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感覺心都蘇了一下，下意識地蹙了眉。

小姑娘這樣出其不意，有點犯規了！

再看，何然只是又煩又躁地揉了下額頭，“你走吧！”

任惠不喜歡她才好，她不需要別人喜歡她！

“需要幫忙直說。”秦安道。

“不用了，謝謝！”

今天這樣的狀況，以后應該會少了。

在接下來的一年里，她也應該有能力壓制住自己，不讓自己發這么大的脾氣，不讓自己嚇到其他人。

她已經很久沒對好的普通人動手了。

沙發上的人兒攤在一處，如貓蜷縮。

半遮掩的濕發看不全她的面孔，除了白。

好像有點后悔和自責。

“你什么時候會有控制不住的情況？周期性還是受刺激？”秦安立起身，雙手交叉成塔狀。

深邃的輪廓透過發絲間的縫隙看過去，很是認真。

“你叫什么名字？我時間有限，如果可以，請你一次性說清楚自己的情況……”

何然不知為何，此刻在秦安面前，她好像特別平靜，又好像特別脆弱。

恍恍惚惚，她好像看見了曾經的他，看見了曾經的自己。

“醫生！”何然忽然半拖長音，帶著依戀。

秦安的心，有一瞬被徹底蠱惑，完全失神。

黝黑深沉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等著她后來的話。

何然慢悠悠地立起身子，隨著她的動作，頭發往下滑，露出整潔的一張小臉。

她眼里最終帶笑，不善的笑，近乎邪肆。

“知道嗎？上一個企圖幫我看病的人，現在已經躺在了病床上。”平靜而含笑。

秦安內心是驚愕的。

故作平靜的臉之下，他注視著對面的那張臉。

精致的面孔，沾染濕氣，鬼魅的白。

那絲笑意，仿佛來自地獄，仿佛向往天堂。

糾結深深，如伏地的大樹，在看不見的地方盤根錯節。

“我愿意一試。”

空氣里靜止了好幾秒。

只有那道溫和認真的聲音，“我是個醫生，治病是我的職責。治病過程中的任何風險，我可以和你共同承擔，無怨無悔！”

“所以，你愿意成為我的患者嗎？”

“和我一樣，無怨無悔！”

何然怔然地看著他好一會兒。

眼里的情緒最初是茫然猶豫。隨后有欣喜有感激，有自責，有矛盾，最后不甘，憤恨。

她相信他，可她腦海里的東西，她都控制不住。

腦海里一幕幕場景掠過，讓她的腦袋爆炸，撕裂。

就像來自地獄的溝壑，隔著十萬八千米也能感受到那里面的殘忍恐懼和驚駭！

轟隆的巨響，稚嫩的嗓音，奔跑的人群，猙獰的表情……

地獄，全在地獄！

可那本該是天堂的啊！

秦安只見何然自責不安地抱緊頭顱，似撕扯自己的頭發。

那一刻，他仿佛看見她脖子上有什么東西在一閃一閃。

“何然，不要想，停下來！”秦安立馬起身，用力去掰開她的手。

他本以為他能輕松制住她。

可下一刻，他竟然反被制住了。

何然緊緊握住他的手，牙齒咬在嘴唇上出血。

鮮艷的血滴在手上，如紅蓮綻放，四面八方的散開，刺目得很。

“打暈我！”何然艱難道。

她不該輕易去嘗試，即使是秦安，也不該去嘗試。

“快！”

“求求你！”

那張曾美艷不可方物的臉龐，此時全是淚水，痛苦寫滿了她的每一處，每一個毛孔都是那樣悲傷而又暴怒。

何然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把桌上的玻璃杯打碎。

碎裂的聲音仿佛是她僅存的理智，四分五裂的玻璃杯便是她的藥！

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