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伴已經走了很久，袁城還呆呆的看著面前的東西，一份圣旨，還有大量的，燕山衛搜集到的情報。

那其中有雷家勾結草原的證據，有袁城插手朝廷的官員安排，有王府霸占別人產業的訟狀，有各地官員和王府的金錢往來，有寧國公擁兵自重的彈劾，不一而足，觸目驚心。

“王爺，人已經走了，”袁一上前攙扶起主子，“您要保重身體啊。”

“文先生呢？請他過來，”短短時間里，袁城就像老了十幾歲，嗓子嘶啞，臉色灰敗，“我們還有挽回的余地。”

“沒有了，沒有機會了，”背后傳來文先生的嘆息聲，“這是皇上對你的警告，再有輕舉妄動，這些情報就會變成罪狀，永世不得翻身的罪狀。”

“寧國公也被草原人牽制，再沒有精力關注京城的局勢，到頭來，是我們自己捆住了自己的手腳。”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敢殺了我，”袁城嘶啞著嗓子道，“我是大燕朝的秦王殿下，是母后最疼愛的兒子，是他唯一的親弟弟。”

文先生和袁一沉默以對，沒有接他的話，但意思很明顯，為了兒子能登上皇位，他又有什么不敢做的，哪怕是遭到天下人的唾罵。

袁城沮喪的低下頭，看著手里的圣旨，映入眼簾的是“削去王爵”，“免去所有官職”，“閉門讀書”，“無旨不得入宮”等字眼，他緩緩站起來，任由手中的東西落到地上。

腳步緩慢的來到高處的亭子，只見王府外面站滿了禁軍，所有的大門更是戒備森嚴，仆人不得隨意出入，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

……………………

張相回到政事堂，看著屋內的擺設，一寸寸的來回掃視，留戀的嘆了口氣，坐下喝了一杯茶，轉身去了對面的房間。

“張相怎么到我這里來了？”王相聽見敲門聲，抬起頭來一看，急忙起身迎了過去，詫異問道，“有什么事讓人吩咐一聲，我過去就行。”

“好久沒有和王相一起喝茶，饞你的好茶了，”張相不在意的笑了笑，“把你珍藏的好茶拿出來，今天我來沾沾光。”

“哈哈，還真別說，前幾天我又淘到了幾兩好茶，正想找個機會請你品嘗品嘗，”王相壓下心中的疑惑，伸手相邀。

等到兩人坐下，他打開身后的柜子，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木盒，鄭重其事的打開，“這是家里面的人，知道我愛喝茶，特意搜羅來的雀舌，聽說是那些采茶女，精挑細選，一片一片用舌頭采下來，再經過專人烘焙的，總共也只得了這么幾兩。”

“王相的生活還是這么講究，”張相想著那種種場景，有點咋舌，“不像我這個泥腿子出身的，只要有口好茶就高興的不得了。”

“哈哈，張相取笑了，我也就這點愛好了，”王相不動聲色的忙碌起來，煮水，洗茶具，注水，泡茶，分茶，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給人極大的視覺享受，“嘗嘗，看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好，那我就班門弄斧了，”張相接過茶杯，抿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嘗，“好茶，好水，好手藝，不愧是傳承幾百年的詩書世家，要是我張家也有這個底蘊就好了。”

這話不好接，王相微微一笑，借助品茶的動作就遮掩過去了。

“我今天過來，代表的是皇上的意思，”張相放下茶杯，剛一開口，王相就心中一驚，就要翻身站起，卻被按住了胳膊，“不要多禮，這也算是我們私下的談話，出了這個門，我是不承認的。”

說話間，他從懷里掏出兩份圣旨擺在桌子上，王相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這是皇上親手寫下的圣旨，我已附署，”張相看著面前的東西，“只要抄送六部和御史臺，它就會生效，你想知道他寫了什么嗎？”

王相看著桌上的兩份圣旨搖了搖頭，示意不知。

“這兩份圣旨的意思相反，一份是加官進爵，一份是罷官流放，”張相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等立了太子后，我就會被免去首相之職，改任太子少傅，專心教導太子，我已向皇上舉薦了你，皇上也同意了。”

王相再看桌上的兩份圣旨，已經明白過來，如果支持立太子，那就是加官進爵升上首相，如果還是支持秦王，那就是罷官流放全家遭殃，沒有第三條路。

“我覺得澤皇子殿下天資聰穎，孝順仁義，應該早日立為太子，”王相盯著兩份圣旨，足足盯了一盞茶的時間，才艱難開口，“明天我就上奏折，請求立澤皇子為太子，還望張相互為奧援。”

“英雄所見略同，這也是我的意見，”張相一口喝掉茶水，收起其中的一份圣旨，起身離去，“茶不錯，記得等下送我點。”

“好，全都送給你。”王相急忙下榻相送，看著他的背影離去，才腳步虛浮的回到案邊，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那份圣旨，緩緩打開，仔細的審視著每一個字，恨不得將他們全部映入腦海，他嘴角咧開，露出微笑，“終于，如愿以償了。”

從此以后，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相了，再沒有人對他指手畫腳，可以盡情施展心中的抱負，至于是秦王上位，還是幼君登基又有什么關系。

第二天，首相次相聯名上折，請求冊立皇子袁宗澤為太子，皇上欣然同意，責禮部全權辦理此事，同時，張相愿辭去首相之職，改任太子少傳，專心教導太子。

皇上挽留再三，奈何張相心意甚決，不得不勉強同意，改任由他舉薦的王相接任首相。

隨后朝廷舉行了盛大的皇太子冊封儀式，普天同慶，為這個緊張時刻增添的一抹亮色，所有人似乎忘記了皇上的親弟弟，曾經儲君呼聲最高的秦王殿下，沒有出席這個盛大的典禮。

皇太后也沒有出席典禮，傳出來的消息是惹了微恙，正在后宮靜養，但命人送來了禮物，

楊如意是稍晚一些，才知道這個消息的，她正憂心忡忡的擔憂著家人，不知道他們是否安全。

收到鄭默傳遞來的見面請求，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趕往上次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