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數人他們出錢出技術，趙正出勞動力，安安穩穩地當個二道販子。毛豆好賣不好賣趙正不關心，反正空手套白狼，能賺幾分是幾分。

不過說實話，陳數人租他的十畝地又是調研又是化驗的，親自上手打壟選苗灌溉，每天躲在地里一呆就是六七個小時，為了合適的化肥來回了湘省兩三次，這些成本加起來，你說他賺錢了嗎？

周永福說搞科學不能以收入來衡量，但趙正覺得不掙錢的科學也挺鬧心的。

趙之用去學大棚技術之前留了兩個菜販子的地址給他，趙正親自上門去請，兩人聽說有八千斤毛豆，本來還挺高興的，結果一聽還要賣個高價，頓時就都有點無奈了。

因為氣溫的差距，山里的毛豆成熟地晚，就算質量高也沒有價錢上的優勢。現在市場上不缺毛豆，這玩意也不像鮮筍那樣時節短，往后幾個月直到入冬，滿攤子都是。

趙正也不著急，把從地里帶來的毛豆拿出來給他們看，“我的這些毛豆，不是市面上那些普通貨可以比的，論個頭，論口感，都要甩它們十七八條街，我也不說賣多高價錢，人家兩個技術員辛苦栽培出來的，怎么得人工成本也得賺回來不是？”

“你這種菜都還請了外援？”菜販子們笑，趙正搖搖頭，也不多解釋，他塞了一把毛豆給兩人，讓他們嘗嘗，兩人吃過以后都點頭稱贊，這口感好，這幾年倒賣蔬菜，還是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生毛豆。

“怎么樣？夠味道吧，這塊頭都有小蠶豆那么大了。”趙正亮出了自己的貨，看兩人的表情也都知道陳數人他們種出來的毛豆絕對算是精品中的精品。兩個販子紛紛豎起了大拇指。東西絕對好，但宜城沒法賣。

怎么說呢，現在大家還不富裕，你這豆子價格低了不劃算，可惜了了。但價格高了沒地方銷，他們走蔬菜市場這一塊，價格高的精品菜有人買，但量小。普通百姓寧愿去兩毛一斤的攤子上挑一個小時，也不愿到四毛一斤的攤子隨便抓一把。因為買菜的那些家庭婦女們，都扣啊！她們別的沒有，就是有時間，所以在買方來看，菜這東西，越便宜越好。

就現在的這些菜販子，沒有規模，沒有統籌，收了就賣賣了再收，成本流轉速度快，別看幾分錢幾分錢的差價，但有錢賺，還沒什么風險。可如果花大價錢去收一批一時半會都賣不掉的貨，就存在一個資金流轉風險，毛豆還算好，能多存幾天，但人家也不愿意擔這壓貨的風險。

除非和別的毛豆賣差不多的平價，否則，真的難辦。

趙正靜靜地聽他們說，這些道理不深奧，一聽就懂。趙正知道他們也不是故意想要壓價，看的出來，對這樣一批數量的高質量精品蔬菜，其實他們比誰都要覺得可惜。

兩個菜販子都姓陳，是兩兄弟。一個叫陳愛生，一個叫陳宜生。趙正打聽過，他們算是菜市場里最活躍的二道販子，他們了解市場規律。

見趙正犯了難，陳愛生道，“三月的時候去你山里收筍，我就覺得老弟你爽快，這次你的八千斤毛豆，如果不嫌棄的話，哥兩個也給你一個公道價。兩毛三你看怎么樣？”

趙正抬頭看著哥倆，兩毛三？市場上零售價格是現在是三毛出頭，兩毛三有點太狠了。

趙正剛想開口罵人，陳愛生就壓了壓手掌：“別激動，有這么個事。實話實說，兩毛三是低了些。這個不用你說，我自己也覺得低了。不過我們收菜也有成本，我兩兄弟這幾天想嘗試著販點菜去省城，看看那邊好不好搞。”

“你去省城賣菜，跟我出貨價有什么關系？”趙正心說你開玩笑呢，你就算去火星賣菜，也依然改變不了我兩毛三賣給你的事實。

陳愛生有些尷尬，道：“我們也沒去過，都是頭一次，還沒探過路。不過運費，裝卸費，人工都不低，我是想靈活一點，這兩毛三保底價，我先給你。等刨除了所有成本，賺的錢我們坐下來再分一次。”

“怎么分？”趙正一聽這可以，如果利益能進行二次分配，他也不虧。

陳愛生沉吟道：“你爽快我也爽快，你的毛豆掙了多少錢，我們分三份。我兄弟兩個各一份，你再拿一份。不過我有個條件！”

“你說。”

陳愛生道：“以后你山里的菜，我包了。”

趙正看著他，尋思著這哥們是要做大做強啊！趙之用這伙計可以，眼光毒辣。找的人都是這么雄心百丈的。

物流這塊現在是制約物價的重要因素。車少，運輸業不發達。地區經濟不流通，導致一些地方某種物品的單價過高。尤其贛省，相對封閉，就那條件的國道，兩車交會還得小心翼翼的，能想到把東西拉出去賣，陳家兩兄弟也算是冒了一把險。

當陳愛生說出利益均分的時候，趙正就知道自己沒有了拒絕的理由。他們生意做得怎樣先不說，但做人是絕對值得豎大拇指稱贊的。

見到趙正猶豫了，陳愛生道：“你要不放心的話，你派個人，跟我們一起去，吃穿住行我們都包了，不過條件可能艱苦了一點。”

趙正攤了攤手，“不用了。”

他倒是想派來著，可他手里沒人呀！趙之用去湘省了，就留了他一個孤家寡人。

“做生意我不在行，手里的人就更不在行了，多一個人你們也多負擔一份。”趙正大義凌然道，“大家都是頭一次，合作這種事情，你讓一步，我讓一步，我們先把路趟平了，以后大把錢賺！”

“真不去？”陳愛生認真道：“那有一說一，你不派人去，我們怎么賣的，賣了多少錢，回來以后你可別說我隱瞞，不敞亮！”

趙正哈哈大笑，多大事啊！八千斤毛豆而已！再說做生意哪有不交學費的，如果這次讓陳家弟兄耍了，大不了少掙幾塊錢么！

反正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