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者為丹，外者為罡，內外交通，一以貫之……此之謂內外交感！”齊利手臂忽然一抖，厚厚的風衣袖子突然就破裂了，變成了一片片碎布四處亂飛，露出削瘦的手臂，同時，纏在上面的如同活物的頭發也立刻便被沖飛，似乎手臂上噴出了一道強勁的氣流般，許多黑發都被扯斷，甚至還有從頭皮上直接扯下來的，發根上還帶著鮮血。美艷的頭顱馬上就半禿了，無規律地露出了許多塊頭皮。

徐陽一時間沒有看明白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齊利馬上就解說了：“這就是內外交感的標志——內罡！內罡名為罡，和罡勁一樣是運用氣流的技巧，內罡的氣如同其名，來自人體內部。當武者內勁到達丹勁，外勁到達罡勁，精氣神三者都達到了巔峰并凝聚為一體后，能夠以體表毛孔為通道釋放出糅合了強大能量的氣流。這股氣流一般來說，不可能像外界的風一樣流量那么大，只是能在沖出毛孔的一瞬間薄薄地覆蓋體表一層，而且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但是，內罡的氣強度極大，防御起來堅不可摧，攻擊起來無物不破！這就是內外交感的標志性能力。”

徐陽聽著這些講解，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精神力消耗過度，總之難以集中精神，不由自主地總是發散亂想。

他再次想到戰斗開始前想的那件事：為什么齊利要對自己這么好呢？自己和他不說有仇吧，至少關系沒那么緊密，不至于這么詳細地講解知識給自己，如果說原來戰斗開始前給自己說這些還能說是無聊的舉動，換成現在，戰斗之中，就不可能無聊到這個地步吧？

想這些東西當然是沒用的，但是他控制不住地要去想，總是覺得這背后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齊利自然不知道徐陽心中的想法，他只是仍然伸著右手，緊緊抓住那顆頭顱，側過身來，將左右手都抬到與肩同高，口中說著：“沒有想到啊……真是強悍的防御力，居然連內外交感的內罡也不能徹底干掉你，只是傷到了你而已……這么強悍的防御力，你到底吸收了多少無辜受害的人類呢？”他又瞥了徐陽一眼，繼續道：“不過，你的模擬能夠破掉這只靈類的防御，威力很強嘛！”

不待徐陽有所回復，齊利便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的左手正抬起在左肩同高的地方，左臂伸直，突然，左手變換成爪狀，手臂一震，左臂衣袖也化作片片碎布飛散開，這次徐陽能夠看到，他的左臂一下子就模糊了，好像上面覆蓋上了一層半透明的氣流，讓人看不真切。

“內罡不能殺死你，但是內外交感并不是僅止于此的！”齊利斷喝，臉上的肌肉騰騰地跳動，“看看這個吧，校長創出的真正國術秘技，武道的極限之一，通臂！”

他的左手狠狠一握拳，一瞬間發生了復雜的變化。覆蓋在手臂上的氣流突然消失不見，看起來像是被手臂吸收進去一樣，讓整只手臂都猛然膨脹了起來，整整粗了四五倍，那看起來不像是人類能夠擁有的肌肉，比之他丹勁爆發時候膨脹的雙臂相比，還要粗壯許多，而且看起來更加猙獰，幾條特別粗壯的筋肉交織在一起，組成了手臂的基礎，上面有著一根根一條條肌肉肌腱交錯排布隆起，讓這只手臂充滿了惡心的意味。

肌肉的隆起是從左腕開始的，然后漸漸向上蔓延，一秒之內就延伸到了左肩，然后經過后背上部和脖頸，一直貫通到右臂，雙臂不但變得異常粗壯，而且似乎增長了許多。那幾條特別粗壯的筋肉扭曲糾纏著成為從左腕到右腕之間最大的通道，這樣看過去，兩只手臂就像是相互聯通了一般，成為了一只雙頭的巨棍，只是棍兩頭的拳頭相形之下嬌小了許多。

齊利雙臂平張著，成一字型，他扭頭向右手瞅了瞅，看著巨大手臂、嬌小手掌下鮮血淋漓的頭顱，臉上閃過瘋狂輕蔑的神色，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內罡入體，強化筋骨，通臂拳是盡道五拳中力量最大的一式，這下，你就給我碎成渣吧！啊啊啊啊啊！”

他的右手猛然發力，覆蓋住天靈蓋和上半張臉的五指，立刻如同抓在了奶油蛋糕上一般，深深地陷了進去。那還活著的頭顱因為沒有了喉嚨不能發聲，所以沒有尖叫，沒有嘶嚎，只有骨頭被碾成碎片、肉體被搓成粉末的聲音，聽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頭顱的前半段被他抓了進去，立刻就被壓縮得小了許多，而后半部則開始有異常的膨脹，那是腦中的物事被壓到了后邊所致。前半越來越小，后半越來越大，終于這頭皮和顱骨再也頂不住內部不斷增加的巨大壓力，嘭的一聲爆碎開來，從頭顱的后邊，就像打開了一個豁口一樣，無數白的紅的軟的硬的同時噴射出去，強勁的力道讓這些東西最遠能達到十幾米外的地面，一時間形成了一片白色紅色交織的微雨。

一個長軸達到了十幾米，最遠端在街道那頭，最近端在齊利腳下的狹長的橢圓圖形出現在了地面上，以鮮血和腦漿為主色彩，肉末和骨渣為調色劑。

而在這個地獄般的圖形前方，是一個身穿黑色風衣和白色襯衣的男子，男子身材不高，身前的衣襟敞開，露出干癟的胸膛，他雙臂上的衣袖已經不見，看起來比兩腿還要粗壯許多的手臂平舉在身體兩側，臂展早已超過身高許多，右手中還抓著一塊疑似人體殘片的東西。白色紅色的雨中，他滿臉都是邪惡的笑容，滿眼都是瘋狂的意味，如同一只從地獄里爬出的惡魔，在人前懶散地沉寂了許久之后，終于露出了邪惡的真容。

徐陽一時間無法判斷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他一會迷醉于齊利展現出的恐怖實力和詭異風采，一會畏懼于齊利表露出的邪惡笑容和瘋狂眼神，一會惡心于地面上散亂著的紅色血泊和白色不明物。

他本以為自己會先吐出來才能有其他想法的，但是不知為何，嘔吐的欲望并不強烈，或許是已經看多了，早有了心理準備，或許是已經吐過了，再次嘔吐沒有干貨，又或許是，那個狀態的影響。

那個冷靜的、機械的、沒有絲毫感情波動的狀態。

齊利甩手將右手里的頭顱殘余拋掉，落在橢圓圖形的正中，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一道白色的煙氣從他口中吐出，如同利劍般刺到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孔洞。隨著這口煙氣的吐出，他的雙臂也緩緩萎縮，漸漸恢復成正常的模樣，兩只干瘦的手臂甩了甩，沒有風衣袖子的遮擋，顯得很滑稽。

“小學弟，現在有什么感想？很多人第一次執行任務可是都接受不了這些事情啊……”齊利一邊從衣袋里掏煙，一邊笑呵呵地說，他臉上的瘋狂早已消失不見，看起來似乎有些疲憊也有些輕松。徐陽很多次見到過這種神情，在高中時代，同學們跳墻出去通宵上網回來之后，都是這個樣子，那是心中的欲望終于得到發泄之后的舒爽。

徐陽感覺自己緩過來了許多，晃晃悠悠試著站了起來，搖搖頭：“我沒什么事，挺好的……我就有一個疑問，為什么你對我這么好？我不是傻子，你對我的不同我能看出來……”他接著搖了搖手，表示自己的想法，“我當然不是懷疑你對我有什么詭異的興趣，你每周一個新女朋友的大名我還是知道的，‘身高165，卻只泡170以上的妹子’的情圣，我沒說錯吧？”

齊利沉默了一會，摸出一支煙點上，仰頭吐了一口煙霧才說道：“你沒有說錯，我確實是這樣……至于為什么我對你這么幫助，是因為你是個傻逼。”

“什么？傻逼？”徐陽覺得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這算什么答案？就因為自己傻逼就照顧自己？再說了，自己也不是傻逼啊，不論如何，也算是天才那一類的吧。

“你個傻逼，你以為你喜歡李清漪的事情，誰都不知道嗎？”齊利盯著徐陽，口中濃濃的嘲諷意味，“這件事全校都傳遍了，知道的人當然包括李清漪和秦墨兩人。李清漪對此無動于衷，想必你還是能理解她的意思的吧？你沒有成功的可能！至于秦墨的反應，他把你安排到和我搭配，更好理解了吧？我齊利執行的，永遠都是最危險的任務，而我的搭檔幸存率……不足一半。”

“我，我……”徐陽心中本來以為藏得很深的事情，居然被這沒有什么交情的齊利一口說破，一時間結結巴巴不知道說什么，略略喘了口氣，他開始覺得不對，“你這么說我，也是對李清漪有企圖吧？再說了，學姐那么漂亮，我喜歡她又怎么了？”

“李清漪身高不到170公分，她還不能入我眼，”齊利吸了一口煙，惡狠狠地說，“喜歡李清漪沒什么，可是你僅僅這么默默地喜歡她，一不敢表白二不舍放棄，不是傻逼是什么？而且你知道的東西，太少了，如果你知道了李清漪的情況，你還會喜歡她嗎？連對方的具體情況都不知道就喜歡上了，不是傻逼是什么？”

“我當然知道學姐的情況，不就是不能輕易動感情嗎？我也不求能得到什么，只要能夠陪在學姐身邊就好。”徐陽著急地表明自己的心跡，感覺齊利的話污蔑到了自己神圣的情感。

齊利嘴里叼著煙卷，不吸也不拿下，只是這么默默地呆立著，盯著徐陽，直把徐陽盯得手足無措時才突然說了一聲：“更傻逼了。”齊利看著徐陽，感覺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默默地喜歡一個人，不敢上前也不敢靠近，不求回報只希望能默默地陪在她身邊，看著她笑看著她哭，陪她一起笑陪她一起哭，完全不了解對方，但是莫名其妙地就死心塌地了，立志此生非她不娶。

這么莫名的年紀，這么莫名的愛情。如出一轍，重蹈覆轍。

有風吹過。齊利覺得還不錯，自己的眼角沒有濕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