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歌聲

在這個夾縫世界里，提到藍色，時期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西城地底中見到的“神水”。

沒有被干涉的靈質發出的光芒是柔和的白色，并且無人控制會逐漸逸散。

而那些“神水”是散發著藍色微光的實體，大概率是由什么人或者特殊物品故意凝結而成的。

藍色保護著陸地？這個名叫艾琳的女人會和“神水”的產生有什么關系嗎？

還是說，她僅僅只是單純地喜歡這種顏色？

“說起來，老板這兩天出去的次數更多了一些呢。”

一個女人隨口說了一句：

“昨天我還看到她急匆匆地從門口走過，我叫她她都沒聽見。”

“她這兩天很忙？”時期問道。

“那倒也不是，就昨天一整天都不在這里，今天不就來這里招待了威廉先生嘛。”

“剛剛說到老板的喜好，威廉先生能不能也說說自己的喜歡什么？”

另一個女人有意無意地接著話題向下問，打算借此機會幫老板問到心上人的喜好。

其余幾個女人向她遞了一個“干得漂亮！”的眼神。

“沒什么特別喜歡的。”然而讓她們失望的是，時期并沒有如她們所愿地說出什么喜好。

“誒？人總會有點什么喜歡的東西吧，不要害羞，隨便說一個吧？”

那女人輕笑兩聲，又說：

“比如喜歡吃什么，或者平常的時候喜歡做什么事之類的。”

聞言，時期沉默了一會，答道：

“既然這樣，那我和你們的老板一樣，也喜歡藍色。”

“哦？是因為老板喜歡藍色，威廉先生才喜歡藍色的嗎？”

幾個女人聽時期這回答，帶著媒婆般的笑容，互相對視幾眼，感覺這一對有戲。

“只是因為你們的老板喜歡藍色的原因很有趣罷了。”

“那我們可要把這句話告訴老板嘍？”女人們打趣地笑著問道。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時期雖然這么說著，卻依舊面無表情，語氣毫無波動，完全沒有欣喜的意思。

“請直接這么和她說。”時期似乎意有所指地重復了一遍：“我也喜歡藍色。”

如果老板艾琳所說的藍色真的和“神水”有什么關系，那聽到這句話，或許會有什么其他特別的反應。

如果沒什么收獲，他也沒有損失。不過是隨手下的一步棋而已。

女人們并沒有察覺到這其中有什么意義，只是覺得這一對怎么看怎么穩。甚至開始想象老板結婚她們喝喜酒之類的東西了。

“嘻嘻，那我們可要好好向老板轉告你的話。若不是威廉先生，別人可是沒有這個待遇的呦。”

“畢竟想讓我們向老板轉告他們的話的人可是很多的。”

“你們的老板很受歡迎？”時期問道。

“對啊對啊，我們的老板很受歡迎的，專門來這里，就是為了看老板幾眼，說幾句話的人也是有的。”

幾個女人開始向時期接二連三地說著艾琳的優點。

“她不僅樣貌美麗，還會多才多藝。教導我們歌舞表演的就是老板，雖然只有最優秀，最美貌的人才能在二樓表演。”

“老板偶爾會上臺，來看她表演的人之中，不乏那些權臣顯貴們呢。”

說到這里，幾個女人臉上染上了羨慕憧憬的色彩。

“她們的表演，有種能讓人心靈也都受到感染的力量啊。”

“特別是老板，聽著她的歌聲，看著她的舞姿，感覺整個人的靈魂都能平靜下來。”

“什么時候我們也能……”一個人帶著恍惚的神色，輕聲說道。

聽到這一句話，幾個女人忽的沉默了下來。

“算了吧，我們都已經在一層了。我們，都是沒有那個天賦的人啊……”

半晌，另一個女人喃喃地說了一句。

“能夠在這個地方，像這樣得到老板的指導，即使沒有登上舞臺的機會，我們也該滿足了。”

“若是其他的地方，我們這樣的，只不過是最底層的存在，能平安無事活到贖身，已經是萬幸，哪里還能得到學習歌舞的機會。”

似是想到了一些別的同行的遭遇，空氣中彌漫著略顯低落消沉的氛圍。

“可是，我是真的很想讓別人也能聽到我的聲音，看到我的身影……”

最開始出聲的女人發出了不甘心的聲音。

“這種事，誰不想呢……”

仿佛忘記了還在場的時期和嚴可兩個人，那幾個女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能讓我們聽聽你們的歌聲嗎？”

驀地，一個聲音響起，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誒？”

幾個女人意外地看向了出聲的時期。

不過剛剛還在說著想讓別人聽到自己的歌聲的女人，現在反而退縮起來。

“我，我們都是水平不夠的，不能上臺的人，聽我們唱歌什么的，還是算了吧……”

“沒關系，我不在乎你們的水平。你們只管唱。”

時期平靜地說道。

“可……”

那些女人還是有些猶豫，對自己沒有自信的她們下意識地逃避著，看向了時期身邊的嚴可。

“那小妹妹……”

“她也不在意。”時期看向身旁的嚴可。

嚴可面無表情，默默地點了點頭。

“但是……”

“唱。”

時期的聲音帶上了一些不容置喙的意思。

“你們不是想被人聽見嗎？”

四個女人怔了怔，眼神逐漸堅定了下來。

她們起身，閉上了雙眼，十指相扣，放在胸前，像是在醞釀著感情。

終于，其中一個女人深吸一口氣，薄唇輕啟，發出了最開始的歌聲。

緊接著，其他幾個女人也一一加入，伴隨著第一個開口的女人合唱。

悠揚婉轉的聲音響起，回蕩在整個房間之中。

雖然一開始，由于第一次在旁人眼前展示自己的聲音，她們的聲音略微顫抖，甚至幾人之間的銜接也有些瑕疵。

但是漸漸地，她們完全融入了音樂的世界，忘記了身邊的一切。

就像是練習了無數次一般，她們熟練地歌唱著，即使沒有任何伴奏，她們柔和的聲音也能將聽者拉入她們寧靜平和的歌聲所構建的世界之中。

雖然在第二層的時候，時期因為沒有仔細去欣賞那些舞臺上的女人們的表演，不知道她們的聲音如何。

但在他聽來，眼前這幾個女人的歌聲，已經足夠動人了。

不過，除了發覺她們的聲音很動人之外，時期還有別的發現。

雖然十分微小，但這幾個女人的歌聲，的確是有針對靈魂的作用。

大致就是讓聽著變得更接受歌唱者，更容易信任歌唱之人，或許達到極致，能做到像嚴旭一樣控制別人。

而且不是嚴旭那樣強行控制，而是自然而然地改變他人的思想感情，那人所做的一切，全部出于那人自己的想法。

雖然這幾個女人沒有那種能力，不足以影響到時期和嚴可，甚至也影響不了普通人，可她們不行，那第二層的那些女人呢？

就算不能達到控制別人的程度，可僅僅是加強信任感、好感，那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過根據他在第二層的時候沒有感覺這種影響來看，想要起到作用，還需要聽者專心聽這歌聲才行。

時期抬眸，看向閉著雙眼盡情歌唱著的四個女人。

她們的臉上時常掛著的嫵媚妖嬈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平和，寧靜，以及對于歌唱的專注。

那種充滿了對于夢想的追逐的表情，和之前那故意做出的嬌媚姿態相比，更顯自然。不知美了多少倍。

這讓時期心里一松，嘴角輕輕地彎了彎。

雖然思考這些東西也很重要，但是，現在還是專心聽她們的歌聲罷。

畢竟，這是承載了她們一直以來的夢想，憧憬，和一直以來的努力的聲音。

不專注地聆聽，那不就是對她們的不尊重了么。

許久，一曲終了，女人們紛紛從專注中醒來，睜開眼睛，眼前竟是有點模糊。

然而她們臉上卻是掛著釋然溫和的笑意。

從來沒有人愿意傾聽她們的歌聲，雖然她們嘴上經常說著喪氣的話，還想要逃避，可私底下卻一直在練習。

終究，還是放不下夢想。

“非常感謝您，愿意聽我們唱歌。”

四個女人走到時期身上，向他行了一禮，表達她們的感謝之情。

一個女人自然地笑著說道：

“雖然看上去很冷漠，但是威廉先生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感覺現在的我，似乎明白為什么老板喜歡……”

接下來的話，她和其余的同伴相視而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看著這幾個女人似乎很有默契地互相對視，時期不明所以。

不過他沒有深究，轉頭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決定離開。

幾個女人見時期和嚴可接連起身，走向門口，有些疑惑。

“威廉先生，您要去干什么？”

“離開。”

“嗯？您不打算……”

幾個女人看了看身后的大床，欲言又止。

“怎么了？”時期轉頭，平靜地看了眼面色微紅的四個女人。

“……沒什么。”

“哦。”

說完，時期就轉過頭，走出了房間。

幾個女人面面相覷，明明不需要被折騰，平時她們會感到高興，可現在她們卻有點失落。

“啊，老板說讓我們看著威廉先生和他的妹妹來著！”

這時，一個女人突然想起了艾琳的囑咐。

幾個女人如夢初醒，連忙跟上了時期和嚴可。

可時期早已走出了這個閣樓，帶著嚴可走遠了。