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曹府”的路上，柳生和云澈沒有乘坐馬車，反而是挑了些少有人走過的小巷，在金陵城內穿梭。

“問個問題。”云澈單手指的把玩著紅棗，好奇的開口道。

“說。”

八卦是人的天性，只不過有強弱之分而已，而柳生很少會對云澈守著秘密。

“那個小玨……怎么回事？”

除了那個被柳生喚作“玫瑰”的姑娘，云澈還是頭一回見柳生對一個女性上心，心中的那只貓在可是抓撓了好一陣。

“怎么，我花點小錢從七虹閣里撈個人出來，不行啊？！”

說道小玨就想起七虹閣，想起七虹閣就會聯想到自己花出去的那一大筆錢。

談感受，那就兩個字。

心痛！

“可以是可以。”云澈用巧勁將棗核從紅棗中取出，手上微微一擺，紅棗便入了口，“不過我和玫瑰的關系倒還不錯，當初還是我介紹給你認識的呢。”

自以為把握住柳生命門的云澈老神在在，不慌不忙，然后下一刻……

“哦。”

柳生不咸不淡的聲音響起。

就這？

不來點別的反應？

猶豫？糾結？難受？就算來點憤怒也好的！

大失所望的云澈一個愣神間便落后的柳生幾步，但身影浮動，幾個眨眼的功夫便又回到了柳生的右手邊，只不過接下來就沒之前的那么安靜了。

“說嘛~”

“告訴我唄~”

“柳兄~柳哥~生哥~生兄~”

……

曹府的一處側門外，柳生忍了云澈半路的碎碎念后，加快了腳步到達這出頗為龐大的府邸，再告知門房來意后便后退幾步，在一旁靜靜的等待著。

而讓柳生起了一路雞皮疙瘩的云澈此刻卻也懂事的閉了嘴，但那幽怨的眼神看的柳生很想搗鼓個眼罩出來給他戴上。

閉著眼給自己來了波催眠之后，柳生凝下心神，抬頭看起了這座百年府邸的高墻。

楚國有一句話，叫：文武曹家，說的便是柳生身前的這處金陵曹家。

楚、齊、涼三國中，楚國立國最早，曹家先祖雖非開國功臣，但卻在開國武將先后逝世的那段時間，除去靖北王和安南王負責守衛的北境和南疆，獨自護衛住了楚國的其余邊疆，膝下八子喪其七，唯有幼子早年間便被強壓著放棄學武，也正是這樣，曹家留下了唯一的香火。

曹安康，昔年父兄皆戰死、曹家的獨苗，現今楚國兩相中的曹相。

柳生和云澈在此處等的人便是曹安康的小孫女：曹詩詩。

“柳哥哥！”

側門口剛露出個頭，柳生便聽到了一道響亮的童聲傳來，轉眼看去，便見到一名六七歲的女孩，身著淡黃色長裙，一蹦一跳的朝柳生小跑過來，惹得后面跟著的嬤嬤臉上泛起了幾道黑線。

“咳！咳咳咳！！”

像是有口痰在嗓子里卡了三十年，嬤嬤的咳嗽聲很大，保證歡騰的曹詩詩能聽得到。

曹詩詩蹦跳的動作一僵，一個“急剎車”，結果一頭栽進了柳生的懷里。

嬤嬤的整個臉都黑了下來。

“嘻嘻。”

曹詩詩倒是開心得很，從小心護住她的柳生懷起仰起頭，露了個傻傻的笑容。

后面跟過來的嬤嬤雖然和柳生見過不少次，但還是沒給過好臉色，在把幾件保暖的衣物遞到柳生手上后，說了句“照顧好小姐”就轉身離開了。

“嘖嘖嘖，你家嬤嬤都不想管你這個調皮小孩了。”云澈從柳生的一旁冒出頭來，對曹詩詩做著嫌棄的表情。

“哼！”小姑娘頭一瞥，秀發一甩，頗有些傲嬌的模樣，隨后便從柳生手里搶過了自己的那些衣服，也不管準不準，朝著云澈的方向就是一拋，然后兩只小手抓住柳生的手掌，身子往后一倒。

柳生怕小姑娘受傷，只能順著她的力道快速的走上兩步，這樣一來，倒是有些被小姑娘牽著走的意思了。

“喂，你們兩個，等等我啊！”

雙手在空中看似有些胡亂的抓上兩把，云澈將曹詩詩的衣服穩穩當當接住后，柳生兩人已走出了好幾步。

“不等不等，云烏龜太慢了……”小姑娘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柳生笑了笑……這都是給云澈起得第幾個外號了。

但下一刻，云澈頗為戲謔的聲音傳了過來。

“姓曹的，昨晚我可是抱著你的柳哥哥睡覺的！”

柳生滿頭黑線。

曹詩詩轉身，直勾勾的盯住云澈，像只發怒的小母老虎……

怪可愛的。

……

“哼！”

“哼！”

“哼！”

曹詩詩每吃完一支烤串，便對著云澈“哼”上一聲，而云澈也很配合的一副愁苦神色。

這里是“井樓”，金陵首屈一指的酒樓，背后有著楚國宗室幾位王爺的影子，平日里高官貴族、豪門富商不絕。

“井樓”的名聲不光光在背景這一點，內部裝飾的豪華、菜肴的鮮美更是在金陵獨領風騷，最特別的是，在這里你很容易吃到些別處難以弄到的食材。

比如曹詩詩此刻吃的烤牛肉串。

當然，此牛肉并非那些因各種原因喪生的耕牛肉，而是源自楚國西方的天鷹一族的耗牛肉。

天鷹一族位居高原之上，耗牛對于他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財富，每一只耗牛的價格都極為高昂，更別說要從邊境一直運到金陵了。

小姑娘此時吃得歡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因為井樓的烤肉串配合柳生利用嶺南的某些食材特制的香料，確實好吃。

另外一個嘛……今天是云澈付錢！

曹詩詩可勁得吃，吃太飽了，還能讓柳哥哥等會兒背著我去賞花燈呢~

小姑娘心中美滋滋的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云澈隱蔽的拍了拍柳生的屁股。

“干嘛！”柳生一個眼生瞪過去，向外移動了一小步。

“錢！”云澈挑挑眉。

“沒有。”柳生皺了下眉。

“你怎么可能沒帶錢！”云澈眉毛橫了起來。

柳生瞥瞥曹詩詩，給了個眼神讓云澈自己體會。

云澈蔫兒了。

“小心吃成胖子沒人要你。”并不富裕的云澈有些心疼自己的錢包，詛咒般的悠悠道。

曹詩詩吃肉串的動作頓了一下，接下來便咬下了一大口，“要你管！”

“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連良心都沒有！”

“放屁！我心底善良！”

“咦——嘔！”

……

柳生靜靜的看著面前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個真小孩，一個假小孩，很幼稚的斗著嘴，嘴邊不免的揚起了些姨母笑。

柳生知道云澈在逗曹詩詩，堂堂云天幫的少幫主，再怎么“窮困潦倒”，也不至于連幾串肉錢都付不起，柳生也沒阻止，這樣吵吵鬧鬧的也好。

不多時，曹詩詩便放下了手中的肉串，一來是因為吃的已經半飽了，二來是發現一邊吃一邊吵還真就吵不過云澈，所以停下吃的動作，用沾染著些許油漬的小手在云澈臉上“嘩嘩”兩下。

云澈臉僵住了。

……

秦淮河上的一處小游船的船艙內，曹詩詩有些像是做錯事了般的拉了拉柳生的衣袖，小嘴巴嘟嘟的輕聲說道：“他，真生氣了嘛？”

順著小姑娘的手指，柳生看到了只留給他們一個背影，在船艙外靜靜的站立著的云澈。

“他啊——”柳生瞅了瞅小姑娘臉上的歉意，開口說道：“他這個人有些愛干凈，你往他臉上抓了那兩把，他沒生氣就是真的很寵你了……”

小姑娘臉上的歉意更濃了，頭往下低了低。

“喏，那里有干凈的布和一些清水，你過去給他擦擦臉。”柳生給小姑娘指了指方向，“雖然剛才在井樓里擦過了，但是指不定那里沒擦干凈，他在那里憂心呢。”

“嗯。”曹詩詩一聲應下后，這個曹府的小姐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擰，愣是拿著一條還在滴著水的布，便朝著船頭走去。

片刻后，云澈的聲音突然想起。

“柳生，出來看姑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