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曹詩詩是不能在柳宅過夜的。
云澈用殺人般的目光盯了柳生好一陣，最后才認命般的敲響了房門，恭恭敬敬的將小姑娘從里邊“請”了出來。
至于云澈將曹詩詩送回曹府的路上會發生些什么，柳生雖然好奇，但還是回了自己方才被霸占的房間，翻閱起了書籍。
歷史書，柳生快看完了。
……
楚國的十三州之地皆設有官方學校，并且各地都還有一些被官方認可的私塾，各州從這些地方各選出兩百人，加上金陵學子和朝廷高官各自擁有的舉薦名額，一共三千人進行科考。
廣義上來說，從十三州的選人開始便可以算為科舉，而狹義上來說，唯有在金陵的這三千人的科考才稱得上科舉。
因為無論你前面表現的如何出色，朝廷只視金陵這可科考的成績。
三千人中選六十人進入金鑾大殿，有楚皇親自出題，再是當年情況選擇一定人數入仕途。
很簡單的流程，但三年一考，三大國之一的楚國每一次大多只會有三四十個“幸運兒”，而楚國大地上那么多的讀書人……可以說，每次的科舉，對于讀書人來說，無異于上了次別樣的戰場。
勝了，天高海闊，任君馳騁。
敗了，三年時光蹉跎。
科舉，是讀書人用自己的人生在豪賭。
但不科舉，你又讀什么書了？
待到夕陽余暉消散，房間內燭光亮起，柳生肚子真得餓了的時候，云澈才匆匆趕回，只不過那造型……蓬頭垢面。
“怎么了？”
看著一到自己房間被用水清洗的云澈，柳生很是好奇他的這幅造型怎么搞的。
“讓她出出氣唄~以前又不是沒這么干過……”手捧清水的云澈動作便是一頓，隨后繼續自然的清洗著。
“吃飯吧。”柳生等了好久才等到云澈回來，主動催促道。
“行，我快好了。”用干布擦拭臉和手上的水珠，云澈不慌不忙的說著。
放下干布，云澈轉身之時突然看到了被柳生全部移到一邊的書籍，便開口詢問道：“都看完了？”
“差不多了。”柳生一邊說著，一邊將這些書又移到了另一邊。
知道柳生習慣的云澈不懂了，于是問道：“你又要看一遍？”
“是啊……等會你再幫我去搬些歷史書過來。”柳生頭痛的揉著穴道。
“還要？！”云澈同情的目光投去。
柳生唉聲嘆氣回應道：“這些只是主史，科舉考的不光是這些，我還得看看別的……”
“只要史學方面的？數學、詩詞、策論這些不看看嗎？”云澈雖然對讀書之事完全沒興趣，但小時候還是被強壓著去看過幾年書，即便現在忘了差不多了，但是對于楚國科舉還是了解的。
史學、詩詞、策論本事科舉主考的科目，但因為大楚的第一任戶部尚書的緣故，數學這一科被楚國看得很重。
原先史學和數學是合并在一張卷子上的，現在雖然還是如此，但比例已從原先的九一開變化為現在的六四開，可想而知數學這一科如今的地位。
“科舉前半個月，準備些往年的策論題看看寫寫，研究下答題的技巧就行了……”柳生沒指望自己策論的文章水平能跟那些在這方面浸淫十年有余的人相提并論，只要看得過去就行了。
“至于數學和詩詞……”柳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說話。
如果此時有人能讀得出柳生的心聲，那么一定給柳生冠上“狂妄”二字。
“不是我針對誰，在數學和詩詞方面，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想象了一下某位前輩的言行神態，柳生覺得自己實在是做不到那么裝13。
至于云澈則是一頭霧水。
你干啥呢？
數學和詩詞怎么了？
這不是最考驗人聰慧與否的科目嗎？
史學只需死記硬背，大多數科考生的分數都不會低，策論則是有著這么多往年的題目，而且有一些文章的書寫規矩，即便做不到出彩，舉一舉與策論題目相關的楚國政策，用些漂亮文字好好吹捧一波楚皇、二相、六部尚書等人，分數也不會太低。
但這詩詞，你不能抄襲前人。
而數學則是你懂便是懂，不懂便是不懂，毫無竅門可言……除非你能事先拿到題目，然后在上考場前，將答案全部背下來，不然想考高分根本沒辦法。
“事先拿到題目嘛……”云澈察覺到自己想法中的某個關鍵點，腦海中頓時思索起來。
但柳生卻絲毫不在意。
數學能考什么，無非是雞兔同籠、追及或相遇問題……
雖然大學所學的基本忘了，高中橢圓一類的知識也差不多忘光了，但柳生自認為還不會連區區小學奧數題都不會寫了。
至于詩詞嘛……
咳咳……
咳咳咳……
楚國科舉的詩詞禁止抄襲，但這禁止不到柳生頭上啊！
柳生老臉一紅，但讀書人的事能叫抄嘛？！
我這是在弘揚中華文化！
這般一想，柳生頓時就感覺自己的腰板要直上不少。
雖然柳生現在不能“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完整的背下來，但好歹還是能記得住《靜夜思》的，再怎么留下幾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殘詩也是能行的。
就這樣，柳生和云澈兩人一個在計較著自己還記得住多少詩詞，另一個在謀劃著某件事的可行性……
一個房間，兩個男人，心思各異。
這無言的場面怎么看怎么怪，讓來到門口的小玨僵在原地，不敢出聲。
……
柳宅的飯桌是個四方桌，柳生、云澈各坐一邊，韓管家坐一邊，剩下一邊便是有些不安的小玨。
韓管家自顧自的吃飯，極其自然隨意，柳生著實餓久了，吃飯也非常專心，云澈倒是心不在焉的，想來應該還是在思索著自己計劃的可行性。
小玨抱著自己的那份碗筷，不敢有大動作，有一口沒一口的干吃著白米飯，除了最初悄悄的看過幾眼桌上的另外三人，其余時候都是埋著頭，一聲不吭。
不多時，云澈似乎是終于想通了些什么，深吸一口氣后擺擺頭，準備專心吃起飯來。
“得加速了……不然又得我洗碗。”在自己家里同樣是少爺的云澈很“痛恨”柳生定下的這條規矩：誰吃的慢誰洗碗。但寄人籬下，云澈選擇了服從。
一抬頭，一眼掃過。
柳生快結束了，韓管家也差不多了，這丫鬟的吃飯速度……怎么這么慢！
“這個丫鬟懂事啊！”到現在還沒從柳生嘴里撈出將這個名為小玨的女子贖身的理由，但云澈突然對她的好感度漲了幾分。
不用洗碗、心情大好的云澈頻頻下筷，片刻功夫便是半碗飯下肚，但此時柳生停筷、韓管家結束用飯……云澈瞄了眼小玨，眉頭鎖了起來。
這丫鬟好像沒夾過一口菜……
“吃菜。”雖為少爺，但云澈和柳生待久了，對下人的態度相比其他人家的少爺要好上很多，更何況這丫鬟身上貌似還有些秘密的樣子。
云澈看向了柳生……頭一回見你這樣，連提醒一句都沒有，什么情況？
柳生讀懂了云澈的眼神，便主動對此刻接到云澈夾菜、有些慌亂的小玨說了句讓她更慌張的話。
“自然點，柳宅沒這么多規矩，既然讓你上桌一同吃飯了，吃點菜也沒什么大不了。”
“另外呢，我將你從七虹閣里贖出來，帶到這里，其實是想請你幫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