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毛一聽不干了：“敢情你在這是看不起誰呢？我這一腦袋血難道才值三百塊？”
綠毛抱著云墨的腿不肯撒手，旁邊的人越聚越多，云墨一時間進退兩難，正踟躇間，身后突然伸出一雙大手一把將了綠毛提溜了起來。
茍煙波眼神和云墨對上，耳邊原本振聾發聵的音樂聲突然就弱了下來，茍煙波一言不發的的推搡著綠毛往角落走去。
頭頂縱橫交錯著五顏六色的彩燈，亂七八糟的打在泳池內，落在茍煙波的背影里，散在他做工考究的襯衫上，拖出長長的一道道影子，有點滑稽。
茍煙波手單手搭在綠毛肩上，正打開手機和他說著什么，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云墨，目光清澈，眼底甚至閃爍著揶揄光彩。
很快茍煙波就和綠毛回來了，綠毛沒理會云墨，俯身拿起滑板，一揮手和幾個小孩一起走了，泳池里又恢復了喧鬧。
茍煙波低頭看了眼云墨：“走吧！”
云墨愣住了：“怎么解決的？”
茍煙波沒說話，伸手虛攬了一下云墨的肩頭，大步朝出口走去。
云墨沒有再問，快步跟了上去，經過那片昏暗的甬道時，茍煙波“嗤”笑一聲：“章博士挺厲害啊！”
云墨沒接他話，過了一會兒才問：“你什么時候來的？”
“比你砸人腦殼的時候要早些！”然后云墨就見茍煙波肩膀不易察覺的抖動起來，頻率越來越高。
云墨也忍不住笑了：“要笑就快笑。”
“哈哈哈………”甬道里久久回蕩著云墨和茍煙波的笑聲，
茍煙波邊笑邊模仿著云墨的樣子說：“我國刑法第十七條規定：已滿十六周歲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致人重傷或者死亡、強奸、強搶、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毒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
云墨樂了腳步明顯輕快起來。
茍煙波突然回過頭，手向云墨一指：“因為我從來不打未成年……人……！”
“人”字還沒有說完，聲音就忽的低了下去，他回頭太快，云墨又跟的急，冷不防一頭撞在了茍煙波的胸膛上。
茍煙波的雙手就那樣僵在空中，甬道內連空氣都瞬間靜止下來，只聽見遠處排風扇“呼呼”的聲響。
云墨那一下撞的不輕，有一瞬間的暈眩，接著就是茍煙波強有力的心跳，和身上淡淡的煙草的氣息。
云墨其實很不喜歡別人抽煙。總覺得成年人抽煙是一種不自律的表現，就像身材發福一樣可怕，一個人連自己都控制不了還能夠成什么大事？
但在茍煙波這里，就莫名其妙的雙標了，覺得人生短短幾十年，就該這樣，隨心灑脫。
兩人靠的極近，連呼吸都格外綿長悠揚。
遠處新鮮的空氣隨著換氣扇的轟鳴裹挾著涼意撲面而來，吹動了云墨的發梢，拂在的茍煙波的下顎，微微有些酥癢。
兩人都沒動。
忽然“咚”的一聲，身后一個廢棄的貨架里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寶貝兒，你可撞死我了！”
接著便是一陣衣料摩梭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深夜里直往人耳朵里鉆，讓人臉紅心跳。
云墨抬起頭對上了茍煙波的目光，她倉皇的退后半步，因為退的太急，踩上了身后一個廢棄的紙箱，紙箱發出沉悶的聲響。
貨架后的聲音一頓，接著便傳來幾聲難耐的鼻音。
茍煙波突然牽起云墨的手朝甬道出口跑去。
兩人一口氣跑到了燈火闌珊的街頭，云墨額前的碎發汗濕的貼在額角，裙子下擺臟兮兮的垂下，白皙的小腿上零星的分布著幾點污漬。
因為運動的緣故，她呼吸有些急促，面頰微紅，在這明黃色的柔光里說不出的可憐可愛。
茍煙波掏出紙巾，單膝跪地，小心的幫她擦拭干凈，云墨沒動，等他起身后才說了句：“謝謝！”然后從他手里接過紙巾扔進身后的垃圾桶。
兩人相視一笑，一時無話，良久茍煙波像是嘆了口氣：“走吧！”
云墨點點頭。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越拉越長，在這纏綿悱惻的夜色里，那樣的親密無間，又那樣的遙遠模糊。
“我不是故意的！”茍煙波忽然開口。
云墨像是沒反應過來：“嗯？”
“跟蹤你！”茍煙波抓了抓頭發，自嘲一笑，竟然像個毛頭小子那般小心翼翼的懷著隱秘的期待，心如擂鼓。
誰知云墨接話還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我出來逛逛，突然看到你空著手出門，有些擔心……就……”茍煙波試探著解釋。
云墨說：“謝謝，我知道！”
茍煙波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其實他不是想說這個，他想問：云墨你還好嗎？
他想聽云墨講講他們分別這些年她身邊發生的事，想聽她說她過得好，又怕她說過得好。
多么矛盾又荒誕。
云墨好像不太愿意繼續這個話題，她微微側頭問茍煙波：“剛才你跟那小孩說什么了？”
茍煙波低下頭自嘲的笑了一下，他掏出手機上下滑動遞給了云墨，云墨看了一眼，抬頭眉眼彎彎的沖茍煙波笑。
剛才茍煙波把綠毛從地上拖了起來，拉到角落里問綠毛想怎么辦？公了還是私了？
綠毛問茍煙波公了怎么了？私了又怎么了？
茍煙波說公了直接報警！綠毛搶劫在先，云墨打人在后，讓警察來處理。至于私了嘛，一千塊，多一毛他都不出。
紅毛搖頭，說不行，太少了。
茍煙波點點頭說：“要不這樣，我們倆在這里也商量不出個結果，要不我們找個彼此都認識的人，讓他來做個見證？”
綠毛說：“你想找誰都一樣，手機她已經拿回去了，但我腦袋是真受傷了，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茍煙波沒理他，繼續說了一個名字。
綠毛捂著腦袋上下打量了一下茍煙波，似乎想從他眼里看出真假，茍煙波任他打量，綠毛見他穿著考究，頭發精致，一時難以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