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意不敢怠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兩人猛然加速,一左一右封死了她的退路,單刀揚起,照著腦袋劈過來。
值此生死存亡之際,楊如意不敢藏拙,不退反進,往左邊沖去,在兩人將將相遇時,猛然矮身,雙膝著地,避過刀光,借著慣性的力量,右手手肘重重擊打在黑影的大腿上。
黑影被這突然其來的打擊,撞得身影不穩,踉蹌著上前,差點和另外的人影碰在一起,在最后時刻,兩人默契的左右分開,避免了相撞。
楊如意就勢一滾,拉開距離,重新站起,再次警惕著對方。
“身手還算不錯,”那道嘶啞的聲音道,“如果只有這點能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再來。”
那兩道黑影穩住身形,不發一言,再次逼近過來,吸取了教訓,這次沒有分開,一人上前,一人在旁邊掠陣,瞅準機會補刀。
楊如意讓過劈過來的刀光,合身前撲,雙手抓住黑影拿刀的右手,膝部上抬,撞向他的襠部。
黑影也是久經考驗,雙腿一錯,就欲夾住楊如意的右腳,同時左手握拳,轟向了對方的肩膀。
楊如意稍微往邊側身,避開他的挙頭,腦袋后仰,迅速撞向前方,兩人一合即分,一道“咔嚓”的聲音響起。
楊如意再次拉開距離,這時才感覺到一陣疼痛,剛才還是沒有完全避開,左手抬起揉了揉肩膀,舒緩著傷勢,對方也沒好到哪去,蹲在地上抱著腦袋,蒙著面巾的臉龐濕漉漉的,那都是血液,應該是撞壞了鼻骨。
旁邊掠陣的黑影有點別扭的急步上前,趁著楊如意立足未穩,展開了攻擊。
楊如意一邊閃避,一邊尋找著機會,瞅準對方腿腳不靈活,待他刀勢用老,再次前撲,右拳擊在了黑影的尾肋,趁著他踉蹌后退,得理不饒人,抬起一腳,踢飛了出去。
“啪啪”的聲音響起,那道為首的黑衣人拍起了手掌,嘶啞著道,“現在才有點意思,保持著這個水準,再來。”
“我知道你們是什么人,”楊如意揉著肩膀,“這里發生了這么大的動靜,很快就會有巡邏的人過來,我不相信你主子能一手遮天。”
“原來打著這個主意,你可以死了這條心了,”那道嘶啞的聲音戲謔的道,“雖然我們不能一手遮天,但已得到了某些人的默許,半個時辰內不會有人打攪,好好享受這最后的時刻吧。”
楊如意的心沉了沉,“你應該看出來我手下留情了,如果再動手,我不保證還能做到。”
“你不需要留情,這些廢物連你也打不過,留著還有什么用?”那黑衣人環顧了一圈,“你們都聽到了?人家還沒使出全力,愣著干什么,上。”
剩下的黑衣人不再兩人一組,一涌而上,楊如意頓時險象環生,苦苦支撐,身上很快出現了傷口,鮮血染紅了衣服。
“完了,”,楊如意靠在墻上,眼前出現了幻覺,見那些黑影后面又冒出了幾道身影,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沒想到我楊如意會死在這里。”
“有敵人,注意后面。”
“你們后面也有,注意掩護。”
“啊,你們是什么人?”那為首的黑衣人氣急敗壞的道,“先殺了楊如意。”
那些后冒出來的人影根本不接茬,只管悶頭沖殺,雙方很快糾纏在一起。
楊如意聞言一振,提起剩余的精神,勉強站起來,迎著沖過來的兩道身影,拔下頭上的發簪,任滿頭的青絲飛揚,勇敢的沖了上去。
此時她拼著全身的力氣,不再留手,避開一道刀光,發簪吞吐,插入對方的喉嚨,突然感覺后背疼痛,快趁勢前沖,拉開距離。
轉過身子,只見一道人影站在原地,發出嘶啞的笑聲,“這樣都沒能殺死你,命真大啊。”
“你都沒機會了,還不走?”楊如意忍著虛弱,“小心會死在這里。”
“哈哈,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那為首的黑衣人發出顛狂的笑聲,“誰死還不一定呢。”
楊如意掃視一圈,心中沉了沉,他說的沒錯,誰死還真說不定,后面來的黑衣人太少,除了剛開始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占據上風,現在只是苦苦支撐,舉起手中滴血的發簪,“看來想要活命,只得先解決了你。”
“我也是這么想的,”那為首的黑衣人點了點頭,“殺了你們,讓我好好看看這些都是什么人”。
楊如意猛的動了起來,不過她不是上前,而是趁著對方一臉防備,迅速跑出了這里,往更繁華熱鬧的街道跑去,他們能隔離這片區域,還能隔離整個開封府?
是的,楊如意早就準備跑路了,只是他們封死了她的退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得遵從心的選擇,不讓自己立于危險之地。
她身上受了不輕的傷,流了太多的血,已經一陣陣虛弱,留在此處,起不到大的作用,不必勉強,保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至于那些突然出的黑衣人,楊如意看得很清楚,不是高文沖,甚至不是她認識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救自己,但總會弄明白的,以后有機會再報答他們。
那些殺手的目標是自己,她離開了,自然就把危險帶走了,哪怕不能全部,也可以帶走一部分,讓他們有更多生存的機會。
那為首的黑衣人見此愣了一下,臉上帶出好笑的表情,前一刻還信誓旦旦的要殺了自己,下一秒就跑得毫不拖泥帶水,這份果斷還真讓人佩服,他搖了搖頭,嘆息著道,“以為這樣就能跑得掉了,那你也太小瞧了相府的勢力。”
黑衣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走著走著,他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往后看了那幾個搗亂者一眼,暗叫一聲,“不好,埋在外圍的暗哨被他們清除了。”
那些后來的黑衣人一見楊如意逃脫,不再停留,打了聲呼哨,幾人匯合,往相反的方向突圍而去。
“不要追了,留下兩個人處理現場,”為首的黑衣人止住了手下的追殺,“其余人分頭尋找楊如意的行蹤,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幸好這次的目的只是重創你,不是殺死你,否則差點沒完成任務;那些救你的人,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卻聞到了熟悉的味道,離不開那幾家。”黑衣人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自言自語道,等他來到巷子口,瞳孔猛然收縮,“燕山衛。”
燕山衛,是皇家的貼身侍衛,只有保護皇室重要成員才會出動,等閑人員聽都沒聽過。
……………………
袁城掀起車簾,看著街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有點煩躁,照這個速度,還得好一會兒才能回府,如果不是想做個親民的樣子,由儀仗隊開道,哪里會這么麻煩,只得又放下簾子,想著剛才和皇上的奏對,他就重重的嘆了口氣。
“王爺的心亂了,”車廂角落里響起一道聲音,那是位四十歲左右,面帶倦容的書生,“皇上身體不好,想要替皇子早做打算,本來就在我們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袁城端起桌上的茶杯,又重重的放下了,“只是沒想到會來的這么快,這么猛。”
“這只能說明一件事,皇上的身體比我們想象的要病得嚴重,”書生沉聲道,“他已經來不及慢慢部署,一步步收攏手中的權力,采用了快刀斬亂麻的方式。”
“那些御醫都是些飯桶,打聽不出半點有用的信息,”袁城試探著問道,“依先生看,要不要試著收買下秦大伴?”
“不要糊涂,打聽皇上的龍體狀況,是犯忌諱之事,萬一鬧出來,太后也不好替你說話。”那書生急忙制止道,“再說那秦山跟隨皇上四十多年,從小一起長大,他的眼里只有他主子,何曾把別人放在眼里過。”
“那不是以前嗎?現在這種狀況,他怎么會不考慮下以后的出路,”袁城不死心的道,“如果有他通風報信,皇兄的情況就能一清二楚了。”
“不妥,不妥,”書生搖頭道,“這些年王爺也不是沒有試過,你可見他有絲毫動心?還容易打草驚蛇,白白讓皇上起提防之心。”
“哪怕沒有這些事,他就不提防我了?”袁城氣憤的道,“母后一再建議,由我來掌管京中治安,他都推三阻四。”
“前朝的教訓不遠,他怎肯把京城的治安交到你手上,”書生嘆了口氣,“他也怕你學周太宗啊!”
“哼,他只記得斧光燭影,怎么不記得陳橋兵變,黃袍加身了,”袁城擔憂的道,“如果皇兄真有什么意外,由我那好侄兒繼位,必然會剝去我的權力,遠離朝堂,主少國疑,焉知那朝中人沒有想學那周太祖,也來個黃袍加身?”
“王爺慎言,這是誅心之言,讓那朝堂的大人們聽到,會做何感想?”那書生正言制止道。
“這些話,我也就在先生面前說說,在他們面前可從沒露出半個字,”袁城悻悻的道,忙轉移話題,“如果采用了皇兄的建議,我在朝堂的勢力損失不小,短時間內很難……”
剛說到這里,馬車突然停頓,有什么東西撞上了車廂上,袁城一個沒留意,腦袋重重的磕在廂壁上,他惱怒的揪起車簾,沉聲喝道,“怎么回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容顏姣好的面孔,那上面露出驚喜,困惑,不可置信的表情,嘴里顫抖著吐出兩個字,“師兄?”身子卻慢慢的倒了下去。
“師兄?我哪里有什么師妹,連妹妹都沒有,”袁城好笑的道,“姑娘,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了人?”地上的人一動不動,身下泌出了鮮血。
“王爺恕罪,是小的們照護不周,讓這人突然沖出,沖撞了車架,請王爺責罰。”燕山衛首領燕三單膝跪地請罪道。
“懲罰以后再說,”袁城擺了擺手,“那位姑娘死了嗎?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剛才撞的?”
燕三膝行幾步,打量了幾眼,伸手按在地上人的脖子上片刻,“稟王爺,人沒事,只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她的身上是刀傷,不是撞的。”
“刀傷?”袁城看了對方一眼,沉吟著道,“什么人如此殘忍,連這么個小姑娘也不放過?”
“要不我馬上派人送她去開封府,有什么問題都能調查得清清楚楚?”燕三建議道。
“師兄?”袁城輕聲自語了一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先帶回王府吧,找個大夫給她看一看,有什么事醒來再說。”
“是。”燕三揮了揮手,兩名手下上前,小心翼翼把人抬上后面備用的馬車,正好被黑衣人看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