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連續召唉了多人，耽擱不少時間，還安排了人服侍楊如意收拾整齊，才接過手下的燈籠，領著她去往后院。

“時間還有不少，”見楊如意的神情有點焦急，袁一安撫道，“你是和夜行香的人進來的，自然也要和他們一起出去。”

“我已經派人留住了領頭的，借口就是府里丟了東西，沒有調查清楚前，他們都走不了，雖然留不了多久，卻可以爭取不少時間。”

“王爺最近還好嗎？”看著袁一不疾不徐的講述，楊如意收起心中的焦慮，“一直想來看看他，卻怎么也沒機會，結果發生這樣的事。”

“不是很好，每天借酒澆愁，還不讓人靠近，”袁一嘆了口氣，“王妃很擔心他的身體，結果他誰也不見，今天我也是拼著責罰，帶你過去。”

“咳咳，真有什么責罰，就讓他罰我吧，”楊如意輕輕咳嗽幾聲，“出來時遇到暗衛伏擊，我都以為再沒機會見他了，老天還算開眼。”

“你吃的藥丸是漕幫的吧？它其實并不適合你，”袁一沒有回應他的話題，自顧自道，“漕幫的人都是男子，藥丸的藥性自然就偏向陽性，不適合你的體質，我等下另外給你開一張方子，離開的時候記得帶走。”

“他雄心勃勃，想要做一番事業，如今被困在這里，心情不好是可以理解的，”楊如意有點奇怪的看了對方一眼，“借酒澆愁可不行，身體還要不要了，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王妃，世子們想想。”

“王爺很喜歡你講的故事，等下多陪他說說話，”袁一的話接得驢唇不對馬嘴，“外面的情況就不要說了，看得已經夠多了。”

楊如意算是看出來了，袁一在顧左右而言他，兩人不在一個頻道上，雖然不知道原因，卻也沒了說話的興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王府被封的時間不長，卻已經處處顯露出破敗荒涼，和以前那種熱鬧紅火的感覺截然不同，作為皇上唯一的弟弟，他并沒有為難他，據楊如意打聽到的消息，府里的下人沒有絲毫減少，相反還又賜下了不少人。

沉默中，兩人來到了王府的后院，地方狹小而破敗，和經過的院落精致華麗截然不同，袁一上前敲了敲門，沒有等待里面回復，直接推開房門，示意楊如意進去。

這一剎那，楊如意的心中生出諸多不好的念頭，什么囚禁啊，什么密室殺人啊，她躊躇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剛剛入內，就聞到了濃烈的酒香，酒壇扔得到處都是，內室的床上，躺著一個人，對自己的到來毫無察覺。

她慢慢上前，不管后面傳來的關門聲，小心避開地方的酒壇，來到床邊仔細打量，只見床上之人頭發凌亂，眼眶深陷，眉頭緊皺，好像夢到了不好的事，胡子已經多日沒刮，遮住了嘴唇，肆意而張揚的打著結，身上的衣物好久沒換了，發出難聞的味道。

床鋪上還有不少污漬，應該是潑灑的酒水造成的，他卻毫不在意，睡得正香，這一刻，楊如意的眼淚流了出來，似乎就是師兄聽到自己死訊后的模樣，她伸出手去，想要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袁城的臉上傳來陣陣涼意，似乎感受到了別人的打擾，迷迷糊糊間翻了一個身，嘴里發出咕噥的低語聲，“拿酒來，我還要喝。”

楊如意知道做不了什么，語言也顯得蒼白無力，沒準備做什么無用功，她隨手從地上拿起兩個酒壇搖了搖，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顯然還有不少存貨，把其中一個發在床上，拿著手中的酒壇一碰，低聲自語道，“希望還有見面的機會，我敬你。”

舉起酒壇喝了一大口，傷勢加上喝得急，頓時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她緊緊捂著嘴巴，急忙轉身準備離去，她只想過來看看他，看看他過得好不好，眼前的情形已經說明了一切。

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楊如意有點覺得，這樣似乎也不錯，至少再不用殫精竭慮的想著那把位子，可以和家人好好過日子了，如果不再喝那么多酒就好了。

“楊如意？”身后傳來聲音，帶著一點點迷糊，一點點不確定，袁城艱難抬起頭，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又躺了下去，閉著眼睛苦笑道，“我好像又做夢了，這個時候怎么可能還有人來看我。”

楊如意如被雷擊，呆呆站在原地，眼淚如決堤的洪流，怎么也止不住，她轉過身子，一步步走回床邊，定定的看著袁城。

“這個夢境好真實，我甚至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袁城閉著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突然他猛的坐起，死死的看著床邊的人影，顫抖著伸出手，拉著對方的胳膊，“楊如意，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是我，你沒做夢，”楊如意反握著袁城的手掌，輕輕摩挲，嘶啞著聲音道，“我來看你了，只是你身上的味道好難聞啊。”

“你怎么進來的？怎么進來的？”感受到真實的感覺，袁城整個人都回過神，急切問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好，發生什么事了？”

“沒什么，來之前和人打了一架，王家的暗衛，受了點傷，”楊如意不甚在意的笑道，“看過你之后，我就要逃跑了，再呆在京城，估計會死在這里。”

“受了傷？每次見你，總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袁城就要喊人進來，“我讓袁一替你看看，他的醫術相當不錯，特別是外傷。”

“不用，他已經看過了，還開了藥方，沒什么大問題，”楊如意按著對方的胳膊，打趣道，“你這個樣子，不比我好多少，本來就長得一般，現在看起來更是又老又丑。”

“袁一，袁一，”袁城扯著嗓子，對進來的大管家道，“快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更衣，再拿點吃的來，餓了。”

“是，王爺。”袁一看了看楊如意幾眼，沒再耽擱，急忙吩咐下去。

“你怎么進來的？”袁城再次問道，“外面已經被皇兄的人包圍得嚴嚴實實的，你倒是神通廣大，這個時候還能進來看我。”

“我找了漕幫的人幫忙，跟著夜香行的人混進來的，待不了多長時間，”楊如意隨意坐在床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怎么頹廢成這樣，當不了皇帝就不當唄，老老實實當你的王爺，值得這么糟蹋自己？”

“馬上就要走啊，”袁城很是失望，偏頭看向房間的書桌，那里堆放著大量紙張，“是因為皇位，也不只是因為皇位，我是內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