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如意吃過明月精心準備的早餐，來到了‘六合居’四樓，大東家的房間。

“你的差事定下來了，”不等楊如意開口，大東家搶先道，“從今天起，由你協助二掌柜，監督，整理總賬房的所有賬目。”

“為什么？”楊如意有點郁悶，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做好了管事有怨言，做不好大東家不滿意，“我剛來‘六合居’不久，您就把這么大的擔子交給我，就不怕搞砸了？”

“我對你有信心。”大東家微微一笑，“你雖剛來不久，你的能力，決斷，我都看在眼里，是時候給年輕人壓壓擔子了，再說，不是還有二掌柜嗎？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自然會制止的，好好做，別讓我失望。”

“好吧，我做，不過有幾個條件。”楊如意無奈，只得抓緊提條件，“第一，我要調些人手，信得過的人手，否則會無法開展任何工作；第二，事情一旦開始，肯定會得罪別人，如果有人來告黑狀，希望您把持得住；第三，我要有自主權，不用每件事都得經過二掌柜，當然，損害‘六合居’利益的事不在此列，嗯，暫時就這么多了，以后有需要再說。”

“不錯，讓你做事，都敢和我討價還價了。”大東家指著楊如意佯裝生氣，“要是我不答應，你是不是甩手不干？”

楊如意只是微笑，不接他的話。

“行吧，我答應了。”大東家拉動桌子上的一根繩子，頓時傳來隱隱約約的鈴鐺聲，“人手你自己去挑吧，我猜應該是你整理舊賬的那些人，還算知根知底，我也放心，那就先這樣。”

這時，門外傳來敲擊聲，得到允許后，三掌柜推門而入，“大東家，您找我？”

“從今天起，楊管事協助二掌柜，負責總賬房的所有賬目，你帶她過去吧，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大東家指著楊如意道，“另外，她還會挑選一些人手，你安排下。”

“負責總賬房？”三掌柜頓時愣在那里，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結果被大東家掃了一眼，立馬回神，“好的，我馬上帶她過去，楊管事，這邊請。”

也不怪她愣神，總賬房是什么地方，那是整個“六合居”最核心的地方，而協助二掌柜打理總賬房，比單純的一路管事，位置重要多了。

楊如意向大東家告辭，隨著三掌柜離開了房間，去往總賬房，那地方她去過一次，還發生了一點小沖突，不知張紹張管事看到自己是什么心情。

“楊管事，我向你介紹下總賬房的情況，”三掌柜帶著點小心，讓楊如意頗有點不適應，“那里由二掌柜統總負責，他是大東家的堂弟，負責總賬房已經超過十年，深得信任，除了工錢外，每年還有一份不菲的花紅。”

“底下的每位管事們，各自負責一路的賬目，底下有數量不等的賬房，和大量的學徒，每天處理著報上來的賬本。”

“嗯。”楊如意現在也不了解情況，問不出更多的東西，沉穩的點點頭，“剛才大東家的話你也聽見了，我需要一些人手，上次整理舊賬的人就不錯，你覺得如何？”

“當然可以，他們現在有的就在總賬房，有的在別的地方，回頭我就安排。”三掌柜一口答應，這些都是小事，沒什么好說的，“明月那孩子我從小看著她長大，聰明，好學，如果不是隨李俊掌柜去了邊地，我都想好好栽培下她。”

“英雄所見略同，三掌柜的眼光果然厲害，”楊如意不吝嗇自己的贊美，“明月一直把你當成她的榜樣，做夢都想成為你這樣的人。”

“客氣了，不敢當。”三掌柜臉上的笑容都要溢出來了，“以后她跟著你，肯定有一番大作為。”

兩人閑聊中下到一樓，從側門離開，進入街道，過了幾條街，來到一座占地極廣的倉庫，總賬房就坐落在其中的邊緣。

“二掌柜，我把楊管事帶來了，”三掌柜敲響一間房門，得到允許后推門而入，“大東家吩咐，以后由她來協助你打理總賬房。”

“知道了，你回去轉告大東家，我會安排好一切的。”二掌柜李哲夫沉著臉，淡淡的道，“我這里忙，就不留你了。”

“那您忙，我就先回去了。”三掌柜訕訕而退。

“二掌柜，我主要負責什么？”楊如意看出他心情似乎有點不好，也不理會，又不是自己要來的，我還不痛快呢，“初來乍到，好多事我也不懂，還望您多多關照。”

“嗯。”二掌柜頭也沒抬，繼續看著手中的東西，只是淡淡地回了一聲，就把她晾在了那里。

楊如意有點郁悶，知道這就是下馬威了，左右掃了一圈，拖過把椅子放在桌案對面，一屁股坐了下去，看得二掌柜眼皮直跳。

“嘩啦”一聲，二掌柜總算看好了手中的東西，雙手用力，慢條斯理地把紙張在桌子上墩了墩，整理好了放在一邊，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隨手拿起旁邊的茶杯。

“茶涼了。”楊如意眼疾手快地搶過杯子，起身倒在茶海里，重新泡了一杯，“老年人不適合喝涼茶，您喝這個吧！”

“哼。”二掌柜低聲哼了一聲，沒接杯子，任由楊如意放在了桌子上，“大東家提起這件事時，我是不同意的，不是對你個人有什么意見，而是破壞了‘六合居’長久以來的規矩，讓非李氏的人來管理總賬房。”

“唉，我知道。”楊如意輕嘆了一聲，有點無奈的道，“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想來這里。”

“嗯，你知道就好。”二掌柜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先熟悉一下，具體的事務過幾天再說，我帶你去見見大家。”

……………………

三掌柜離開房間，想了想，拐去總賬房，就看見明月抱著個茶壺，被人指使著，往眾人的杯中倒水，忙得團團轉。

“明月，你出來一下。”三掌柜皺了皺眉，這幫東西，也太欺負老實人了，于是提高了聲音喊道。

“三掌柜來了，”聽到喊聲，眾人抬起頭來，一見是她，紛紛露出了笑容，張謙上前幾步，打著招呼，“叔叔剛弄到了幾兩好茶，我給你泡一杯？”

“趕緊進來坐坐，整天跑來跑去的，也得多放松一下。”一個賬房拿過椅子，還殷勤地拂了拂。

“就是就是，三掌柜有什么事，吩咐一聲就成，怎么還勞您跑過來。”另一個賬房裝埋怨道。

“明月快去把我帶來的糕點拿些過來，讓三掌柜品嘗品嘗。”張紹聽到外面的喧嘩，也從小房間出來，滿臉笑容。

“不用了，我找明月有點事。”三掌柜看著的表情，有點好笑，希望你們等下也有好心情，對著明月招了招手，“你出來一下，我給你說點事。”

明月疑惑的放下手中的茶壺，隨著三掌柜來到門外的僻靜處，張紹看著她們的背影，心中隱隱有點不安，再聯想到昨晚到王相府上的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的好運道來了。”三掌柜笑著恭喜道，“大東家重新安排了楊如意的差事，往后由她協助二掌柜，打理總賬房的事務，她需要一些人手，點名要你過去幫忙，還有趙四海他們幾個。”

“真的？”明月驚呼一聲，忙抬手捂住了嘴巴，滿臉都是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從來沒有除李家之外的人可以打理總賬房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剛把她送到二掌柜那里，”三掌柜也很是疑惑，不知道那楊如意到底是什么來頭，可以讓大東家破此例，“等下你去收拾間房間出來，作為楊管事的公事房，具體的布置多詢問詢問她的意思。”

“好的，好的，三掌柜。”明月有點手足無措，只是機械地點著頭，心里也毫無頭緒。

“明月，”三掌柜看她有點迷糊，出聲提點道，“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向來都看好你，幾次都想重用你，又都錯過了，覺得挺可惜的。”

“現在，你的機會來了，看大東家的意思，好像是要重用楊管事了，你要把握好這個機會，和她親近親近，多學點東西，以后再有好的差事，我也比較容易說話，明白嗎？”

“嗯，我聽三掌柜的，”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那些情緒，“謝謝您的提醒。”

“真是個乖孩子，那我先回去了，”三掌柜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趙四海那邊就由你去通知吧，順便可以賣他們一個好。”

明月沉默了一會，才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小心眼了？”三掌柜準備走了，看見她的臉色，又停下腳步，好心解釋道，“明月，我知道你們在整理舊賬時相處得不錯，在楊管事離開的這段時間，相互扶持，完成了差事。”

“可那是過去的事了，你要明白，差事就這么多，底下的人不少，想要往上爬，就得抓住機會，我讓你去通知他們，既是賣一個好，也是顯得你和楊管事的關系更加親密的印象，這些對你以后都是有好處的，自己好好想想吧。”

明月知道三掌柜是為自己好，可是心中還是不痛快，似乎每往上走一步，關系就更錯綜復雜些，以后有時間還是問問如意姐吧，聽聽她是什么看法，現在，還是去通知趙四海他們，順便去看一看，哪間房間適合當公事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