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如意和明月離開了“狀元樓”,繼續在附近閑逛。
明月看出了對方有心事,但很聰明的沒有詢問,她算是看明白了,楊如意不簡單,不僅僅是能調來京城,還讓三掌柜不敢得罪,甚至有一點點討好,對,就是討好,這是給明月最真切的感覺。
“累了,”楊如意突然道,“找個地方歇歇腳吧?”
明月打量了周圍一眼,心中頓時明白,原來如此,我說怎么老是拐彎抹角的打聽,這里離張文軒住的客棧可很近了,“好啊。”看破不說破,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兩人來到一間茶樓的包廂,窗戶正斜對著“同福客棧”,那是張文軒所住的地方。
待伙計送了茶離去,楊如意端著茶杯,思考著怎么不驚動跟蹤者與張文軒見一面,明月見她癡癡的看著客棧,以為兩人是想見而不能見,也替她著急,“要不,我們去見一見他?”她試探著道。
楊如意看了她一眼,繼續看著窗外,看著那幾個跟蹤者,他們幾乎是寸步不離,讓自己找不到離開的機會。
突然,楊如意眼睛一亮,幾步走到窗口,看見呂賢出了客棧,回頭跟張文軒說著什么,似乎是沒談攏,一臉失望的的離開了。
張文軒察覺到有人注視,看了過來,只見一道身影俏生生的站在窗口,臉上露出了笑容,正準備抬手打個招呼,卻見對方收回了目光,看向街上溜達的行人。
張文軒微微一怔,轉過頭去,很快看出了不對,那幾個人身材魁梧,訓練有素,不是平常人,走來走去,始終不離門口,好似在盯著什么。
他不動聲色的收斂笑容,揉了揉肚子,走向了茶樓,似乎是肚子餓了,準備吃點什么。
楊如意走回桌邊,端著茶杯,小口的抿著,“明月,我出去一會兒,你就在這里等我。”
明月看到了楊如意的動作,雖然沒去窗口,卻也意識到了什么,沒說話,點了點頭,“你去吧,我在這等你。”
楊如意估算著時間,出了房間,只見張文軒在伙計的引領下,上了二樓,一個眼熟的的人跟在后面,慢悠悠的左看右看。
“跟得真緊啊,”楊如意腹誹了一句,因為上午打聽了幾句,就摸得一清二楚,被納入了監視范圍,“張公子。”楊如意行了一禮。
“楊小姐,”張文軒也是個表演的天才,好像是乍然而遇,驚喜的道,“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你,真是好巧啊。”
“聽說張公子準備下場,與天下英才一較長短,”楊如意說著真心的話,“做為同鄉,我也是與有榮焉,特意來祝公子蟾宮折桂,獨占鰲頭。”
“借小姐吉言,”張文軒鄭重行了一禮,“不如由我來做東,聊表謝意。”
“恭敬不如從命,如此叨擾公子了。”楊如意說著場面話,“我還有一位同伴,不如一起?”
“當然是一起了。”張文軒痛快的道,“求之不得。”
那跟蹤者也不走開,欣賞著墻面,好像上面有一朵花,越看越好看,百看不厭,引得旁邊的伙計莫名其妙。
兩人回到包廂,明月露出了笑容,起身行了一禮,“張公子。”
張文軒深深還了一禮,“在此突遇故人,來得冒昧,還望小姐海涵。”
三人重新坐下,張文軒撿著好吃的好喝的點了一通,以表現心中的高興。
等伙計離去,兩人敘了別后情況,一件小事,一處景象,都能說得興高采烈,好似多年不見。
漸漸的,明月脫離了這種氣氛,先是不說話,后來似乎是被什么東西吸引,走到窗口看起了街景。
熱鬧的氣氛還在,兩人的聲音漸低,好似說起了悄悄話,“我有事請你幫忙。”楊如意臉上的笑容不變,話語卻變了。
“我猜到了,”張文軒點了點頭,滿臉堆笑,“不然你不會來找我。”
“這件事可能很危險很危險,你想好了再考慮幫不幫,”楊如意臉帶笑意道,“如果不幫,我也不會怪你,畢竟我們除了是同鄉,沒什么交情。”
“你先說說,能幫的我盡量幫,”張文軒鄭重的道,“超出我能力范圍的,我不會逞強。”
“我想你幫我租間房子,不求太大,不求太好,比較隱蔽的那種。”楊如意解釋道,“靠山鎮的那些流言,你可能也聽說了,王家認定了我跟高文沖有關,對我虎視眈眈,我想留條退路。”
“這些糕點不錯,”張文軒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又壓低聲音道,“我的確聽說了,你怎么會惹上王家?”
“不是我惹上王家,而是他們找上了我,”楊如意故作惱怒,“一群神經病,我就想好好做事,讓家人過得好一點。”
“如果你真的只想過得好一點,你就不該來京城,你這是送羊入虎口,”張文軒沒好氣的道。
“你說誰是羊?”楊如意的聲音有點尖厲,質問道。
“好好好,我說錯了,不過是一個比喻,”張文軒連忙道歉,叉開話題道,“你不是在六合居嗎?他們的態度怎么樣?要是他們能保你,或許有緩和的余地。”
“這個還要你說,”楊如意氣惱的道,表情也有點困惑,這張文軒的反應不對,怎么這么好說話,“他們的態度很奇怪,一方面對我很照顧,一方面對我看得很緊,我懷疑對我不懷好意”。
“是這樣嗎?”張文軒右手五指敲著桌面,速度越來越快,語氣肯定的道,“那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們把你當作了一顆棋子,在必要時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
楊如意點了點頭,“我猜也是這樣,所以更得留條退路,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你的想法是對的,”張文軒贊同的道,“我會盡快辦好這件事的。”
“你和我是同鄉,今天還見了面,肯定也進入了對方的視線”,楊如意提醒道,“不要以自己的名義出面,會有危險。”
“這還用你說,從你鬼鬼祟祟的來見我,我就考慮到了,”張文軒得意的道,“我來京城,認識了不少人,有的是人能出面,哪像你,只能考慮我這個問鄉。”
“我是信任你,”楊如意強行解釋道,“不然才不找你。”
張文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那還真是我的榮幸,我該感到高興嗎?”
楊如意還真沒想到,這個張文軒還有這么討厭的一面,冷哼了一聲。
“說實話,我還真有點好奇,”張文軒疑惑道,“我們就見了兩面,你就這么信任我,不怕我轉身把你賣了,討好王相?”
楊如意嗤笑了一聲,“你倒是想去見王相,可人家見你嗎?如果真的是他想對付我,你覺得我有反抗的余地?再說了,我做什么了,我不過就是隱蔽的租間房子,以防意外,你去告訴他什么?”她此時并不知道,王相把她當成了一塊磨刀石,以鍛煉王雅楠。
張文軒的臉上又露出了討厭的笑容,“是嗎?那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你又何必這么小心又小心?”
楊如意心中哼了一聲,難道我會告訴你,那是給高文沖準備的?真是那樣,說不定你真能把我賣了,“都說了,這就是以防意外而已,你不過是其中之一。”
張文軒看了明月一眼,“她也是其中之一吧?你的心眼倒是不少。”
楊如意哼了一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行了,事情我也知道了,”張文軒轉回了正題,“房屋租好后,怎通知你,總不能再來一次偶遇吧?”
楊如意故作思考了一下,“事情辦好后,你在吃飯的時間,去一趟幸福街與潘樓街的夾巷,那里住著一個老乞丐,你把所有東西扔在那里,我會去拿的。”
“老乞丐?”張文軒失笑了一聲,“你都認識的都是什么人啊?還在吃飯的時間,要求還挺多。”
楊如意不理會他的話語,“事情要盡快,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發生點什么?”
“知道了,我會盡快辦好的。”張文軒站了起來,準備告辭離開。
明月見狀,忙幾步走了過來,“張公子要走了嗎?”
“今天聊得很愉快,希望以后還能有此機會”,張文軒對明月的態度就好了很多,彬彬有禮,稍微提高了聲音,“春闈將近,我得回去溫書了”。
張文軒會了鈔,三人下樓,在門口告別,相背而行。
“如意姐,我看你們兩個聊得很愉快啊,”等走了一段距離,明月忍不住道,“我都很少見你笑得這么開心。”
可憐的孩子,連我們演戲都看不出來,“是啊,聊得很愉快,特別愉快。”楊如意開玩笑的道。
“我看張公子看你的眼神,都快融化了,恨不得一眨不眨。”明月高興的道,“難怪你今天,怎么都想來看看他。”
楊如意的腳步頓了頓,頓時明白心中的不對勁從何而來,張文軒看自己的眼神不對,說話不對,是有發生什么,自己沒發覺嗎?“明月,你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幫。”明月痛快的道。
“你也見過我那指腹為婚的夫君了,”楊如意突然想到,張文軒的話也沒錯,把明月做為其中一個后手,也不是壞事,最不濟能混淆視聽,“他得罪了人,被人打得很重,我想租間房子給他們住,可你也知道我人生地不熟的。”
“這有什么,我會盡快辦好的,你放心。”明月大包大攬道。
“但是,我不想讓人知道,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楊如意故作遲疑道。
“我明白,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明月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