不可能讓那位大小姐踏上法庭。那無疑坐實了西里斯家管教不嚴的謠言。”

菲奧娜嘆了口氣，知道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其中一位證人拉上法庭了。“真可怕，他才11歲啊。”

“別忘了，他可是由神水誕生的異類。不可將其視作常人。”羅蘭說。

“那么，他故意提起神眷者，是否也有別的意思。”

羅蘭皺眉，“你是說——”

“跟拉赫特同樣的意圖。他們都想讓阿爾貝托插手裁決法庭。”菲奧娜走了幾步，他們的正對面，是一片廣袤的土地。

安都建有許多高樓，安都的土地也很珍貴。可他們遙望的那一片上卻是除了花草樹木什么也沒有。

因為那里是阿爾貝托的領(lǐng)地。

那里不屬于安都。

“我們無法干涉阿爾貝托，同樣，他們也沒法干涉我們。我們都想打破平衡，于是他們想了一個方法。”菲奧娜說。她紅褐色的眼瞳里似有流光閃過。

羅蘭卻否定了菲奧娜的想法，“我不認為阿爾貝托在自導自演。阿爾貝托里出現(xiàn)叛逃者可不是一件小事。當初國王陛下與他們簽訂的協(xié)議里，第一條便是互不干涉。而作為神眷者的誠意，雪曼給所有神眷者設下禁律，并保證嚴加看管神水。我不認為才過十年，他們就打算撕毀協(xié)議。那不符合貝籬的作風。”

“可事實就是出現(xiàn)偽神水，不是嗎？”菲奧娜說，“沒有神水流出，又怎么會出現(xiàn)偽神水。所以阿爾貝托內(nèi)部一定出現(xiàn)了背叛者。那個背叛者盜走了神水，并且將它傳播出去。他手下還有一位不知名的天才。”

羅蘭神色凝重，他同樣遙望著看不見的阿爾貝托。“你有沒有想過，那位背叛者很可能是我們的同伴。”

菲奧娜一怔。

羅蘭繼續(xù)說道，“想違背雪曼設下的禁律有幾種可能。一，雪曼本人背叛。二，比雪曼更強的人背叛。那個人至少是可以無視禁律的神眷者。三，隸屬于阿爾貝托的普通人背叛了。”

“不可能。阿爾貝托怎么可能會有普通人？”

“怎么不可能。”羅蘭回過頭，與菲奧娜對視，“雪曼的禁律可沒有一項。不得與普通人交友、戀愛。他限制的只是不得透露與神眷者有關(guān)的一切給普通人這一項。”

羅蘭又說，“雪曼定的很巧妙。乍一眼看下去，這條禁律沒有問題。但是……問題在于‘透露’兩個字。透露，是主動意味的詞。被動的被發(fā)現(xiàn)可不包含在內(nèi)。兩個相處密切的人，只要普通人夠警覺，遲早會發(fā)現(xiàn)神眷者的特殊性。他們不怕高溫、寒冷，恢復力、洞察力、記憶力、視力、聽力都要比普通人強太多。而如果那個神眷者原先是個普通人，他原先還擁有一些朋友，那就更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試問，有多少普通人不會對特殊力量心動呢？”

“現(xiàn)在，你還覺得阿爾貝托沒有普通人嗎？”

菲奧娜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也許阿爾貝托對斯特利爾的滲透從許多年前便開始了。她攥緊手，被涂上酒紅的指甲嵌入手心，“但你這么一說，我反而更確定背叛者不是普通人，或者，根本不存在背叛者。”

“怎講？”

“一個能逃過阿爾貝托數(shù)年的背叛者會大張旗鼓地四處實驗嗎？他有能力逃過阿爾貝托的追殺，就代表他同樣有能力讓手下隱藏起來。大張旗鼓的實驗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如果我手里有神水樣本，我會找一個無人打擾的領(lǐng)地安安靜靜地完成實驗。等打造出一支完美無缺的神眷者軍隊后再跳出來。”

菲奧娜說，“羅蘭，我仍是保持著我的看法。偽神水事件是阿爾貝托的自導自演。你覺得阿爾貝托出現(xiàn)背叛者是對他們的褻瀆，可你想，若是根本沒有背叛者呢？若是國王陛下介入后，發(fā)現(xiàn)他們老老實實按照協(xié)議運轉(zhuǎn)呢？那時候會發(fā)生什么？”

羅蘭思考后，說道，“他們會反過來說安都管理存在漏洞。”

“沒錯。協(xié)議的第一條是互不干涉。換而言之，普通人只能做普通人的事，而現(xiàn)在出現(xiàn)了一個以普通人的身份妄圖褻瀆神水的家伙。他們一定會提出由阿爾貝托抓捕。到時，整個斯特利爾的檢察權(quán)全被掌握在阿爾貝托手里。一場審判的取證被掌握在一個勢力手中，那還能稱它為審判嗎？”

“你說的也有道理。”羅蘭贊同道。

“所以，目前最要緊的事，就是不讓阿爾貝托干預這場審判。只要將他們伸出的觸角斬斷于矛頭，以后的事就好辦很多。偽神水是阿爾貝托一直以來追查的事。而索倫森人則是海廉自己犯下的案件。普通人的案件就該交給我們裁決法庭審理。”

問題就在于，怎么阻止阿爾貝托干預進來。首先，澤萊斯是肯定不能走上證人席的。其次，薩綺·西里斯也不能。

在兩位證人都不能出席的情況下，怎么才能證明發(fā)生于lasly地下的兩起案件互不相干呢？

許久，羅蘭才開口道，“你說，有沒有可能存在第三位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