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息沒回頭,動也不動,只根據耳畔傳來的“嘶嘶”聲,也知道這個纏在她脖子上的東西是什么。
“嘶……”竹葉青探出蛇信子輕舔了一下夏息白嫩的脖頸,冰冰涼的觸覺一下從她脖子蔓延至全身,她清晰的感受到身體起了一圈雞皮疙瘩,汗毛根根豎立,全身僵直得如同一尊擁有萬年滄桑史的石像……
“太可怕了啊啊啊啊!”
夏息,一個連死都不怕的少女,唯獨恐懼蛇類,無論大小,尤其是這種纏繞著她,好像總想找機會冷不丁咬她一口的毒蛇!
夏息雖然嚇得說不出話,但仍用浸潤的可憐眼神瘋狂示意古里,讓它幫忙解決掉這個可怕的生物。
可后者只是死死盯著她背后,絲毫沒有要出手的意思。
“呵呵呵…古里,沒想到,你還沒死心吶……我三番五次放你走,是念在你曾經為我做出的貢獻的份上,可這次,你觸及到了我的底線……”
背后的生物傳來一陣冰冷到極點的話語,就連夏息這種弱雞也能從這聲音中感受到濃濃的殺意。
話畢,一只看似只有一米左右的小喪尸從夏息背后走了出來。
它的膚色是低調奢華的暗金色的,額角長著五支不同顏色的水晶,在這幽暗的地下室里熠熠生輝。
渾身上下都盤纏著毒蛇,顏色混雜,不停地朝外吞吐蛇信子,毒液一滴滴的墜落,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凹陷……
“去。”隨著小喪尸一聲陰冷的命令,那條竹葉青很快游曳到夏息懷里,并叼起一個老舊的木盒,拋棄夏息,風一樣竄回小喪尸身上,并將盒子放到小喪尸手里。
“……”
古里目光有些復雜,那個木盒它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是它親手制作,在小喪尸五歲生日那天作為禮物送給它的。
盒子里裝著的,是一把精致而鋒利的小鋼刀。
古里無聲無息嘆了一口氣。
可是,古勇進變了,再也不是它記憶中那個可愛粘人的乖兒子,變得,連它這個親生父親都開始畏懼它。
從古勇進一出來,古里就已在暗中醞釀能力,如果古勇進有什么動作,它會率先保夏息,畢竟魔方還在她懷里,然后讓小島再開啟一次空間轉移,哪怕能量透支也要不惜一切!
古勇進的眼神更加冰冷了,親生父親下意識的舉動無疑更添了一把火!
它沒有理會夏息,而是直接朝矮喪尸發動攻擊!
在夏息看來,古勇進只是收斂了眼神,就悄無聲息消失在原地,刷的出現在矮喪尸背后。
頭部變成猙獰著要吞人的眼鏡蛇,張圓的龐大嘴巴畸形得近乎扭曲,這不禁令夏息聯想到某動漫主角史萊姆張開深淵巨口吞噬弱小生靈時的夸張場景。
此時,矮喪尸的腦袋已全部沒進了古勇進的大嘴里,只要古勇進一咬合,矮喪尸就會立即被一分為二。
眼看矮喪尸就要英勇就義,卻被古里眼疾手快地從死神手里撈回來,一個箭步躍至夏息面前,拎起她的衣領,不容分說的命小島開啟空間之門。
連續運作的小島就像部只剩下百分之十電量的滾燙手機,勉強支撐著十分耗電的大型游戲打至通關,終于死不瞑目的發出一聲不羈的嗚鳴,關機了。
但古里的目的達到了。
夏息張望著,四周是一片枯萎的樹林,樹木形狀奇異,好像被封印住的魑魅魍魎。
土地也是致郁的漆黑,連根草都沒有。
遠遠的,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座灰色的衰敗房屋,二樓殘破的木窗懸吊在半空中,隨著風兒來回晃蕩。
恰好一陣大風吹來,這些怪異的樹木紛紛像活過來一樣,張牙舞爪的,好像妖魔跑出來肆虐抓人。
古里的目光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尾隨而來的古勇進,似乎想從它那張變回喪尸的猙獰臉龐里找到點什么。
古勇進很緘默,回看古里時,眼神深處有著莫名的情緒。
古里見似乎有效,連忙循循善誘般蠱惑說:“記得你的小時候,老是說害怕外婆家窗外的這些奇怪的樹木,一害怕,就抱緊我,說什么也不肯撒手,連上廁所都要跟著。你還有印象嗎?”
見古勇進不搭話,古里得寸進尺:“別怕。有爸爸在,放輕松,解開你的能力,像小時候一樣擁抱爸爸,好嗎?爸爸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說完,古里張開了懷抱,好像真的等待古勇進過來擁抱它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古里感到尷尬時,古勇進的眼神變得迷茫起來,身上重重疊疊的毒蛇一條一條往下掉,快落到地面時卻化作點點星光消散,腳步不由自主地邁向古里。
一步、二步、三步……
古勇進微微顫抖著抱住古里,肩膀一起一伏,好像在哭泣。
古里滿面慈祥的父愛,眼中卻驟然劃過一絲埋藏極深的冷意,看不見的精神絲線已經將古勇進層層包裹,密不透風。只要它一聲令下,這些絲線就會縮緊成一團,越縮越細,最后化作虛無,同時包裹對象的精神將完全崩潰,連同肉體一齊炸裂。
“嗚哇……”古勇進由最開始的小聲啜泣變成放聲大哭,一粒粒晶瑩的淚珠滴落在古里的大腿上,浸濕了它一小塊皮膚。
“嗚嗚……”古勇進劇烈地抖動著雙肩,頭埋得極低,聲音哽咽沙啞,“對不起,爸爸,我知道錯了。”
說完,它好像哭脫力了,無力地跌坐在古里的大腳上,腦袋始終低垂,一副小心翼翼的討好模樣,甚至都不敢抬頭直面古里。
古里精神絲線縮收到一半時,突然頓住了,看到古勇進這幅樣子,它的內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難道……它的兒子真的想起來了?就像它無意中看到曾經同事的一樣?
它所研究的一切,不僅是為了矮喪尸,也是為了讓它兒子變回人類啊!
因為親眼目睹兒子殘殺人類,視人命如草芥,就認定它已經墮落,是不是太過草率了?
它的兒子說不定真的是因為它剛剛一番帶有精神蠱惑的話語幡然醒悟了呢?
在幾個疑問之間徘徊的它猶豫了。
但是,古勇進一只變成毒蛇的手臂悄然繞到了古里的背后,就像鋒利的刀劍一般狠狠地插進了古里生長著尸核的地方。
“你……”古里猛然扯開古勇看過進的手臂,捂著傷口后退數十步,鮮綠色的血液從它嘴里淌出,它能感到胸膛里那顆堅不可摧的尸核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喪尸死后會形成尸核,越強大的喪尸尸核越堅固。同時,里面也蘊含著喪尸生前所有的能量,如果尸核被毀,則喪尸所擁有的能量也會被摧毀,包括生命能量。
因此,動力師常常要將所得到的獸精、尸核中的生命意識徹底抹除,才能制作成各式各樣的工具、武器。
古勇進抬起一直低垂著的腦袋,露出一張哭得涕泗橫流的咧嘴笑臉。
“嗚嗚……爸爸……”古勇進一邊哭著笑著,一般抖著聲線:“爸爸……您可能不相信,我是真的很難過,我難過我要失去這樣一個好爸爸……”
“其實我什么都知道,我早就想起了一切。所以我才會放了您,一次又一次,您可能不相信,這個矮冬瓜創造的時空門簡直垃圾不如,隨便一個生物都能進入……”
“可是……”古勇進的表情變得很可怖,無數只蛇頭組成的獰惡面龐與它原本的面貌來回切換,跟幻燈片似的重復播放,顯得十分詭異和悚然。
“您為什么要對這個素不相識的小鬼這么好,為了他屢次擅闖實驗室!”古勇進一腳踢開古里虛弱的阻攔,腳尖狠狠地碾壓在昏迷的矮喪尸胸脯上,目光殘暴地看向倒地的古里,瘋了一樣聲嘶力竭地吼著,“您為什么要阻止我殺掉人類,那些人類根本不配活著!他們都是一見面就沖我們喊打喊殺的聒噪蟈蟈!”
“您為什么要阻止我發展自己的勢力,壯大已身?父親不是應該無條件支持孩子的理想,為孩子赴湯蹈火嗎!”
“您為什么要研究那種東西,你知道一旦成功,意味著什么嗎?您會讓我們變得與那些人類一樣骯臟,具備他們惡心嘔吐的低等思想!”
“就算內心變得跟他們一樣丑陋又如何,偏見已經深深扎根在他們心里,他們同樣會歧視我們,背地里非議我們!哪怕是你,一個曾經鼎鼎有名的科學家!所以說,您這是要干什么?要殺死我們嗎,要謀殺自己的親兒子嗎!”
古勇進趴在古里微弱起伏的胸膛上,淚流滿面:“爸爸,我是真的愛你,可你卻不再愛我了。你把所有的愛都給了那個跟你一點血源關系都沒有的廢物!”
“爸爸,你走吧……我會把你的尸體帶回去好好保存,從此以后,你就會永遠成為我獨占的爸爸……”
古勇進說完,竟苦盡甘來一般,像個天真孩子似的“噗呲”羞澀一笑,化作蛇頭的手臂猛然探進古里破了血口的后背……
然而,它沒能成功,因為古里和小島詭異的消失在了眼前。
古勇進眸子危險地瞇了起來,略微驚訝地看著遠處左手扶著古里、右手扶著小島逐漸遠去的人類少女。
原本一直待在她背后,利用她碰到蛇就僵直的弱點,阻止她中途跳出來搗亂的竹葉青已然倒在了地上,碎成了爛泥,場面血腥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