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白霧繚繞，水聲嘩嘩作響。

蒲通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一個巨大的紅木浴盆里，清洗著滿身腥臭的血污。

旁邊是一個三折屏風，上面畫著將軍出獵圖。

用它圍住浴盆，便不用擔心被人看了去。

據說這套洗浴用具是昨晚從大新軍營里繳獲來的，負責清繳軍需的副將當時就命人給送到了蕭恩娜的大帳里來。

蕭恩娜昨晚享用過了之后，美美地睡了一覺，今天有了精神，便立即叫人把蒲通請來，也讓他享受享受。

“喂，阿仙奴。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對我用了什么妖法？為什么我現在只要一想對你不利，心口就會疼得要命呢？”

屏風后，蕭恩娜懶洋洋地斜靠在一張厚厚的猩紅毛毯上，對著屏風里面問道。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蒲通聞言心中一震，但卻立即穩住心神，不動聲色地反問道。

“就是那晚啊！就是我對你用最厲害那招之后，你不是搶了我的咒母天精嘛！然后我就昏過去了，等我再醒過來就這樣了！”

“哦？后來你一直躺著養傷，也是因為這個？”

“對啊！我那時恨死你了，自然滿心都是對你不利的想法啊！誰知道越是這樣，心口就越疼，差點沒把老娘疼死！”

“……”

“怎么不說話啊？你肯定是用了妖法對不對？還有那個跟你睡了的狐媚仙人，她也說你對她用了妖法，你別想抵賴！”

“你是說卓玉嬋？她當晚又不在那里，你信她的！”

“誰說她不在？老溫說，咱們兩個昏過去之后，那狐媚子就來了。不然你以為你胸口的肋骨是誰踩斷的？只不過她也不知是怎么了，正在踩你呢，忽然就開始求饒，然后就跑了……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時對她施了妖法，她才那樣的！對吧？”

“……”

“喂！你怎么又不說話了？你是不是在想那狐媚子呢？哼！她都跟你睡過了還不肯承認，顯然也是瞧不上你的！就跟隔壁那個一樣，人家都是正經的仙人，你還是趁早息了念想的好！”

蕭恩娜滿臉鄙夷地說完這些，見屏風里面的蒲通還是繼續沉默不語，根本不予回應，頓覺無趣，氣哼哼地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蒲通終于又開口了。

“以你目前的狀況，如果我讓你做什么你肯定也不敢抗命吧？”

“你……你想干嗎？”

“我想要自由！”

“……”

這回輪到蕭恩娜沉默了。

一雙線條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半天，俏臉忽然微微泛紅，然后便給出了一個叫人意想不到的答復。

“我可以解除與你的主仆關系，放你自由。不過我有個條件！那就是，你要做我的駙馬！”

“什么？駙馬？你是說讓我娶你？”

蒲通猛地坐起身來，帶起的水花甚至都濺出浴盆，打到了屏風之上！

“怎么了？你這是什么意思？嫌老娘配不上你是怎的？”

蕭恩娜也蹭地一下坐了起來，滿臉都是傲嬌和慍怒！

“沒說你配不上……只不過咱們兩個不是一路人，進不了一個家門的！”

蒲通真的很想說你這種狠辣無情，喜歡以虐待殺戮他人為樂的女人，老子打死也不會要你的！可話到嘴邊終究還是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哈哈！我們不是一路人？你少自欺欺人了！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種人！你嘴里不承認，可你的眼神騙不了人！

你知道嗎？我以前從來沒殺過人，更不敢砍人家的腦袋！是你，是你教會了我這些！

那天在林子里，你殺了來截殺我的那六個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殺人。你不知道我那時心里有多激動，有多想跟你一樣痛痛快快地砍人家腦袋！

這幾天跟在你后面，我終于得了機會，我也殺了人，而且很多都是仙人！我砍他們的頭，根本都是跟你學的！

殺人殺到手都抬不起來，放火燒掉看不慣的一切，這都是你教的，是你讓我知道了世上還有這么爽快的事！

所以我這輩子都跟定你了！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你別想甩掉我！”

蕭恩娜一口氣說完了這些，人也起身沖進了屏風里，絲毫不顧忌男女之防，直接就站在了赤身的蒲通面前，瞪著泛紅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擺出了他敢說個不字就立即跟他拼命的架勢！

蒲通被她這氣勢所攝，也被她所說的話深深震撼住了！怔怔地看著她，滿腦子里都是驚濤駭浪！

是我教會了她如何殺人放火？

我是跟她一樣狠辣無情，嗜血好殺的人？

我是嗎？

我……不是嗎？

我……

蒲通不禁越想越心驚！

這些天來，他殺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雖然那些人都是敵人，但他們畢竟也是人，都是父母生養，天地造就的人！背后或許都還有親人師友等著他們活著回去……

就像陳永仁，那樣該殺的一個人，家里還有個對他如此癡纏的妻子呢！

可自己殺他們的時候，從來都沒想過這些，當時就感覺他們和草芥沒有區別，殺起來不僅沒有半點惻隱，反而還覺得痛快無比！

難道自己真的和蕭恩娜一樣，是天生就嗜殺成性，并且以此為樂的人嗎？

……

不！我不是！

都是因為戰意！是戰意裹挾了我！

而且，每次都是形勢所逼，敵眾我寡，若是殺伐不果斷，死的不是他們，就是我了！

是的！是這樣的！

我跟她絕對不是一種人！

想到這里，蒲通目中的驚疑和掙扎終于變成了堅定之色。

不過他現在還不想和蕭恩娜撕破臉，所以便用了招緩兵之計。

“這件事以后再談。你先把咒母天精給我。”

“你要那個作甚？”

蕭恩娜一愣，面上馬上就露出了戒備之色。

“你不是說我對你施展了妖法嗎？當時是因為我搶了它才這樣的，現在要解除，當然也得靠它啊！”

蒲通理直氣壯地回道。

“是嗎？”

蕭恩娜將信將疑，但還是從腰間荷包里把咒母天精取了出來。

“給我吧！我現在反正也不敢把你怎么樣，你怕什么？”

蒲通從水中抬起了手，帶起的水花濺了蕭恩娜一身！

蕭恩娜本能地躲了一下，或許也因此覺察到自己這樣盯著一個光溜溜的男人有些太過沒羞沒臊，便甩手把咒母天精往蒲通面前一丟，翻著個白眼就轉身走了出去。

“反正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你都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去！”

到了外面，她又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