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家，被視為禁地的一片荒山。

華云舟帶華沐裳和秋承進入其中，這確實是一片名副其實的荒山，并無特異之處。

華通鬼頭鬼腦，原想跟進，被華云舟訓斥回去。

如今，秋承在華家如日中天，不可能再靠家族力量報復他，華通只得暗自咬牙。

華云舟長年恪守禁地的規定，一面領著兩人進去，一面道：“其實你的一些叔伯和叔伯公也要面見老爺子，并非我有意阻擾，實則是老爺子歷來有所交代，未經允許誰也不得進入，否則……唉。”

似乎憶及華云湛之死，華云舟一聲嘆息。

秋承和華沐裳不由面面相覷，這片荒山隱藏著什么秘密，能讓華云舟做到絕度的令行禁止，而且就算親兒子、親兄弟擅自闖入，老家主似乎也會毫不留情，立下殺手，這未必過于絕情。

“老爺子有些性格難定，到了里面，你們要謹言慎行，切不可拂他之意。”

華云舟或有所忌憚，對兩人如此交代。

這讓秋承猜疑，老家主的精神難道有問題？

三人抵達荒山深處一處石亭，石亭看似為遮風避雨之用，其中卻有一座水井，碧波蕩漾，深邃幽深。

“這水并不尋常，是黃河水。”華云舟的話令兩人很古怪和詫異。

他卻很惜言，并未多作解釋，而是一指水井道：“下面別有洞天，老爺子費盡心思，在此設下一座二階陣法。”

他率先躍進水井，沒有濺起一片水花，華沐裳和秋承相視之下，也先后躍下。

身體向著井底沉去，秋承沒有任何窒息感，反而周身被水滋潤，通體舒暢，有脫胎換骨之蛻變感，又或進入了母親的環抱，回溯到未曾出世時的胎兒狀態，生命氣息充沛。

井底沒有任何水壓，衣服也沒有濕透，如陸地一樣，行動自如，呼吸更百倍于陸地暢快，靈力氤氳。

這讓秋承、華沐裳驚異無比，摸著水，確然是真正的水，兩人接著又環視四周。

“很驚異吧，其實這又并非是水。”

兩人的表情便是落入華云舟眼中，他轉頭笑了笑，領著兩人走進井壁的大門。

大門內是一座靜室，有石桌，明珠點綴，有席，有墊。

一襲青袍，蒼發無風飄揚，氣息時隱時無，一名鶴發老者正席地坐在對面。

老者似乎很平凡普通，閉目苦修，多年沒有動過，如一尊化石，靜水中的浮萍。

“拜見父親。”

華云舟恭敬地朝老者行禮，華沐裳秋承好奇打量此地的環境與老者，此時也分別上前見禮。

安靜半晌，老家主睜開炯炯雙眸，顯得精神矍鑠，生命氣息極其充沛。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見過令堂！”

“什么？”

秋承一驚，老家主居然見過他母親，他母親曾經來過這，這太出人意料之外。

“你知道她的事？”

老家主搖頭，道：“老夫不認識她。”

華云舟、華沐裳開始很驚異這一消息，老家主居然知道秋承的身份，此時也與秋承一般莫名，老家主的解釋很合理：“他們是修仙界的彗星，天之驕女，低境修仙者無異販夫走卒，豈能與此等天驕相識，逾越分毫。”

隔行如隔山，隔境界如隔天塹，境界相差越大，不相關的人之間，越難發生交互。

修仙界的天之驕子，應該鮮少在世俗露面，老家主見過已經不容易，要說認識，那的確太過為難。

“那是十八年前，黃河沿岸，老夫有幸見識到了一場罕見的戰役。”

老家主講述，秋承認真傾聽，這算難得的關于母親的消息，十八年前，他目前的設定是十五歲，那時說不定他“父母”還沒有認識，老家主的所見所聞，可能對他有所啟迪。

“那是一群年輕男女，修為高深，令人無法仰止，男子個個豐神俊朗，帥氣風度，女子無不是風華絕代，傾城絕世之姿，這些人大多皆有空靈氣質，神圣不可侵犯……”

“他們似在黃河流域發現秘寶，互相爭奪，為了不對環境造成破壞，戰場被人以大法力限制，只能遠觀看到動靜，力量絲毫不能溢出。”

“老夫境界低微，當時與一些老友距離遙遠，仍是被大戰吸引。”

“其中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老夫記憶猶新，她的神魂為八葉道蓮，當時蓮花綻放，貔貅金光護體，圣潔出塵，宛如不朽的仙，謫臨凡塵，又欲脫塵而去。”

老家主說得時斷時續，盡量避免多余的話。

秋承聽到此，已經明白，老家主是因此猜測對方為他的母親，轟殺宋啟平，冰花道蓮驚鴻一現，以動人境界的目力和靈識，自然可以看到。

“那件秘寶突然爆開，那些人瘋狂搶奪碎片，混亂中，在黃河沿岸圍觀的修仙者不是被一些碎片擊殺，神魂俱滅，便是被其中一些人以大法力抹殺，避免碎片被私藏，饒是老夫離得遠，也被一塊微小的碎片擊中……”

“啊。”

華沐裳發出一聲驚呼，華云舟聽到這種秘聞，也是神情異常緊張，饒是他知道老家主活著逃過一劫，秘寶碎片沒能擊殺他，也沒當場被那些天驕抹殺。

“老夫重傷垂死，以為難逃被抹殺的命運，昏迷之前，聽得似乎是令堂對那殺得最兇的青年說道，‘姜天放，為了江河母氣，你太過分了’，老夫蘇醒時已經是數日之后，發現所有人都死了，黃河沿岸只剩我一個人，其余連尸體都不剩幾具。”

“這就是江河母氣？”

秋承和華沐裳此時都是明白過來，華云舟所說黃河水，就是“江河母氣”。

“我得到修仙界秘寶，雖只是些微的江河母氣，但也受益匪淺，不過，稍有不慎，就會遭致滅族之禍，不得不小心，設下此處禁地，竭盡所能求得一個隔絕法陣，這雖然瞞不過真正的大能，但這些人顯然也不會注意我這種小角色。”

“江河母氣之事，只有云湛兄弟知道，連云暨也不知。”

老家主幽嘆道：“云暨雖然是我的女兒，但她畢竟為HD宗弟子，而云湛，多次覬覦江河母氣，這次竟引來外賊，我一怒之下，便殺了他與牛都兩人。”

“此舉引來宋啟平，因為俞洽的存在，老夫無法動手，因為十年前，江河母氣開始與我融合，但以目前的煉化速度，再過數十年也難以全部納為己有，而我一旦現世，那江河母氣必然為HD宗或世人所獲，禍患無窮。”

“云湛引來牛都，又邀來俞洽，雖然是無心之失，可也死得不冤，這次的俞洽并非俞洽，幸好我早已在陣法中摻了大量與江河母氣同根同源的水，掩蓋氣機，那人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并未被她發現江河母氣的存在。”

華云舟驚出一身冷汗，這次真是僥幸，所幸老家主布置妥當，十年前就到黃河運來誕生江河母氣的水，掩蓋氣機，使這次成功避敵HD宗，因緣際會又被秋承退掉宋家人馬，解除兩大威脅。

“那他是？”

秋承的注意力則在俞洽身上，他明知俞洽并非俞洽，卻不知道“她”究竟是誰。

“應當是長老韓寄，他主要負責宗門外部事務。”

秋承的表情有些冷，勞動一位長老級人物給他布局，還真看得起他啊。

老家主不再言語，華云舟不知道思索什么，華沐裳一直作為旁觀者聆聽，此刻好不容易插話，美眸瞪大道：“所以，爺爺，在江河母氣盡數被煉化之前，你不能離開這里嗎？”

老家主很疼愛他的“孫女”，畢竟十年未見，露出一絲慈祥的笑意，又嘆道：“爺爺雖撿回一命，得到大機緣，可也被江河母氣所困，若無法庇護族人，或某一天失去江河母氣，此生恐不得離開此地。”

華沐裳張了張小嘴，有些說不出話來，懷璧其罪，老家主雖然擁有機緣，假以時日還能借助江河母氣往上突破，卻只能錦衣夜行，這不得不說是修仙界小人物的悲哀。

“今天我找你們來，除了講述這段過往，還有原因。”老家主笑了笑，面向華沐裳與秋承道：“江河母氣于你們修行有益，你們可以與我共修一段時日，我平時亦可對你們進行指導。”

“真的？”

兩人聽了心動不已，連修仙界天驕都要拼命爭奪的江河母氣，于修為的好處可見一斑，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

不過，秋承還是擔心，問道：“前輩不怕江河母氣因此泄密？”

老家主道：“煉化江河母氣，若不作祭煉用途之用，便不可能被人察覺，而老夫只因與儲存江河母氣的啟母石融為一體，自身也等于啟母石，實在是不易暴露人前。”

老家主笑道：“況且，老夫相信我的孫女，我得到的好處，兒女享受不到，對孫女肯定不能藏私。”

華沐裳嬌柔地嫣然一笑，眉目如畫，令人目眩，甜甜道：“謝謝爺爺。”

“多謝老家主。”

秋承自然不矯情，而且寸芒自從到了此地，認出江河母氣，便顯得異常激動，要是老家主不說，或是他拒絕老家主的好意，寸芒肯定會揭竿而起造反，要冒大風險，偷偷將水中的江河母氣吸收盜走。

寸芒心安理得道：“你雖然不能聚煉神魂，但有江河母氣，貔貅神魂的恢復速度會增加，除卻希望你們祭煉江河母氣，提升修為，老頭大概也想助你恢復神魂，我們在此地多呆些時日，有益無害。”

“小友于鄙府有大恩，不必客氣。”老家主點點頭，然后不再言語，閉目修行。

華云舟見這里不再有他的事，便先行告退。

秋承與華沐裳也不再多話，席地坐下，各占一席，開始煉化水中的江河母氣。

時間飛快流逝，已經半月過去，華沐裳達到六階。

而秋承的修為，接近七階中期，在江河母氣的滋潤下，體魄與精神都是大幅度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