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美味。”艾斯蒂娜捧著烤魚，感慨道。

此時的場面頗為詭異。衣裝華麗的少女以恪守禮儀的姿勢坐在草地上，吃著烤魚。

凱瑟琳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像是什么夢破碎似的問，“你是來自哪個家族的？”

艾斯蒂娜吃飽喝足后，抽出絲巾擦了擦嘴，“我和家族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

這已經(jīng)是她第二次跟凱瑟琳強調(diào)身份問題，但顯然沒能得到對方理解。凱瑟琳撇了撇嘴，心里只想貴族大小姐可真夠任性。

此時，艾斯蒂娜忽然說道，“往右走三步。”

“我為什么——”富有反抗精神的女性下一秒就被火燒光了頭發(fā)。她尖叫著捂住寶貝的只剩幾根雜草般的發(fā)絲，一頓臭罵。“誰？！滾出來！”

當(dāng)然，不會有任何人回應(yīng)。

凱瑟琳惡狠狠地看向艾斯蒂娜，“你一定看見了。是誰？”

艾斯蒂娜只是無辜地?fù)u頭。

“切。”

凱瑟琳以為艾斯蒂娜在說謊，畢竟，如果不是看見了，她為什么要提醒自己。

她心疼地用清水梳洗已所剩無幾的頭發(fā)，艾斯蒂娜走到她身邊，任凱瑟琳以兇狠的目光瞪她。

“不用在意。神眷者的體質(zhì)都不錯，它會很快重新長出來的。”

“想笑就笑吧，我不需要同情。”

“同情？為什么你會覺得我在同情？”

忽然間，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艾斯蒂娜晃了晃手中的像是水晶球的物品。“新研發(fā)的通訊儀，還在測試階段。”

凱瑟琳此時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直到她和艾斯蒂娜回到阿爾貝托中心區(qū)，拿著同類水晶球的人都朝她笑時，她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她剛才的窘境已被發(fā)送給所有連接通訊儀的人！

用來遮擋的兜帽幾乎成為擺設(shè)。憤怒沖上頭，前所未有的力量爆發(fā)。

年輕嬌小的少女被她封在了冰里。

那是凱瑟琳第一次用出冰箭。

……

“你們啊……雖然阿爾貝托很自由，可第一天就打成這樣還是第一次見。”

年輕的盧卡站位艾斯蒂娜的床位前，右手拖著病歷報告。

“是她的錯！貴族不都注重隱私嗎？！”凱瑟琳幾乎是喊了出來。

“都說了，我已經(jīng)不是貴族了。”

盧卡嚴(yán)肅道，“而且即使她仍是貴族……也是我們的同伴。阿爾貝托沒有貴族平民之分，有的僅僅是今后會并肩作戰(zhàn)的同伴。過去在進入阿爾貝托后就應(yīng)該被舍棄了。”

凱瑟琳沒敢反駁這段話，端著臉色的盧卡有著不同于同齡人的威嚴(yán)。聽說他加入阿爾貝托才三個月，就被雪曼看重成為代理者，是個非常有能力的新人。

與這樣的人交惡無異于自掘墳?zāi)埂Ｒ虼藙P瑟琳只“嘖”了一下嘴。

盧卡以銳利的目光捕捉到此，他嘆息一聲，“看來，不給你一點契機，你還是不能改變。”

“這樣……以后，你和艾斯蒂娜一組行動。沒有異議吧？”

“什、什么？！”

怎么可能沒有異議。如果異議兩個字能化為寶石，早就填滿整個病房了。

“我拒絕！”

盧卡不予置否，他在自己手上的資料上寫下分組結(jié)果，一本正經(jīng)地說，“嗯。半年之后的考核，別錯過了。”

“盧卡大人！”

“哦對了。”盧卡在即將走出病房時，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凱瑟琳，剛才的攻擊很不錯。如果是你，說不定能加入守序者小隊。對于阿爾貝托來說，那是無上的光榮，也是最接近神的地方。”

“守序者小隊？”

“即是阿爾貝托的守護神。”

盧卡說的極為抽象，凱瑟琳還無法理解。可她能猜到，那定是能給自己帶來繁榮的職位。

她想起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貴族大人，想起完美的貴婦，想起自出生以來苦苦掙扎的歲月。

過往不是能夠輕易舍棄之物，記憶是必須擁有能夠替代之物。意識到此的凱瑟琳，確實理解了盧卡的意圖。

那即是她與過去訣別的契機。

她不能錯失這個機會，即便代價是與討厭的貴族大小姐合作。

凱瑟琳對還在養(yǎng)傷的艾斯蒂娜說道，“你的能力是什么？別拖后腿。”

艾斯蒂娜眨眨眼，無辜地朝她笑了笑。

切，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女人。

而她對艾斯蒂娜的厭惡，不斷隨著時間流逝增加。

凱瑟琳是個要強的女人。她會抓住一切往上爬的機會。每次上課，她都是第一個到達教室，搶坐第一排。下課又會沖出去，搶美味的午餐。她無禮、蠻橫，又極富表現(xiàn)欲。每次雪曼或者貝籬大人出現(xiàn)，凱瑟琳總會不經(jīng)意地露兩手。

而這，與阿爾貝托的氣氛其實是格格不入的。

神眷者的壽命很長，相應(yīng)的，他們對時間的概念也與常人不同。

凱瑟琳爭分奪秒的焦急之態(tài)反而令他們不解。

再加上總是吐露的惡毒之言，漸漸的，“來了個性格惡劣的新人”傳遍整個阿爾貝托。

與她相比，同組的艾斯蒂娜簡直是天使。她優(yōu)雅、耐心、博學(xué)，從不生氣，還經(jīng)常與別人分享知識。

其他人不知道為什么盧卡大人要把性格相反的兩人分為一組。每當(dāng)提起此事，都會搖頭嘆息。

艾斯蒂娜比她美麗。

艾斯蒂娜比她聰慧。

艾斯蒂娜比她優(yōu)秀。

不過更惡心凱瑟琳的則是，自己已經(jīng)拼上一切卻還是比不過整日偷閑的同伴。

神啊，為何你如此不公？

為何她能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切，而自己絞盡腦汁也得不到？

嫉妒的火焰燒紅了凱瑟琳的心。每晚每晚，當(dāng)她回到寢室，看見艾斯蒂娜看書的悠閑姿態(tài)就會忍不住想，為何她能如此幸福？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無數(shù)次，對著艾斯蒂娜毫無防備的后背，凱瑟琳舉著匕首蠢蠢欲動。

又無數(shù)次，她出于理智，將匕首收回。

趕緊通過考核，和這該死的小組說再見！

變得越發(fā)偏激的凱瑟琳，下手也越發(fā)狠毒。她看著一同練習(xí)神力的新人們，宛如看著死敵。

終于，在一次失控中，她控制不住神力，又一次將同伴凍結(jié)。

一道長鞭揮來，抽在了冰雕上，也抽在了凱瑟琳臉上。

她惡毒地向揮舞長鞭的人看去，卻如陷冰窟。

淺蔥的發(fā)色、棕黑的羽毛帽、幽綠的寶石胸針……

是囚禁她日日夜夜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