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用了午食，梅園的嬤嬤們就該來的都來了。

“祖父允了她們來？”楊文婉原是想歇個晌兒的，可沒成想嬤嬤們竟是很快就來了。“讓她們去廂房里頭歇著，一個個輪著來我這兒，我要問些話。”

“國公爺聽說您要補齊嬤嬤，原是想讓三夫人從外頭找兩個讓您選，可老夫人說既是您想要就給您，國公爺這才答允了。”絳寶頓了頓“這事兒是早上奴婢去廚房領早食時三夫人那里的俏人偷偷跟奴婢說的。”

楊文婉沒說什么，楊嬤嬤就出門過去暖房了。

頭一個進門的就是楊嬤嬤之前提過一嘴的若蘭姑姑，身形瘦小，穿著深綠色短襦配著絳紅色長裙，掛了條青綠色的披帛。進門見到楊文婉只行了個半禮。楊文婉也沒多問，只是問了幾句娘家姓什么，哪里做得什么官職，在宮里做了什么官職做了多少年，多大入的宮，如今多大。

“奴婢今年四十有七，三十歲出的宮，原是先皇后娘娘身邊一等大丫頭，是靖安十三年選秀入的宮，入宮時已是十四歲了。伺候先皇后十年有余。家父只是青州一個從七品下的縣丞，早些年已經過世了。”不愧是伺候過皇后的人，說話也好，行動之間也好，都不曾顯得畏手畏腳。

“若蘭姑姑娘家姓什么？總不能真的做了嬤嬤還叫若蘭姑姑，那豈不是壞了世家規矩。”楊文婉笑了笑。

“賀，老奴娘家姓賀，原名賀蘭，得先皇后娘娘仁慈，留了一字，這才改名若蘭。”賀嬤嬤笑了笑“能不能入國公府做嬤嬤又不是四姑娘一人就能說了算的。我們這些人啊，當初就該隨先皇后娘娘殉了的，茍且偷生這許多年，不過也就是從一個牢籠進了另一個牢籠罷了。”

“賀嬤嬤不必如此，我既是能讓楊嬤嬤將您們叫來，自是有我的法子讓您派上用場。嬤嬤您既是在宮里待了那樣多的年歲，又是自小出生在清白官宦人家，想必對這皇宮內院世家大族的規矩清楚的很。我在江南辦了個善堂，里頭有不少的孩子，您看您若是愿意，能不能過去幫我調教些能用的隨從和侍女出來？”楊文婉本意就是要將這群嬤嬤送走的送走，留下的留下，盡量不讓她們活在嘉武帝的眼皮子底下。畢竟有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七年了，想要重新回頭抽絲剝繭也不能急在這一時，先把人證留下，才好行日后之事。

“若是姑娘有法子，老奴自是愿意的，權當還了國公爺當年的恩情吧。”賀嬤嬤行了一禮，就被楊文婉揮退了。

楊文婉留了一個和楊嬤嬤同為先皇后宮里的二等女官補了自己管事嬤嬤的缺，又留了一個當年先太子宮中的太子妃手下的管事丫頭給孟氏做了管事嬤嬤。奻奻那邊兒楊文婉留了一個年紀小些的曾經的先皇后身邊的三等女官頂了她乳嬤嬤的缺，又留了一個先帝爺身邊曾經伺候茶水的嬤嬤做了她的教養嬤嬤。其余的嬤嬤，楊文婉寫了封信，江南道梁爺那里送了一個伺候的，善堂那里送了賀嬤嬤和另一個嬤嬤，沈彰那里也送了兩個嬤嬤管著他內宅的那點子事兒。只是楊文婉在寫信給這二人時說的分明，若是不得用或是給京城這邊兒送了信兒的，就隨便送到個園子里榮養就成。而楊文婉在給沈彰的信中著重提了一句這些人出自十七年前嘉武帝登基大赦那一年的皇宮。

楊文婉讓余下沒被選中的嬤嬤也留在了春暉園。“這幾日大家就都在春暉園里頭擠一擠，下人房也好，暖房也行，讓三嬸備上幾床被褥。等幾天，我再送大家去新的榮養之地。對了，楊嬤嬤，你們都是同一批宮中放出來的女官，與方姨奶奶應當也是多年不見了，沒事兒你就帶著嬤嬤們去后花園那頭兒，方姨奶奶那里僻靜的緊，你們也能與她作伴些時日不是？”

眾人喏喏地應了下來，被楊文婉送給三房的三個嬤嬤楊文婉親自帶人給孟氏送過去了。

“三嬸，我也挑了一個能幫著你理事的嬤嬤，起碼咱們自家的下人就不至于亂成別的樣子了。”楊文婉送到了人就笑著回春暉園了。

“老奴原姓吳，是靖安十六年選秀入的宮，因著家中舅父曾做過內寺伯，才有機會入了先皇后娘娘宮中做了個灑掃丫頭。娘娘心地純善，做了幾年的灑掃丫頭老奴有幸得了娘娘青眼，這才做了三等女官，又升了二等。”吳嬤嬤笑了笑接著又道“舅父是嫡親舅父，只是舅父幼年時命不好，被拐子拐走了賣進了宮。后來找到了家中，這才相認的。”

“吳嬤嬤倒是個人精。我身邊原是該有個管事嬤嬤的，只是我乳嬤嬤一家自一年前就出發直到如今也沒入京，怕是沒辦法入京了，你就頂了我乳嬤嬤的位置吧。”楊文婉頓了頓玩兒起了身上掛著的禁步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吳嬤嬤你的那個舅父...”

“在皇上大赦那一年被我弟弟接了回去，養老去了。”吳嬤嬤也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老奴也有個十多年不曾與家中聯系了。哎，也不知今生還能否有機會報一報舅父的舉薦之恩啊。”

“無妨，待我大些，嬤嬤在我這兒能扔的開手了，就回去省親去。”楊文婉緊接著就向絳珠示意自己餓了，楊嬤嬤就帶著吳嬤嬤退下來。

這宮里頭出來的人啊，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是人精。你想要什么，拿什么換，人家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皇宮內。

“你說楊四姑娘將梅園的那群老女官帶回了楊府？要挑幾個嬤嬤用？”嘉武帝放下了手中的筆“哦？這個姑娘的膽識倒是比他祖父大多了，隨她去吧，一個六歲女娃娃，能翻出什么浪來不成？”

于德福適時打斷進來“皇上，如妃娘娘那兒又派人送了剛做的菊花餅，說是娘娘親手做的，奴才端給您嘗個鮮？”

“行，你端進來吧。對了，你注意著到時候回梅園的都有誰，若是你覺得這個楊四姑娘另有什么圖謀，那些個老貨該殺就殺了吧，留著又無用。”嘉武帝漫不經心地對跪在地上的人說道。

楊文婉讓幾個閑來無事的嬤嬤天天去后花園里頭陪方姨奶奶聊天，先頭兩天方姨奶奶還忍著些，到后來經常是幾人沒聊幾句方姨奶奶就變臉趕人了。倒是有兩個嬤嬤與方姨奶奶尚算聊得來，住了半個來月后也就剩那兩個嬤嬤還往后花園去了。

楊文婉見時機也差不多了，就將剩下的幾個嬤嬤又送回了梅園。又派人給那兩個嬤嬤各添了一個婢女，徹底將二人看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