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么？”余漫提著孟北的早飯，看著把她堵在樓梯間里的趙賀，并不想跟這人廢話什么。

趙賀心態好得不得了，東窗事發了，還敢堵余漫不說，還能堂而皇之的跟她說廢話——

“這件事是我不對，但是我并不覺得我后悔了，更不想辯解什么。”

“所以？”不想辯解找她干什么？難道說她看起來像瑪利亞？

余漫攤手，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懶得等電梯爬個五樓而已就能遇上趙賀，這家醫院不至于這么小，怎么她就這么背呢？

“這是給孟北的？”

“……關你什么事？”余漫看了眼時間，不理會這古怪的語氣，打算繞開趙賀上樓。

趙賀卻已經從這舉措中品出來了答案，表情復雜，動作快于意識，還沒等他再說什么，余漫就已經被他攔住了。

狹隘的樓梯間基本上沒什么人走，空蕩蕩的不提，中央空調更像是忘了這么個地方，加上緊閉的窗戶，真是悶熱的不像話，本來就像個爐子，現在還多了根引線。

余漫的耐心即將告罄，冷眼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那條胳膊，說：“趙醫生不上班嗎？工作時間跟別的病人家屬拉拉扯扯？這是貴院的文化自信，還是趙醫生個人的職業素養？”

“別的病人的家屬？”趙賀似乎對這個身份很不滿意，亦或是對余漫這個說法很不滿意，連語調都跟平時不太一樣了。

余漫沒想到她都這么嘲諷了，趙賀還能跑偏，瞥了眼抓不住重點的趙賀，她正要再加把火，就聽見趙賀問：“你喜歡上他了？”

她一愣，張口欲辯解，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說，只能沉默。

算是嗎？

余漫自己也不太清楚，這跟她和孟斯南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又不太一樣，可如果不是喜歡，好像也不是很能說的通……

她不想看見他惺惺作態趕她走，也不想看見他燒成蝦子還要自力更生，最不想看見的，是他被詆毀。

算是么？

余漫還不清楚，所以，她想弄清楚。

而她凌晨從醫院跑回去又跟到醫院，總不會是因為好奇心的。

看到這兒，趙賀還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臉色隱隱泛白，咬牙篤定道：“你喜歡他。”

余漫不否認也不承認，大有隨你怎么看與我無關的架勢。

“所以，你是打算讓她徹底消失了，是嗎？”

余漫抬眼，心頭咯噔一下，她瞬間就聽明白了趙賀口中的“她”是誰。

“或許你也知道了，她未必真的愛我，但是，她肯定不愛他。”

“我知道……”余漫眼前閃過車禍現場那一眼看見的人影，重重閉了下眼，說：“那又怎么樣？”

“那又怎么樣呢？你也說了了，我不是她，我已經試過很多辦法來了，可是都換不回來，我能怎么辦呢？是我占著她的一切不肯還嗎？還是我給她約定好了時間，結果時候到了我反悔了？”

“大家都是受害人，我為什么要承擔所有后果？”

“我才二十出頭，我還有漫長的一輩子要過，我不可能為了她代替她成為她，絕不可能。”

余漫重重吐了口氣，盡量輕松道：“如果那個孩子真的存在，我會生下來，這已經是我最后能做的了。而她的父母，我覺得如果是她自己，應該也不會再費心思贍養的，當然，他們現在也不需要。我最后能做的，僅此而已。”

的確，一個人不應該為另一個人的人生負責，無論因為什么，都不應該這么綁死兩個人，那對兩個人都是種酷刑。

可是，誰來給鄭語曼一個解釋？

那場車禍，鄭語曼她沒有違反任何交通規則，否則交警不會放過她，孟斯南更不會。而余漫被撞成植物人，鄭語曼卻隔天就能出院，也不過是肉體凡胎不能跟鋼鐵巨獸較量的結果而已。

這樣的無妄之災，鄭語曼又該找誰說理去？

甚至于，她的消失，會不會有人記得？如果她真的消失了。

或許從車禍后余漫來到鄭語曼身體里時，鄭語曼就不在了？那么，誰還能比她無辜？

再沒有人了……

“是啊，僅此而已，所以，我也只能在這種時候照看好她的身體。僅此而已。”

“你是指，那種短期避孕藥？”余漫不合時宜的打破氣氛。

“當然。停藥之后那些癥狀就會消失。”趙賀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看了眼余漫，視線從她身后的飯盒上一掃而過，淡淡道：“懷了我的孩子，她想離開什么時候都可以，但如果是孟北的，你覺得會怎么樣呢？”

沒有哪個富二代希望出來個莫名其妙的弟弟妹妹，更何況是能當自己孩子的弟弟妹妹。而孟北會怎么對待這個孩子，以及孩子他媽，的確引人深思。

余漫不傻，個中理由很容易就明白了，可是——

“我為什么會懷孕？而且他們不是這種人。”

“他們？”趙賀再次抓偏重點，“其實，你自己是認識孟家父子的，對吧？”

“……這不重要。”余漫聊不下去了，提步又想走。

趙賀冷眼看著，冷靜開口道：“是嗎？余漫小姐。”

“你……”余漫早不覺得自己真能瞞一輩子，早在知道孟北親自去了專科醫院時就有了心理準備，卻不想，到頭來揭穿她的不是孟北，而是趙賀。

趙賀讓開了路，平靜的說：“并不難猜。這件事需要一個契機，一切變化都發生在車禍那段時間里，更何況你還親自去了一趟，專程探望你自己。對了，一開始，你不是還去找尸體了么？實習學生嘴不嚴，很容易打聽的。”

她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里出了點意外，余漫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你說，一直守著你的未婚夫孟斯南，知道他老婆要變他老媽了嗎？”

“趙賀！”

“別生氣，我就是說說而已。”話是這么說，可趙賀臉上看起來卻不是這么回事，他扯了扯嘴角，又說：“你不會成為她，也永遠沒辦法成為她，你可以有自己的未來，那里可以沒有我，但是，孟北，不可以。”

余漫咬牙。

“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僅此而已。不早了，我該去手術室了，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