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楊凡路過那家餐館，只見餐館內(nèi)一片狼藉，只有掌柜一個人坐在柜臺前發(fā)呆。

楊凡走了進去：“掌柜。”

掌柜抬頭看了楊凡一眼，說道：“是楊公子啊。小老兒這店是開不下去了。”

楊凡問道：“為何會如此？”

掌柜說道：“是沙河幫的那些畜生。他們隔三差五來店里鬧事兒，逼著小老兒買‘財神’。小老兒不過是做點小本買賣，哪里經(jīng)得起如此折騰。這不，店就被沙河幫的人砸了。”

所謂的買“財神”，就是交保護費。

沙河幫的人都是一些惡棍，不講規(guī)矩。

他們欺壓百姓，比衙門和洋人更狠，只會給百姓帶來災(zāi)禍。

楊凡之前在掌柜這里放了一筆錢，是留給嚴振東吃飯的。只要嚴振東還沒有找到正當(dāng)?shù)纳嫞亲羽I了，都可以來餐館里吃飯。

要說楊凡樂善好施，是個好人，倒也算不上。

楊凡只是覺得嚴振東是個橫練功夫宗師，不該那么落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無論是在哪個領(lǐng)域，技藝和知識能達到“宗師”的層次，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嚴振東在生活上是個白癡，沒有一點生活技能，可是他在武術(shù)上的成就，超越了武術(shù)界絕大多數(shù)的人。

楊凡尊重知識，尊重真理。

嚴振東對武術(shù)有著獨特的理解，有一些練習(xí)心得，這就是知識。

因此，嚴振東應(yīng)該獲得該有的尊重。

可惜的是，嚴振東生不逢時。他一個外地人，身無分文，又不懂佛山武術(shù)界的規(guī)矩，想要在滿大街都是武館的佛山城里開館收徒，用武術(shù)混飯吃，很難辦到。

掌柜以為楊凡是來要錢的，一臉為難地說道：“楊公子，你放在小老兒這里的錢，我怕是沒有辦法再還給你。”

楊凡一臉溫和地說道：“掌柜放心，我不是來要錢。我想問一下，餐館被砸之后，嚴師傅還有再來過嗎？”

掌柜說道：“嚴師傅早上來過一次。之后就又走了。”

楊凡說道：“掌柜，你這店還是繼續(xù)開。翻修的錢我出。以后沙河幫的人要是再來搗亂，你就讓人通知我。我會收拾沙河幫的那些家伙。”

掌柜眼睛一亮，高興道：“楊公子愿意投錢給小老兒開店？那太好了。小老兒見過東家。”

餐館的房子，是掌柜租的。

楊凡愿意拿錢來翻修餐館，那么自然就成為了餐館的東家。掌柜可是聽說了，楊凡有錢，最近把佛山菜農(nóng)的蔬菜和雞鴨魚肉都高價買走了。

…………

楊凡來到寶芝林，繼續(xù)向黃飛鴻請教醫(yī)術(shù)，順便在黃飛鴻治療病人的時候，給他打打下手，學(xué)一些經(jīng)驗。

十三姨走到楊凡的身邊，說道：“楊凡，客廳里來了一位嚴師傅，說是找你的。”

楊凡放下書本，說道：“嚴師傅，莫非是嚴振東？”

來到客廳一看，正是嚴振東。

嚴振東的身后站著的是梁寬。現(xiàn)在梁寬已經(jīng)拜入嚴振東的門下，做了嚴振東的弟子。

楊凡笑著說道：“嚴師傅，咱們可是有好多天沒見了啊。”

嚴振東連忙站起來：“楊公子。”

楊凡說道：“不用激動。嚴師傅請坐。嚴師傅這次來，不知是有什么事？要是遇到了困難，嚴師傅可以直言不諱，只要楊某能幫，就一定不會推辭。”

嚴振東說道：“楊公子，我這次來，不是請公子幫忙。我是來還錢的。”

楊凡眉頭一皺，還錢？

嚴振東說道：“楊公子，我已經(jīng)找到了營生和落腳之地。楊公子之前的一飯之恩，嚴振東銘記在心，感激不盡。梁寬。”

梁寬立刻拿出了一百塊大洋。

一百塊大洋可不是小數(shù)目啊。普通百姓，就算十年，都不一定能存到一百塊大洋。

看來，嚴振東是真的發(fā)達了。

錢，就是男人的底氣。嚴振東有了錢，身上的氣質(zhì)和之前落魄的時候相比，的確有著很大的不同。

楊凡微微一笑，說道：“嚴師傅既然都這樣說，那錢我就收下了。”

楊凡愿意收錢，嚴振東心中松了口氣。

嚴振東抱拳道：“楊公子，嚴某就告辭了。”

黃飛鴻望著嚴振東離開的背影，說道：“這位嚴師傅走路腳踏實地，下盤功夫極穩(wěn)，雙手揮動有力，呼吸細密綿長，是一位擅長氣功的武術(shù)高手。”

嚴振東練的鷹爪拳和鐵布衫。橫練功夫，其實和內(nèi)家拳一樣，都講究練氣養(yǎng)氣。把橫練氣功練好，防御力是非常驚人的。

黃飛鴻和嚴振東都是武術(shù)宗師。

黃飛鴻看出嚴振東是個高手，嚴振東自然能瞧出了黃飛鴻不簡單。要不是場合不適宜，嚴振東說不定會找黃飛鴻切磋一番。

楊凡說道：“嚴師傅的拳術(shù)的確不錯。他的橫練硬氣功，可抵擋刀劍。可惜了。”

黃飛鴻一愣，問道：“可惜了？楊公子何出此言？”

楊凡說道：“嚴振東來佛山，沒有生計，只能在街邊憑一身武術(shù)賣藝。他都快生存不下去。可是現(xiàn)在突然他變得這么闊綽，一出手就是上百塊大洋，真是有錢啊。”

人無橫財不富。

嚴振東能得一筆橫財，無外乎三個途徑。一是打家劫舍，二是被衙門招攬，三是投靠一個勢力。

嚴振東的為人，目前還算有點良知，就算餓肚子，都沒有去打家劫舍。衙門也不可能招攬嚴振東一個街頭賣藝的武夫。

那么嚴振東就只能投靠一個勢力了。

沙河幫這樣烏合之眾，缺少武術(shù)高強的打手，嚴振東正好進入沙河幫的眼中。因此沙河幫招攬嚴振東，就變得理所當(dāng)然。

嚴振東的性格，是有些缺陷的。他不能恪守心中的為人原則，又有著強烈的自尊心。

楊凡給予的幫助，嚴振東很感激。

但是這種幫助，對于嚴振東來說，就像是“嗟來之食”，有傷自尊。進入沙河幫，嚴振東認為自己這一身武術(shù)就有了用武之地。

人是一點點開始墮落的。一次次的選擇，一次次降低自己的為人底線，到最后跌入深淵。

投靠沙河幫，是嚴振東的選擇，是對是錯，楊凡不予評論。

要是自己面臨嚴振東的處境，除了能打，沒有其他的生存技能。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自己會不會做出和嚴振東一樣的選擇？

楊凡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助紂為虐，以傷害百姓來謀利，一定會走到百姓們的對立面。是一條死路。

就在此時。

佛山提督帶著數(shù)十個清兵沖進了寶芝林。

黃飛鴻上前兩步，連忙說道：“提督大人，你帶兵闖入寶芝林，是何意？”

佛山提督冷聲說道：“黃飛鴻，此事和你無關(guān)，你讓開。楊凡，你打傷岳家武館的岳師傅，本官要押你回衙門。你要是敢反抗，本官可以將你當(dāng)場擊斃。”

清兵手里都有火槍。提督不相信楊凡能和數(shù)十條火槍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