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外

剛好聽到這一切的薛錢樂抬頭看了看哥哥，眼眶泛紅。

錢子萊見狀，趕緊蹲下，輕輕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

“爺爺和奶奶臨終前，確實曾讓爹爹納妾。當時爹爹和娘親都覺得莫名其妙。”

“直到娘親臨終時也千叮萬囑爹爹一定要納妾。我才知道，娘親怕爹爹會像爺爺那般，她死后就不吃不喝起來。”

錢子萊解釋：“她擔心他們都走了，我們倆就成了孤兒，無人照顧。”

薛錢樂：“那哥哥，你呢？你希望爹爹納妾嗎？”

“哥哥無所謂，爹爹納妾，也不過是多了個家人而已。”

“哥哥只在乎你和爹爹，只要你們健康、快樂，其他都無所謂。”

錢子萊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發。

“哥哥，平時我不在家中，你要學習、要練功、還要照看店鋪，肯定也沒那么多時間來照看爹爹。”

“我覺得，還是讓他納妾，有個人替我們陪著他、照顧他，這樣會更好。”

薛錢樂思索了好一會兒，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哥哥。

錢子萊點頭：“也是。”

“爹爹個性柔弱，容易被人欺負。最好納個撒潑一點的，這樣才不會讓外人欺負。”

聽到‘撒潑’二字，薛錢樂忽然想起城中一個孤苦無依的潑辣女子。

她拉著哥哥再次出門，前去找那個潑辣女子。

城北壽衣鋪后面，住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劉姓女子。

曾經，她也是個溫柔嫻淑、知書達理的姑娘。

可是，一場大病害她花光家人所有的積蓄，最后還落下病根，終生無法生育。

此后，她成為街坊鄰居茶余飯后的話柄。

那些人說話越來越難聽，家人憂郁成疾，相繼離開人世，唯獨她還活著。

無依無靠的她為了活下去，而把自己變成潑婦，見人就罵，一個不順眼就懟。

久而久之，‘生人勿近，熟人繞道’成了她的代名詞，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她。

然而，也沒有人敢向她提親，京城的四大媒婆都把她列入黑名單中。

薛錢樂帶著哥哥來到劉氏家門口，向哥哥稍微說明了一下劉氏的情況。

錢子萊也覺得這個人挺適合當爹爹妾室的，便上前敲了敲劉氏家的門。

“誰啊？敲壞了我家的門，可是要賠錢的！”

一陣女子的怒罵聲傳出后，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劉氏走出來一看，居然是兩個孩子，轉身留下一個‘滾’字，關門回屋。

錢子萊抬手：“請等一下。”

劉氏停止關門的動作，不耐煩地問道：“何事？”

“那個……”

錢子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

薛錢樂見哥哥說不出話來，便看向劉氏，很直白地道：“你愿意搬到我們家，做我們的后娘嗎？”

“這也太直接了吧！”

錢子萊驚訝地看著妹妹。

“后娘？你們家大人呢？這種事怎么找兩個小屁孩來問？”

“你們是哪家的孩子？”劉氏訝異地吼道。

“我叫錢子萊，是錢學藝錢大人的長子。這是我妹妹，薛錢樂。”錢子萊禮貌自我介紹起來。

“錢學藝？”

在聽到‘錢學藝’三個字時，劉氏的神情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這一切都被薛錢樂看在眼中。

“我們家的情況，您應該有所耳聞吧！”

“我們爺爺、奶奶和娘親臨終前的遺言都是讓我爹納妾。”

“而我和妹妹都覺得您，比較合適。”

錢子萊懶得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

“我，合適？”

這是劉氏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城中百姓個個都把她當瘋狗，錢大人卻是一個柔弱書生，他們合適？

“嗯。合適。”

錢子萊解釋：“我爹柔弱，容易被人欺負。你潑辣，有你在他身邊，估計沒人敢欺負我爹。”

聽了錢子萊的話，劉氏的驚訝更甚了，心道：我潑辣都成優點了？

“最重要的是，你無所出，孤家寡人一個。我不用擔心會有別的孩子欺負我妹妹。”

錢子萊的話像把利劍一樣，戳痛著劉氏的心。

“沒有婚禮，沒有宴席，沒有花轎，也沒有正室的名分。如果你愿意，可以現在就跟我們走。”

薛錢樂更直接，讓錢子萊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妹妹是不是真的只有兩歲。

劉氏沉默了好一會兒后，跑回家中，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跟著這兩個小孩子一同離開了。

薛錢樂和錢子萊將劉氏帶回錢府。

錢府東廂，錢老爺、葉管家和英姑還在書房中商討著納妾的事情。

“爹爹，我給自己找了個二娘回來！”

薛錢樂興沖沖地跑進書房，來到錢老爺身邊。

以為自己聽錯，錢老爺、葉管家和英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這時候，錢子萊領了個女人進來：“爹，您的妾室，我和妹妹幫您選好了。”

“哇去！小姐和少爺的動作也太快了吧!”

葉管家夫婦對望一眼，一臉震撼的表情看向錢老爺。

也不等爹爹反應，薛錢樂向劉氏介紹著家中眾人：“二娘，這位是葉管家，這位是葉管家的妻子英姑。”

“我和我哥你已經認識了，還有這個胖老頭就是我爹，錢學藝。”

“以后就麻煩你照顧他了，你別看他是個官，其實他弱到連城中男女老少都敢往他身上扔菜葉子。”

薛錢樂的小嘴嘰里呱啦地說個不停。

“家中還有個跟哥哥年紀相仿的孩子，叫小葉子。”

“是哥哥的陪讀書童，也是葉管家和英姑的兒子。我們家里就這么幾口人。”

薛錢樂想了想，補充了兩句。

錢老爺一副不敢相信地神情，看著這一切。

心道：“這是先斬后奏？”

“我這是被兩個孩子逼著納妾？”

“英姑他們住在前院，我住在西廂，妹妹住在北廂。你和爹爹就住在這東廂。”

“若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不要讓任何客人進入西北廂。”錢子萊叮囑道。

劉氏默默地點了點頭。

心道：“怎么這一切都是兩個孩子在安排？”

“哦，對了。”

“家中賬本開銷現在是我在管，等你熟悉了家中情況，想接手的時候就去書房找我吧！”

“家中賬冊原本是我娘在管的，娘不放心交給爹爹，所以由我代管著，你隨時可以接手。”

這就定了？

劉氏一臉疑惑：怎么都沒聽到錢大人說點什么？

這就定了？

錢老爺一臉郁悶：怎么都沒人問問我愿不愿意？

薛錢樂吩咐道：“葉叔叔，英姑，你們帶二夫人劉氏去熟悉一下家中環境吧！”

葉管家和英姑會意地領著劉氏離開了錢老爺書房。

三人走后，書房內只剩下父親和兒女三人。

三人沉默，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選擇先說話。

“胡鬧！這是你們兩個該干的事兒嗎？”

錢老爺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嚴厲地批評著他們。

錢子萊、薛錢樂齊聲回答：“我們只是想有個人能夠照顧你！”

“這事兒你們起碼得跟我說一下吧！怎么能就這么把人給帶回來呢？”

錢老爺語帶責備之意。

“跟您說有用的話，葉叔叔和英姑就不會在您書房里待了大半天啦。”薛錢樂嘀咕著。

原來他們聽到了自己和老葉、英姑三人在書房里談論的事情。

“難道你們就不用考慮一下你爹我的感受嗎？”

錢老爺依舊不服氣。

“爹爹，我和哥哥怕你會像爺爺一樣想不開，丟下我們，自己跟著娘走了。”

“那我們就會變成孤兒了，無依無靠，做個小乞兒。。。”

薛錢樂嘟起小嘴，眼中淚光閃動。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再失去眼前這兩個親人中的任何一個。

“爹，這是我的主意，你要罰就罰我吧！人已經帶回來了，您總不能把人給趕走吧！”

“反正我跟她說了，沒有花轎、沒有正室之位，進了這個家就是我們的家人了。”

錢子萊跪了下來，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你……唉，真是氣死我了。”

錢老爺氣得原地打轉。

“就算你們要找，也不應該找她啊！”

“她可是城中出了名的瘋狗，以后有你們氣受的。”

錢老爺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聲提醒兒子。

“爹爹，我們就是看上她夠潑辣。”

“萬一我不在家的時候，又有百姓往你身上砸菜葉子咋辦？”

“有她這個頭號兇婦人在，我就放心多了。”

對于自己爹爹曾被砸菜葉子的事情，薛錢樂可是十分在意的。

“你……唉，真是造孽呀！我都快被你們倆給氣死了。”

錢老爺癱坐在椅子上，他忽然什么事情都不想管了。

想管也管不著了，還不如不管呢！

就這樣，劉氏成為了錢府二夫人，暫時跟錢老爺分房居于東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