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寶傳世之謎
- 《時刻關注》編委會
- 7字
- 2020-06-19 14:42:26
青銅歲月嘆蒼天
國之重器——司母戊鼎傳世之謎
青銅,古稱“金”或“吉金”,是紅銅與其他化學元素(錫、鎳、鉛、磷等)的合金,因顏色青灰,因而得名。史學上所稱的“青銅時代”是指大量使用青銅工具及青銅禮器的時期。中國的青銅時代主要從夏商周直至春秋時期,青銅文化從發展、成熟、鼎盛乃至衰落經歷了1500多年的歷史。由于青銅器以其獨特的器形、精美的紋飾、典雅的銘文向人們揭示了奴隸制社會的鑄造工藝,文化水平和歷史源流,因此被史學家們稱為“一部活生生的史書”。中國的古文明悠久而又深遠,青銅器則是其縮影與再現……
老祖宗的規矩改不了
19世紀末20世紀初,自河南省發現了殷墟遺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這個中原大省不再寧靜。大家都清楚河南的大地下面肯定埋藏著許多奇珍異寶,這就導致民間的盜墓行為時有發生。為了保護地下文物,當時的國民政府也在積極進行考古挖掘。
1928年10月起,在河南省安陽縣的大地上,人們時常可以看到一些表情嚴肅、舉止得體、裝備齊全的考古隊員在田野里出沒;與此同時,人們還能看到一些經常四處打探、湊在一起就竊竊私語的文物販子。考古隊員和文物販子都是為了地下的寶物來的,不同的是,他們一方是護寶的,另一方卻是買寶的。盡管民國政府禁止民間買賣地下出土文物,但是這并不影響文物販子四處打探消息。
正在安陽進行考古的這支工作隊是國民政府組織的中央研究院考古隊,他們已經對安陽殷墟進行了連續多年的考古發掘。就在安陽縣小屯村這個不起眼的地方,隨著大量甲骨和各種器物的出土,一個3000多年前的王朝——殷商,逐漸浮現出來。
殷墟出土的文物
一時間,小屯村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有敬仰,有迷戀,也有貪婪……

殷墟出土的甲骨
小屯村位于安陽市郊洹河南岸,洹河北岸就是武官村。早在中央研究院進行殷墟科學發掘的初期,考古學家們就預感到洹河北岸的武官村一帶地下極有可能會有商代貴族大墓。但是,這一片廣闊的田野是武官村村民世代相守的祖墳,掘人祖墳那是不可取的,即便是厚顏無恥的盜墓者也要半夜時分悄悄進行。考古隊試探性地與村民溝通此事,村民都是一口拒絕,考古隊只好暫且放棄發掘武官村地下的想法。不過考古隊在小屯村勤勤懇懇的工作還是有了回報,到1936年底,中央考古隊相繼在小屯村周邊發現了大量的文物,還發現許多重要遺址,地理位置顯赫的武官村也再次被中央考古隊劃入勘探范圍內。

梁思永
1937年年初,考古隊隊長梁思永(梁啟超次子)找到武官村村民吳培文,請求對村西北位置的吳培文家的祖墳區域進行勘探。吳培文當即以保護“祖墳風水”的理由拒絕了。無奈之下,考古人員只好在吳家墳地周圍進行試探性挖掘,先后發掘出了上千座墓葬,還有十幾座王公大墓,發現了包括牛方鼎、鹿方鼎(現保存于臺灣省臺北市)在內的大批珍貴文物。一座座大鼎的出土,讓武官村村民極為震驚。
從考古隊員的口中,村民也了解到在古代,鼎是貴族身份的代表,也知道了天子九鼎、諸侯七鼎、大夫五鼎、元士三鼎或一鼎的用鼎制度。鼎大多為三足圓形,但也有四足的方鼎(司母戊鼎便是最負盛名的四足大方鼎)。此外,鼎也是國家政權的象征。《左傳》有載:“桀有昏德,鼎遷于商;商紂暴虐,鼎遷于周。”可見鼎在古人的心目中地位何等重要。
看到了地下隱藏的豐富寶藏,武官村的村民都能感受到這些文物的價值,他們也開始悄悄行動,夢想著有朝一日也能得到一件寶物而一夜暴富。因此,有些村民私下里以各種名義四處挖土,自行尋找寶物。
1937年7月,日軍發動“七七事變”,全面侵華戰爭爆發了,河南省很快成為日軍重點進攻的目標之一,中央研究院考古隊也被迫撤離了河南。
1938年,日本“北支學術調查團”打著“保護文物”的口號來安陽進行考古;同年秋天,日本“東方文化研究所”也派人到殷墟瘋狂挖掘文物。他們不僅從地下巧取文物,而且勾結漢奸豪奪老百姓手里的傳家寶。本來武官村一帶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過,日軍占領后,苛捐雜稅奇多,這么一來,家家戶戶更是度日如年。青黃不接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吃不飽飯,大家只好結伙兒在田地里挖“寶”,幸運的能找到一些小物件,這些不值幾個錢的文物就賣給時常在這一帶轉悠的古董商,買回米面填飽肚子。
為了平衡各方面的利益,武官村向來有個老規矩:探寶挖寶不分地界,但要跟地塊的主人對半平分;如果還有其他人參與挖掘,就算入股,相應再分得一杯羹。這個規矩讓武官村的人都極為滿意,大家都嚴格遵守這個約定,誰也不敢有半分違抗,畢竟一個村子里的事情,誰要是做出了背信棄義的事情,那可是被人戳脊梁骨罵的,甚至整個家族都跟著挨罵。因此,民風淳樸的武官村雖然探寶、挖寶之風盛行,但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
卷刃的洛陽鏟
1939年3月15日,武官村村民吳希增拿著一柄洛陽鏟出來“探寶”,多年的經驗積累,他已經成為一個探墓的行家。這次他以尋找中藥材“田七”為名,來到同村他的叔伯弟弟吳培文家的祖墳地里查探。他在墳地里四處鉆探,決不放棄任何線索。挖寶有挖寶的門道,什么是生土,什么是熟土,這都是有講究的。探桿碰到鐵、銅或者玉石,帶出來的土顏色也不同,“老江湖”一看便知。吳希增連續接了好幾根桿下探,探到13米深的時候,已經打到了水脈。如果再沒有熟土,吳希增就打算放棄這個探洞了。
突然,洛陽鏟觸到了一個硬東西,吳希增試探著打了幾下,都無法深入,只好拔出來,一看洛陽鏟的鏟刃都卷了。吳希增正有些懊惱,突然他發現探桿頭上帶上來些許銅銹。
“嘿!有寶!”憑經驗判斷,地下肯定有東西。吳希增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他迅速收拾工具,不動聲色地回村了。
傍晚時分,吳希增來到他的叔伯弟弟吳培文家里。由于兩個哥哥相繼早逝,年僅18歲的吳培文此時已獨撐家門。兩個人坐在堂屋里就著咸菜吃著簡單的晚飯,吳希增說了他探測到的情況。吳培文猶豫了。墳地下有銅器這是肯定的了,但如果挖掘祖墳壞了風水怎么辦?可是如果不挖這片地,早晚也會被日本人挖開,寶物終究還是會失去!經再三考慮,吳培文決定當晚就去挖掘地下的青銅器。吳希增豎起大拇指,這個弟弟雖然年輕,氣度卻是非凡,果敢堅毅,做事干凈利落。
兩人商量了挖寶的細節,判斷那肯定是一個超過13米的深坑,憑他們兩個人肯定不行,于是他們決定再找幾個人連夜開挖。當天晚上,吳培文找來了七八個要好的鐵哥們,黑燈瞎火地奔向祖墳。按吳希增白天所做的標記,在光線微弱的風燈下,他們開了一個寬二尺、長六七尺的盜洞,然后繼續朝下挖。這些人雖然都是普通農民,但多年來的耳濡目染,對于發掘古墓這種事還是駕輕就熟的。長年的勞作又鍛煉出了他們的好體力,操作鐵鍬就和使用筷子一般,大家輪流入坑鏟土,很快,一個十多米深的大坑就被挖了出來。

洛陽鏟
“當啷”一聲,鐵鍬觸到了寶物上,眾人大喜,坑底的人仔細地鏟去上面的硬土,想一睹尊容為快,卻發現這個家伙好像很大,沉睡在坑底處,只露出半個身形,黑黝黝地歪倒在泥土里。
“挖大點,看看這個東西是個啥?”吳培文指揮著下面的人向坑底的四周挖土。他們很快發現這樣掏土挖掘不是個好主意,上面的土一旦塌下來就完蛋了,還是得從上面往下重新擴大探洞。
此時天邊已經開始發亮,不能再干下去了。最近時常有一些來路不明的外地人和古董商出沒,被他們發覺就不好辦了。為了掩人耳目,吳培文他們只好填回一些浮土,又用柴草蓋住洞口,并用樹枝蓋住翻上來的泥土。吳培文等人檢查完現場,感覺看不出什么破綻,便約定白天各自忙自己的事情,晚上再接著干,大家都要守口如瓶,不要對外人講。
吳希增對吳培文說,坑底的這個家伙實在太大了,眼前這幾個人手肯定不行,必須得再增加人。加人就意味著分股,考慮到這個寶物的價值,多幾個人大家也有的賺。他們邊往村里走邊商討著再找哪些人合適。
好大的“馬槽”
3月16日夜,參加盜掘的人數增至三四十人。大家都知道了吳希文祖墳里出現寶物的消息,既然是同村,又有好處分,大家都愿意出力。晚飯后,約莫著大部分村民都睡下了,這些人才各自拿著工具從家里走出來,到吳培文家集合出發。
夜半荒野,墳地周圍一片寂靜。微弱的燈光照著探坑,大家七手八腳地向四周破土,盡量擴大盜洞。兩個小伙子順著繩子下到坑底挖土,下面的土一筐筐提上來。到了午夜時分,寶物終于露出來了,借著昏暗的燈光,仔細一觀察,坑底躺著一個巨大的青銅爐樣的東西。寶物終于揭開了“蓋頭”。
“怎么是個喂馬的槽子啊?”有個村民很失望地嘟囔了一句。
這個長方形大家伙,確實大如馬槽,村民們不知道應該怎么稱呼它,就叫它“馬槽”。吳希增小聲說:“不長眼神的愣子,這是鼎,很值錢的!”
只見這個“馬槽鼎”斜立在泥水之中,口向東北,足向西南,一耳朝上。村民用井繩拴在鼎耳上,下面的人使勁往上抬,上面的人向上拉,但大鼎紋絲不動。這時,坑里一個細心的村民突然發現埋在底部一側的一只鼎耳不見了,很有可能是剛才不小心弄斷了。
下面的人立刻在坑中仔細尋覓,翻遍了泥水坑,也不見鼎耳的蹤影。坑上面的人又跑到剛剛吊運上來的土里翻看,也沒有。最后,它們又向下挖了一米依然沒有找到鼎耳。就在眾人互相埋怨的時候,這個細心的村民用水壺中的水沖洗了鼎耳的斷裂處,發現斷口為舊茬,看來這個大怪物被埋在這里之前就已經殘破了,于是大家就不再尋找鼎耳了。
可是,另一個問題出來了:鼎太大太重了,怎么才能把它弄到地面呢?
有人提議把鼎鋸成幾塊,再分別把它們弄出地面。這個提議當即被吳希增喝罵,壞了的東西誰買?看樣子只能用土辦法了——填土取物。當地人叫“叉抽”,就是在坑口支起結實的三角架,固定上轆轤,再用粗繩子從轆轤上面拉過來,直通洞底,成了穩固的提升架然后用牲口拉動繩子使勁往上拽,下面的人再一起幫襯著用杠子撬并且用土回填大鼎下面空出來的縫隙,讓大鼎一點點升起來。
說干就干,有人很快找來木頭,在坑口支起架子。上面號子一喊,幾十號人憋住氣猛地一拉,“馬槽鼎”上升了十多公分。大鼎一挪動,立刻有人往大鼎下墊土。然后,如此往復,大鼎一點點提升。折騰了很久,“馬槽鼎”才上升了五六米。此時天色漸亮,眾人不免心急,用的力過猛,只聽到“啪”的一聲,繩子斷了!
由于一層層地墊土,所以大鼎對洞下面的人并沒有造成傷害。不過借力的繩子斷了,想干也沒法干了。眾人又擔心日本人得到消息,吳希文等人只好填回一些浮土,再用柴草蓋住洞口,約定晚上再接著干。
吳培文到家之后顧不上睡覺,胡亂吃了一口飯,就去鎮上買三根最盤的井繩,今晚無論如何也要把寶物挖出來。

吳培文與司母戊鼎合影
小伙伴們開心極了
3月17日,難熬的白天緩慢度過,從鄉親們閃爍的言語中,大家都很清楚,一個天大的財富即將呈現給村民。當晚很多出力的人家晚飯格外豐盛,四十來個村民吃飽喝足,小聲地呼喚著集合起來。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吳培文一身短打扮,地上擺著白天剛從縣城里買回來的三盤粗粗的新井繩。夜幕下,村民抬著早已準備好的圓木房梁等物件走向荒野,一行人靜悄悄地消失在村尾的盡頭。
與村民同時去墳地的還有一群特殊的人,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武官村所屬的第十區區公所知道了寶物的事。區公所也算有愛國心,他們把這件事控制下來沒有上報日本人。一個有名望的頭頭來到武官村,和吳培文說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要派一個排保護現場,免遭土匪襲擊。吳培文接受了區公所的好意。當然,這一個排的人都要“算股”了。于是,大坑周圍,每50米遠就設一個崗,自然這些負責警衛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地人。
昨晚奮戰了一夜的坑口依然如故,那個龐然大物還是穩穩妥妥地臥在泥土里。很快,十多個身手敏捷的漢子在坑口用房梁重新搭起了一個牢固的三腳架,上面放上一個轆轤,三根粗粗的井繩纏繞在轆轤上,繩子的前端被緊緊固定在三頭大牲口的身上,三根繩子的尾端垂向深坑里。一根繩子拴在了鼎耳處,另兩根繩子拴在了對角的兩個鼎足處。
村民分成了兩組,坑上面的人吆喝牲口并幫助一起使勁拉繩子,并且隨時固定住升上來的繩子避免回溜。坑下面的人同時用幾根粗大的桿子伸入鼎下使勁往上翹,伴隨著幾聲悶哼,鼎的底端在兩股力的作用下被翹起來一個空隙,兩個身材瘦小的漢子立刻用鐵鍬往空出來的鼎下填土,然后撤出桿子,讓大鼎壓在剛剛墊起來的土堆上;然后桿子換到鼎的另一邊依法操作,撬動大鼎,往下填土、夯實。就這樣,一層層土填在大鼎的下面,大鼎緩慢地從深坑內上升,它的面目也越來越清楚。
夜晚的涼風寒冷刺骨,幾十個漢子卻熱得渾身冒汗,累了就坐在地上抽袋煙,渴了就對著水壺嘴喝上幾口,大家就一個想法,天亮前必須挖出這個寶物。
清晨5時,大坑終于被填平,這個耗費了三個夜晚,在三四十個壯勞力外加三頭牲口的努力下,終于從十幾米深的泥坑中出來了,在場的人無不興奮異常。
一個藏匿了3000年之久的國寶終于得見天日,只是它此時還不能呈現在公眾面前。緊接著,大鼎被架到牛車上,眾人趁著夜色悄悄把鼎運回村里。為了避免寶物被日本人搶走,吳培文早就想好了埋藏的地方。大鼎暫時被埋藏到他家西院里一個糞堆下面,上面用柴草偽裝好。在場的人都被要求保守秘密,這些鄉鄰都當即立下誓言,絕不吐露半分大鼎的埋藏地點。區公所派來的人自然也不例外都要立下誓言。

司母戊大方鼎
鬼子來了
寶物藏好了,參與挖寶的人心卻一直懸著。為了安全起見,寶物必須盡快出手,吳希增第二天就外出聯系可靠的買家,可是沒等他帶古董商回到村里,大鼎的消息還是泄漏了。
埋藏寶物之后沒幾天,村里的兩個小孩突然跑來對吳培文說:“三叔,你趕快跑吧,鬼子來了!”此時,憲兵隊、鐵道警備隊,還有皇協軍共100多人已經出現在村外。吳培文一看這陣勢,撒腿就往后村跑。一直跑到野外藏在一個土坑里,遠遠地觀察村子里的動靜。
這一次,日偽軍得到的消息也是捕風捉影的傳聞,他們也不知道寶物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于是把吳培文家翻箱倒柜弄了一遍,沒有找到“馬槽鼎”,還在村子里亂搜了2個小時,逼問了許多鄉親,一無所獲,最后離開了。
招惹了鬼子,這可怎么辦?就在大家惴惴不安時,吳希增回來了。同來的還有赫赫有名的北平大古董商蕭寅卿,隨行的還有兩個腰里藏槍的保鏢。
大鼎被重新挖出來,一看到大銅鼎,蕭寅卿一下子驚呆了。他拿出放大鏡,從鼎耳仔細地看到鼎足。他瞇著眼睛,一聲不吭,反反復復地看著大鼎。大家沉不住氣了,紛紛催促他說個數兒。蕭寅卿站起來,豎起兩根手指頭:“我要了,這個數兒怎么樣?”
“兩萬?”大家的眼里頃刻間閃現出欣喜,發財了,每家分幾百大洋看來是沒問題了。
“20萬光洋!”蕭寅卿豪邁地說,“不過,這兵荒馬亂的,運不到北平,我也沒法出手,你們得把它分解開,起碼分個七八塊,不然,我也過不了鬼子的檢查站?等我一塊塊地裝了箱,就把錢付給你們。怎么樣?干不干?”
價碼一下子翻了十倍,所有的人都動心了!受20萬銀元的鼓舞,村民開始肢解大鼎,他們買來三打德國造的鋼鋸條,分別鋸刻有銘文一側的兩個鼎足。但36根鋸條幾乎磨禿,鼎足僅留下輕微的痕跡。鋸不開就砸開,有人拎來大鐵錘,墊上被子往鼎上砸。“轟”的一聲,巨大的聲響還是遠遠傳出去,由于害怕把鬼子招來,大家放棄了砸開的想法。肢解大鼎太難了!

日軍進村的丑態
吳培文突然說:“這個蕭寅卿不會是耍我們吧?如果鼎破了之后蕭寅卿變卦怎么辦?”吳希增也覺得不妥,他說:“按理講蕭寅卿不用開口給20萬,哪怕給2萬咱們也會賣的,他上來就開出20萬的價確實不合情理。我看咱們還是等等再說。”
眾人恍然,商議后決定暫時把大鼎埋起來,待銀元到手后再做計較。經過這番折騰,吳培文等人都認為先前埋鼎的地方已經不安全了,于是他們將大鼎轉移至西屋馬棚下。
還真讓吳培文說對了,蕭寅卿一去不返,遲遲沒再回武官村。
蕭寅卿沒來,鬼子可是又來了。上一次撲個空的日軍不甘失敗,幾天后又突然沖入武官村。這一次,日本人動用鐵道警備隊、日本憲兵隊三四百人,在村各路口架起機槍,將全村圍得水泄不通。幸好吳培文機警地躲過一處崗哨,直奔村外,躲進了挖沙的大坑里。日本人一進村就直奔與吳培文家一墻之隔的西院,把糞堆翻了個底朝天,又深挖十余米,結果一無所獲。日本人在村里找不到吳培文,留下幾句惡狠狠的話撤兵了。
為了讓日本人死心,村民湊了七八十元偽鈔買了一尊殷墟出土的無銘文的“青銅甗”,并將它與一些碎陶片一并埋在吳家的地下。果然第二天日本人又卷土重來,他們很順利地找到了那尊藏在地下的“青銅甗”。據村中老人回憶就在日本人找到這個假寶物之后,從武官村西北方向刮起了幾十年罕見的大風,颶風卷著泥沙襲來,連根拔起幾十棵大樹。日本人不敢久留帶著搜查到的“寶物”,離開了武官村。這個說法有點迷信色彩,但多少也表現出村民對大鼎的厚愛。
吳培文知道日本人不會輕易被騙,他們肯定會研究帶回去的東西,如果發現是假的,還會再次光臨武官村。從這以后,吳培文被迫離家出走,他在江蘇的親戚家住了兩年,又跑到外地給人做短工,維持生計。
蔣介石的壽禮
吳培文雖然跑了,日本鬼子并沒有消停,他們多次來武官村威逼利誘村民交出寶物,有骨氣的村民信守諾言,沒有一個人自甘墮落,投靠日偽,大鼎就這樣被武官村村民保護下來。抗戰結束后,吳培文回到了武官村,當初參與挖鼎的這些人又開始合計怎樣把鼎賣出去。
1946年6月,當時的安陽縣政府一位極有城府的“陳參議”覬覦寶物,他威逼吳培文等人把大鼎上交縣政府。幾次威逼不見成效,陳參議就勾結駐軍強搶。當時出版的《民生報》載文說:7月11日夜,陳參議派隊并得到駐軍某部之協助,至該村掘至終夜,于天明12日早晨將古爐用大馬車運縣,存放古物保存委員會內。此文中“古爐”即武官村的大方鼎。
當時的古物保存委員會設在安陽市老城縣東街4號的蕭朝廟內,一時城內百姓爭相參觀,盛況空前。縣政府還沒捂熱乎寶物,風聲又傳到了駐扎在新鄉的國民黨第31集團軍司令長官王仲廉的耳中。時值蔣介石六十大壽在即,王仲廉正在發愁送什么禮物,得知此事,正中下懷!于是,王仲廉派專人專車把這個龐然大物運到了南京,作為壽禮獻給了蔣介石。蔣介石觀看大方鼎后感慨了一番,最后下令把它交給當時的中央博物院籌備處保存。
當時的中央博物院的專家們接收了大方鼎,他們仔細研究了大鼎的所有細節:大方鼎整體通高133厘米、口長110厘米、寬78厘米、足高46厘米、壁厚4厘米,重達832.84千克。該鼎的化學成分為:銅84.77%,錫11.64%,鉛2.79%,其他0.8%。大方鼎呈長方形,有兩個立耳(缺一耳),腹下連接四個中空的柱足,兩耳外側裝飾一對虎嗜人紋,鼎的腹部裝飾有饕餮紋等圖案。鼎腹的內壁鑄有“司母戊”三個字,考古專家們認為大鼎的全稱是“司母戊大方鼎”,并認定它的所屬朝代為商。直到此時,這個被村民稱為“馬槽鼎”的寶物終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專家推斷:鑄造司母戊大方鼎,需要的金屬原料至少在1000千克以上,澆鑄它必須有巨大的熔爐。在距今3200年以前的商代,這樣巨大的寶鼎是怎么鑄造的呢?《周禮·考工記》中有“金有六劑,六分其金,而錫居一,謂之鐘鼎之劑”的記載。研究發現,制造大方鼎的合金成分與古書的記載完全相符。

精美絕倫的司母戊大方鼎
最讓人吃驚的是,結構復雜的司母戊大方鼎,除雙耳是先鑄成后再嵌入鼎范之外,鼎身部分都是一次澆鑄而成的。這種鑄造工藝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它標志著商代青銅器鑄造技術已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古代鑄造青銅器用陶范。陶范就是模具。大方鼎的鼎身每面用2塊外范,鼎身用4塊內范,底用4塊外范,每足用3塊外范拼成,整個鼎共用28塊陶范。
司母戊大方鼎不但反映了中國商代青銅文化頂峰時期的水平,在世界青銅文化中也占據著極為重要的地位。它的龐大的體積和神秘的花紋也是研究中國古代歷史的重要史料。
換個馬甲就不認識了
1948年5月29日,司母戊大方鼎在南京展出。這個有著“古代青銅器之王”美譽的大鼎鑄造工藝精湛,造型凝重結實,紋飾繁麗雄奇。首次與觀眾見面,便引發了熱烈的反響。
1949年春天,國民黨政府由大陸撤退至臺灣,將大批珍貴文物悄悄運往臺灣省,這其中就包括商周時期許多珍貴的青銅器,例如銘文最多的青銅器毛公鼎。戰事緊急,司母戊大方鼎被運到南京機場后,由于太大太重了,又缺少必要的起重設備,司母戊大方鼎就被滯留在南京機場。解放南京時,大鼎被解放軍士兵發現,隨即被妥善保管,后轉移到南京博物院存放。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之后,司母戊鼎也一直存于南京博物院。
1958年,南京博物院從山東請來兩位師傅,為司母戊鼎復制了另一只鼎耳,安裝在缺失鼎耳的部位,讓發掘時只有單耳的大方鼎恢復了全貌。
1959年,國家博物館建成后,司母戊大方鼎從南京調往北京。自此,作為國之重器,“青銅之王”開始走向新的輝煌。此后,司母戊大方鼎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國家博物館。國家博物館開館后,觀眾如潮。在規模宏大的中國古代青銅器展覽館里,各種精美的青銅器交相輝映。唯獨司母戊大方鼎傲視群雄,莊嚴、持重,氣勢壓人,給人一種無言的強大震懾力,讓人不由自主地肅然起敬。人們久久佇立在大方鼎前,贊嘆源遠流長的中華青銅文化,贊嘆中華民族出色的藝術創造才能。
20世紀70年代起,學術界對司母戊鼎的銘文提出了新的考釋:因為商代的文字書體較自由,可以正書,也可以反書。因此,“司”與“后”二字的字形是可以一樣的,“后”在這里表示墓主人的身分,即她生前乃商王之“后”,大鼎是商王祖庚或祖甲為祭祀其母戊而作的祭器。因此,學術界建議將鼎名更正為“后母戊”鼎。但是民間對司母戊大方鼎這個名字早已耳熟能詳,是否更名考古學界也有分歧。隨著近年來考古學家對商代文明研究的深入,認為應改名為“后母戊”鼎的學者多了起來。
2011年3月28日,經過整修,重新對外開放的國家博物館里,“司母戊”鼎已悄然改稱“后母戊”鼎。一字之變,令很多國人錯愕,很多國人都以為又發現了一個和司母戊大方鼎一模一樣的國寶呢!經過媒體解讀和釋疑,大家才知道原來就是改了個名字而已。情感上我們還是喜歡稱呼大鼎為“司母戊大方鼎”,畢竟初中歷史教科書上的這個名字影響太深遠了。這尊三千多年前青銅重器,如今正傲然矗立在國家博物館里,恭迎世人盛臨觀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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