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凜若恃才傲物卻又灑脫不羈的神情，皇帝目似點漆的眼眸瞬間深邃了幾許。

想要易如拾芥地操控她，確實落落難合，艱難竭蹶。

然而，這精彩的一幕皆數被趙京淵收錄眼底。他沉醉她的一言一語，一顰一蹙。

連她耳畔微微拂動的發絲，也有著不可言狀的美。

當晚宴結束之后，寧跡恒連忙對凜若問道：“你真的是才學會彈琴的嗎？”

看著寧跡恒純真的面容，凜若不禁笑了笑，隨即說道：“自然是之前就會，剛剛說的那些話全是哄人的。”

“那你剛剛還那么囂張，萬一皇帝真的降罪于你，你可怎么辦！”寧跡恒慍怒地說道。

對于皇帝陰晴不定的性子，他了解得太多太多，他實在不想也不敢讓凜若以身犯險。

“我本來沒興趣回應那個女子，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爭端，還將相思之意寄托于你。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

凜若悠然自得地笑道，澄明如溪的眼眸仍舊泛著星光。

既然何婉心不明是理，她又為何與她同講是非？

她可不會任憑別人一昧地羞辱！

聽到凜若這番話，寧跡恒頓時自動忽略了前半部分，笑著問道：“所以你是心生醋意了？”

“我都彈了《鳳求凰》這首曲子，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凜若白了寧跡恒一眼，繼續說道。

“既然某人裝作不知，那你繼續聽你的《秋風詞》吧，我現在要回去睡覺了。”

說完，凜若輕輕打了哈欠，便要往寧府走。

看到凜若慵懶的動作，寧跡恒的心里仿佛跌進了一只小鹿，間不停歇地跑個不停。

她現在的模樣，與剛剛甚囂塵上的姿態簡直判若兩人。

“凜若。”倏然，寧跡恒立即拉住了凜若的手，真切地說道。

“那些糜離之音，我未曾入耳。我只鐘愛《鳳求凰》這一首琴曲，鳳凰于飛，和鳴鏗鏘。”

“你呀，以后可別這么沖動了。皇帝不會拿我怎么樣，倒是你，要喜行不露于色。”

凜若一邊細心地整理他的衣襟，一邊說道：“只有這樣，皇帝才猜不透你的心思，才能盡可能地保全自己。”

說到這里，凜若的眼底掀起一絲絲的波瀾。

曾經的她喜形于色，溢于言表，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毫無保留地展露了出來。

也正是這樣，她遭人算計時，自己還不明就里，渾然不覺。

而如今，沒人能輕易看透她的心思，哪怕是她至親至近的人。

“今日是我沖動了，最后還要你替我解圍，我真是……”寧跡恒自責地說道，心底更是愧疚不已。

還沒等寧跡恒說完，凜若直接打斷道：“我哪里是在責怪你？你為我挺身而出，我從心底里感激。”

“但我更怕我能力有限，不能保護你。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究竟有多重要。”凜若微微笑道。

她可以為他奮不顧身，但是他不可以！

霎時，寧跡恒握住凜若的手，言之切切地說道：“我會盡我之所能保護好你，相信我。”

“好啊。”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表露了凜若的心跡，若是可以，她真想和他這樣一直走下去。

“你留在這里等等丞相，我這段時間有些累，確實想回去休息了。”凜若笑著對寧跡恒說道。

說完，凜若便輕輕松開了寧跡恒的手。

在菁陽城就醫的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提心吊膽，害怕百姓瘧疾致死，害怕藥材不翼而飛，她沒有辦法兼顧方方面面。

但現在，她終于可以稍稍休息了。

看著凜若漸行漸遠的背影，寧跡恒的心底頓時涌上復雜的思緒。

他希望她只是溫室的花朵，接受他的陽光，恩蔭他的庇護。

然而，她卻始終像一只桀驁不馴的孤鷹，盤旋在更廣闊的天地。

看到寧跡恒呆呆地愣在原地，寧現庭立即走上前問道：“想什么呢？還不追上去。”

“爹，我總感覺我保護不好她。明明是那么柔弱的女子，為什么卻這般有韌性？每次與她在一起，反而是她在保護我。”

“那就拼盡全力保護好她！”

說完，寧現庭帶著淡淡的哀愁和遺憾說道：“可惜你老爹我，卻連這個機會都沒有了。”

倏然，寧現庭扭過頭來，輕挑著英眉說道：“不過，我記得某個人之前說只鐘愛匡婧一人，怎么？現在轉性了？”

“這件事啊，容我以后慢慢向您道來。”說著，寧跡恒便笑嘻嘻地要伸手捏捏寧現庭的肩膀。

他總不能現在就告訴自家老爹，凜若就是匡婧吧！

直到現在，凜若都沒有完全告訴他這其中的緣由，說明她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和苦衷。

凡事都有個起承轉合，更何況還是這么大的事呢？

“跡恒，你既然對凜若表明了心意，就應該什么事都擋在她的前面。一個女子愿意把真心交給你，這就是她送給你最珍貴的禮物。”

寧現庭伸手拍了拍寧跡恒的肩膀，連連說道。

“爹，我對她的愛意不輸您對我娘的情誼。今后，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

“你相信命中注命嗎？有些人即使在你生命中出現了一段時間，卻足以驚艷你往后生活的時光。”

看著寧跡恒一臉認真的模樣，寧現庭繼續說道：“所以爹希望你能牢牢握住自己的幸福，不要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

寧現庭仿若一個通曉世事的老者，跟寧跡恒講著至情至性的真理。

當對上寧跡恒堅定的眼神時，寧現庭不禁有些失笑。

他繼續說道：“爹總是將自己的遺憾寄托在你的身上，你會不會覺得爹太苛刻了？”

話音剛落，寧跡恒立即否絕道：“自然不會！您是我見過最有情有義的人，您說的這些話，兒子都奉為真理。”

聽到這里，寧現庭滿意地笑了起來，似有繁星的眼底里盛滿了綿綿柔和。

到底是他的兒子，說話做事皆有他的風范！

他知道昭南國男權至上，女子的地位卑微如塵，所以他更得將這其中的利害說給寧跡恒。

由此，他既不辜負凜若的情誼，也不辜負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