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談話不歡而散之后,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們只一前一后的低頭走路,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知道他不會放我離開,也知道我逃不脫他的鉗制,所以,對于走出這里的期盼,已經變的越來越淡,有時候我會想,我寧愿一輩子走不出這里,至少,不會因為淪為一名和親的工具而悲哀。
期間,他又陸續的打了很多的野味來吃,可是,我再也沒有了興趣去對付那些難以下咽的東西。每次看他擺弄那些吃食的時候,我便一個人蜷縮在樹底下,抱著雙膝沉默不語,任風驟然吹起我破舊的衣衫,吹亂我早已凌亂不堪的發絲。
這里沒有鏡子,我看不到自己的容貌,可是我知道,我正在已一種飛快的速度消瘦下去。那種消瘦,并不是因為肚子餓,而是因為絕望,心灰意冷的絕望,會比死還要可怕。
“你為什么不想進宮?”再一次拒絕了他遞過來的吃食之后,他終于還是忍不住的問了這句話。
我抬頭看著他,并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你為什么一定要娶柔兒?就因為你們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你愛著她,她也愛著你?所以不論有什么艱難險阻,你都會不屈不饒的要娶她為妻,是么?”
他搖頭,聲音里帶出了一些惱怒:“這是兩碼事,本王問的是你?”
我笑,笑的凄然而絕艷:“道理其實是一樣的,你愛柔兒,所以一定要娶他??晌也粣厶?,我不希望我因為權利入宮,也不希望因為某些人的私欲而去嫁給一個我不愛的男人。其實,死也沒有什么可怕的,我倒是寧愿死了,也不愿意被逼著去做我不愿做的事情?!?
“死了就能解決所有的事情么?”他不以為然,挑眉冷笑:“就像我的母后一樣,以為死了就可以保全我與皇兄,其實呢,我們后來受的苦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了。所以,死亡是膽小鬼才會做的逃避,一死百了之后,便將所有的困難都留給了活著的人?!?
我抬起含淚的雙眸看他,他正垂著頭,臉上帶著冷然而悲傷的神色,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不同于以往孤傲霸氣的模樣。原來,他也有柔情和傷懷的一面?也許對于從小便在宮廷長大的孩子來說,失去的東西會比我們還要多,只不過,他早已學會了偽裝自己。
似乎過了很久,也許不過才一秒鐘的功夫,可是,我總覺得時間很長很長,長到我快要聽不到自己的心跳的時候,他突然說:“你不必難過了,本王放你走就是?!?
我一怔,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他便又開口,聲音低沉而難過:“我母后很喜歡桃花,她曾對我跟皇兄說過,喜歡桃花的女子是需要被人憐惜的,因為她們總是像桃花一樣過于薄命。也許,我的母后也不喜歡進宮,所以她從來就沒有快樂過?!?
這是理由么?毫無預兆的,他同意了放我離開。我感激的對他說聲:“謝謝?!笨墒遣恢獮楹危幌氲阶叱鲞@里之后就要與他分道揚鑣,心里竟又莫名的沉重了一下,帶著絲絲的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